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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山静谷幽畅暇情 ...

  •   耳边尽是翠鸟清鸣,水清扬不禁嘟囔道:“六安,别吵!”捂了耳朵,这个多嘴多舌的鹦鹉,总有一天我给你清蒸了去!水清扬如每一个朦胧睡梦的清晨一样,烦恼着那耳边的恬噪!翻身侧脸而去,却是一片僵硬,与那熟悉了数年柔软床榻的感觉完全不同,一股陌生的气息直入鼻端喉间!水清扬骤然转脸睁眼,却撞见一双黑漆漆带笑的眼里,黑潭幽谷的眼眸敛去了凌厉、高傲,却是藏不住的温柔、宠溺!水清扬背脊一硬,腾地向后翻去,脱离那暧昧的怀抱,却不想用力过猛,一头撞向那木质的柱子,却听嘎吱一声,柱子折断开来,紧接着稀里哗啦,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茅屋再也支撑不住,茅草、竹条、木枝连绵不断,扑向莫秋和水清扬。水清扬犹自发愣,却觉腰间一轻,身子就被拉进一宽厚怀抱里。耳边尽是枝条断裂扑腾声,自己却如一叶扁舟,被避风的港湾牢牢遮蔽,感受不到一点风雨侵袭。水清扬的脸紧紧贴在那坚实的胸脯上,都能清楚地听见那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声,带着一丝草叶香气的陌生体香让水清扬不禁脸红心热。

      水清扬又一阵迷惘,自己二十年的岁月,从未与男子像这两日这样一再肌肤相接。从懂事起,自己就跟母亲一样,着男装,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见惯势力、冷漠、算计、离间,过惯自主、独立、冷淡、疏离的日子,走马行商、穿山涉川,没有朋友、没有闲余,人伦难享、情感难诉!而这个男子却如白鹤冲天般蹿入她的生活,本是惊鸿一瞥,原以为再无交集,却在中秋之节望夫崖顶意外相逢,又同跌谷底,历经生死,原就寂寞的心一次次被震撼、挑动,一时间水清扬陷入困惑、迷离之中。

      耳边一丝瘙痒,温热的鼻息酥麻了水清扬半边身子,只听耳边人轻笑道:“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我们互为救命恩人了!”

      水清扬惊喜又兼惊恐地抬头起身,却被那有力的臂膀紧紧拢住,“别动!”耳边之人却低沉呢喃道,“对,就是这个味道。”只见那莫秋黑眸轻掩,鼻息微动,如小狗般蹭着水清扬的发间耳际,“我记得这个味道,昨晚,是你对不对?”

      水清扬听他提起“昨晚”二字,想起那唇舌相依喂药之事,不禁脱口而出:“不是我!”

      莫秋见她急切如此,骤然睁眼,眸间光华闪耀,嘴角轻扬,却放开了手,“不是就不是,你激动什么?”语气淡然,倒似水清扬是无礼取闹。

      水清扬被他闲闲一语支开了去,顿时气噎!懊恼皱眉,水清扬三字,在沥朝名动全国,如果要给这三个字给个评语,那无非是“冷静、聪明、理智、俊逸”诸如此等之词,但绝不会有弱智、无理取闹、天真、冲动等语,可这几次交锋下来,水清扬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怎么每次在他面前都如此狼狈?

      莫秋见她嘴角微翘,秀脸憋红,时而微笑,时而恼怒,时而不解,若山间桃花,不管是明媚怒放还是暗香浮动,皆成风景,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一对金童,一个俊俏,一个俊朗,却坐在坍塌的残草败枝间相望无语,晨光洒在两个人的脸上,炫开一阵阵光晕。那情景,似乎不能叫赏心悦目,倒是一个诡异二字了得!

      一声惨叫,惊醒发痴的二人,二人不禁同时看去,却是一只呆鸟撞上了树枝,惨叫一声,直直坠向草丛!水清扬和莫秋扭头相视,同时大笑出声!他们两人不正像那呆鸟无异?

      却见莫秋揉身轻纵而起,笑道:“果腹美餐有了!”直奔那林下落鸟而去,水清扬也站起身子,看着他高大身影如豹敏捷,知他的毒已经全清了,到底疑虑暗涌,强压住心底的疑惑,还是出去后再做打算吧!

