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前传·萍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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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三载七月·洛阳城郊·鬼哭林】
今日正是中原武林五大门派在洛阳聚首之日，不知多少江湖人士得知消息后，抱着看热闹或捡便宜的心态一同赶赴洛阳。
只因江湖上隐约有风声传出，说道是五大门派中实权人物偶然透露的口风：记载着进入秦始皇陵并求得长生不死药的方法的羊皮卷在洛阳出世。
这一风声的流传掀起了轩然大波，千百年来求而不得的东西骤然出现，江湖人士纷纷深感震惊。
在震惊之余，也同五大门派一起组织行动起来，妄图赶赴洛阳争夺羊皮卷，从而实现长生不死的愿望。
如此，成千上百的的人带着各自的目的和心思涌进偌大的洛阳城，似乎即将上演一场不小的血腥皮影戏。
身为四大恶人之首的黎青也出现在洛阳的消息传了开来。
数年前，黎青领着一众恶徒，带着未可知的目的攻入唐家堡，杀戮无数，一举奠定其恶人首位的排名，多年来又时时刻刻作恶多端，许多正义的武林高手都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安然无恙，还带着四名弟子大摇大摆地前来洛阳。
“黎青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诸多武林高手打探出黎青出没的地点，一同商议了对策，围攻了黎青近日栖身的鬼哭林。
发话的是一行人中的为首之人，其名为李志，人称李三刀，江湖中广为流传其三刀毙命一头猛虎的传言。
李志的家传刀法在武林中颇有威名，为人也极有江湖的侠客风范，此次围剿行动，正是他策谋并组织的。
李志发了话，一干武林人士都拔出自己的武器，大有下一刻就动如风火的势头。但见坐在一堆倒塌的枫树树干上的黎青不齿地笑了一声，他一挥手，身后的四名弟子站了出来。
却见这四名弟子颇具不凡，个个英挺俊俏，一静一动都透露出深厚的武功底子。四人中三男一女，都是十余岁模样，旁人一眼便能看出四人有着极近的血缘关系。
其中看似最为年长的男子睁着细长的蛇眸，拔出佩剑便向李志等人刺来。李志早已宝刀在手，眼见男子不惧围攻主动出击，不自觉楞了一下。
但李志好歹成名多年，自然不是刚入江湖的雏鸟，极有经验地稳固下盘准备应对年轻男子的攻击。
年轻男子手持一柄别样的长剑，只见剑柄上两条银蛇盘旋缠绕，剑身如洞庭湖水面一般闪烁着惊人的冷光。
李志当时便心下一沉，因为他认出这柄剑居然是江湖武器谱上排行第七的“雪目”。
相传“雪目”剑出自上古大蛇之口，剑一出世便招来了史上最大的风雪，其剑身清澈如水面，却不知何故始终保持着足以冻伤人的温度。
这会儿男子手持着剑，那剑的周身竟然冻出了雪白的霜气。李志对着一行人喝了一声：“小心！”却见男子手中的“雪目”已经一晃而至，瞬息间刺中李志身侧一人的手臂。
这人的手臂一被刺中，竟然也不出血，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上了冰霜。那男子带着轻蔑的笑，踏地跳起，剑身旋转之下将中剑之人的手臂扯了下来。带着一丝白色的霜气，断手飞落在远处。
李志一把将受伤的人推开，提着自己的刀就接下了男子使出的招数。他的刀身微微震动，却觉得整把刀都变得极其冰冷，瞬息间仿佛就成了冰块。
他咬牙将男子击退几步，然后猛地将自己的刀甩到地上，却见手掌贴着刀柄的一层皮被扯破，手掌上渗出了血滴，而落地的刀更是直接冻上了厚厚的冰层。
李志一行的几个人见他刚一招便吃亏，忙跳上前来护住他。李志沉凝着脸色低声道：“是‘雪目’，不好打。”
这几人一听，也脸色沉重了起来，正想一齐动手，却见那年轻男子似乎索然无味般收起了剑，慢慢地走回到黎青身边。
他同另外三人说了句什么，就抱着手走到黎青左侧。剩下那三人隐约传来一阵笑声，将李志等人都激怒了。
三个较为冲动的小生相约出阵，使出自家看门招式向那三人攻去，却见其中一人走出来，取下背在身上的弓，飞速三箭向几个小生射来。
那弓箭的射法极其刁钻狠毒，直取命门，小生们不得不收招抵挡。只见那弓箭接触剑柄的一刹那炸了开来，却是几支特制的毒箭，几团毒气骤然扩散，实实在在地被几人吸进肚内。
几个小生面庞瞬间涨紫，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临死前还不止地浑身抽搐。
前来围剿黎青的一行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己方瞬间折损三人。虽说这三个小生年纪尚轻，但也无不是一方宗门的得意门生，如今却轻易送命在这年纪轻轻的娃娃手上。
又见那杀了三人的男子面露嘲弄，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来，诸人心头的怒火更甚，几乎都快到了要爆发的临界点。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后方的黎青开口了：“诸位正人君子，念在我黎青今日心情不错的份上，给你们一个夹着尾巴逃走的机会，如若再不走，今天就都交待在这里吧。”
他的一席话更是点燃了众人的怒火，但怒火烧身，却也没人敢抢先动手。领头的李志自然也十分愤怒，但是心下较量双方实力，莫名觉得还真不是对手，便向身后诸人摆摆手，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撤。”
他的话一下子将