      不一会,莫秋已支起架子,将那似雁非禽的大鸟去毛去内脏洗尽,穿到枯枝上,又从怀里摸出火折,拾了柴禾,架起火堆,烤起那鸟肉来。嘴里犹调笑道:“我也过一回神仙日子!”

      水清扬轻靠一棵高大枫树下,远远地看着莫秋来回忙碌着。只见他随意轻撩衣摆塞入腰间,姿态自然洒脱,做这一切却又麻利熟练,不禁诧异,若不是早知他的身份,自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经常这样露宿过日。

      莫秋眼角瞥见她的打量,剑眉一挑,轻笑一声,却道:“你莫不是要吃白食吧?”语声轻佻愉悦。

      水清扬见他调笑,不由撇嘴抬眸道:“不吃那白食也没什么!”

      莫秋却哈哈一笑,“若不想被人说是吃白食,那就帮我拿些柴禾吧。”

      “我?”水清扬疑惑道,脸色一红,半响却未动。

      莫秋听她不动,扭头小心问道:“怎么,说你吃白食,生气了?”

      水清扬却头一低,咬了咬嘴唇,跺脚而去。赌气入了林间,水清扬却犯了愁,这柴禾该怎么拾?自己虽走遍大江南北,也难免夜宿林间夜幕中,可总会带着大批商队,拾柴做饭这些事自有那些随从仆厨去做,自己何曾去做过?踌躇半响,摸出莫秋那柄匕首,腾身跃起,跳上一高大枫树,运起臂力,砍断几枝细枝。

      “你这样拾柴禾?”树下一声疑惑,惊起水清扬,水清扬忙放下手,跃下树枝,见莫秋满眼见过的疑惑,指着那劈落残枝不解问道:“这不行么?”

      莫秋瞅了她半响,终于无奈摇头,摸了摸鼻子,再次摇头,“贵公子看来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水清扬听他语气,知道自己肯定弄错了,只好低眉顺眼跟着他身后,看他径直走向那坍塌茅舍,随意抓了几根残柱,才恍然悟道,这不是天然柴禾么,不禁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莫秋回身看她神色懊恼认真,再也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冲天,却又夹杂着不禁,却听莫秋忍笑说道:“见过拾干柴禾的,没见过砍湿枝点火的,你呀……”语气渐弱,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水清扬脸色大窘,才真正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自己怎么在这方面就如此笨了?哪里有用刚砍下来的枝条燃火的?

      不一会莫秋已经将那大鸟烤好,水清扬见他犹自暗笑,却手法娴熟,不禁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莫秋见她问得认真,只好认真回道:“我在军中多年,那里有很多残酷的训练,其中就有野外生存一项,不会这些,轻者挨冻受饿,重者还要处以军法的。”

      “你也会参加训练?”水清扬大为惊讶,以他的身份竟会跟普通士兵一样参加训练?

      “我为什么不?”莫秋却笑道,“沥朝军纪森严,上至皇亲贵州,下至低等士兵,都必须经过严格训练的。”嘴角的笑容却无意中却带了一丝苦涩,却很快掩去,故水清扬并未发现。

      “那很辛苦吧?”

      “也不是,如果你只把他当成一种磨练,就会觉察其中的乐趣的。”

      ……

      渐渐地两人一言一语慢慢细聊起来,莫秋跟水清扬讲些军中趣闻,水清扬亦是谈起些许乡间见闻,语间却渐渐投契,到底是情浓意深,自有一番计较。

      一时间,二人却已经将那鸟肉吃尽,虽有些腥腻,却足以果腹。此时红日当顶,谷中暖气洋洋,花香扑鼻,清风偶起,让人顿而忘却那凡间俗事。不过人都是凡人,俗事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莫秋灭了火堆,随着水清扬漫寻起那出谷之路来。

      顺着崖壁转了一圈,水清扬和莫秋相视一眼,却是无奈居多,四处绝壁皆成天然,俨然一桶天下,山谷自是那金汤桶底,唯有一湾暗流从绝壁缝隙钻入,直入深潭之处。

      莫秋却爬上一处高崖,仰望那碧蓝天际,却道:“清儿,坐井观天原来就是这种滋味!”不知道什么时候称呼就从杨兄弟变成了清儿,水清扬也未在意,杨清不过随口胡诌之名,不过亲近之人倒都称她为清儿的。水清扬见他衣袂偏飞,微仰的头在阳光下侧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侧脸处却见细长浓密的睫毛随风轻扑,宛若蝶翅展飞,姿态高洁飘逸,不禁心生愧疚,正待告知自己真名,却又听莫秋眼帘轻垂,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叹道:“到底是便宜了那些人!”

      水清扬听他语音充满无奈、伤感、悲愤,忙安慰道:“莫兄不必过于忧虑了,这里有茅屋,比有人曾到过这里,我们只要细细寻找定能出去,那时那些妄图捡便宜之人定会算计落空的!”

      莫秋眼帘一掀,黑谭般的深谋精光乍现,一股凌厉如剑气般的光芒骤起,眼眸紧缩,冷哼道:“清儿说的极是!但凡我莫秋还有一丝生机,定不能让他们轻易如愿的。”语声坚定似铁,寒冷如冰,腰背挺直如松,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水清扬看他气势磅礴,不由心惊,骤然想起母亲嘱咐,渐渐眼神黯淡下去。

      “那里是什么?”突然莫秋惊讶出声,指着一处绝壁,“那块岩石似乎不妥。”水清扬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对面的绝壁上,一块凸出的黑色岩石,颜色似乎较别处深些,又过于平坦,似人工雕饰过一般。

      两人忙奔了过去,莫秋在那岩石周围细细寻摸了一番,半响笑道:“在这里了!”只见他手起掌落拍上大石上一块凸起之处,却又极速跳开,揽过水清扬向侧旁躲去,手臂之处正是水清扬纤细蛮腰,水清扬不由大窘,正想推开。却见那石门轰然打开,耳边却听莫秋笑道:“还有,没有机关!”水清扬又一丝羞愧,原来他是好意!

      莫秋起身,自然地牵起水清扬右手,“走,进去看看!”

      水清扬见他神态自若,无丝毫亵渎调笑之意,倒自责起来,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于是顺着他的脚步向那石洞内走去。

      石洞内却是一片光明,比那峡谷阳光犹过不及,半响二人都晃了眼,眼睛被万丈光芒遮蔽,半响才看清,那洞里赫然挂着十数颗夜明珠,仿若灯笼般高挂洞顶,这洞甬顿时亮若明昼,甬道约有五六丈,两边皆是坚硬壁石,雕琢整齐,想来当初建洞之人甚是花了一番精力!莫秋将水清扬掩在身后,慢慢向甬道尽头走去,一路行来却没有什么机关暗算。

      “啊!”甬道已尽,眼前却是一扇高大玉门,比起之前崖壁间那扇大还大了一倍有余,通体却是玄玉所制,光洁圆润,幽光暗涌,却与山体镶嵌得天衣无缝,却是一道人工天然合体的天然屏障。莫秋放开水清扬的手,试着挥掌击拍玉门,玉门纹丝未动,自己的虎口反被震得隐隐生疼。莫秋不禁摇头道:“看来,没有钥匙,定不能进去了。清儿,我们走吧。”回头却见水清扬眼神迷乱,深思甚是苦恼,不禁急道:“清儿,你怎么了?”

      焦灼急切的黑眸在水清扬眼前晃动,水清扬骤然惊醒,见莫秋猜疑心起,不禁敛去心神,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这石洞藏了什么宝贝,进不去倒是遗憾。”

      莫秋见水清扬不肯明说,也不强求,依旧牵了水清扬柔软小手,向那洞外走去,“谅那里也没什么玩的,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水清扬抑住心底疑惑,随着莫秋的步伐离开石洞。出洞后,二人商量好方向,离开崖壁边缘,向谷中寻去,一路尽是无名野花竞放,各色灌木缠绕杂声,偶尔几声鸟鸣,更显谷幽林静,葛藤灌木丛生中,甚是难走,几番下来,二人都已经是一身轻汗。前面莫秋还在奋力拨开山藤密枝向那更深林间走去,水清扬眼角瞥见左边一处灌木却较边上矮小许多,不由叫住莫秋,“莫兄看这里!”

      莫秋回身,细看那处灌木,顿时喜上眉梢,“多亏清儿心细,不然就见不着这处小路了。”原来那却是一条人工开辟过的小路,所以灌木藤葛矮小稀疏很多。二人却依旧花了一番精神,才艰难顺着那小径向林间深处走去。约莫一个时辰,二人才似走到小径尽头。

      “你看!”水清扬不用莫秋提醒,已看清楚,眼前去路已无,却是一堆高高堆起土丘,细看却是一冢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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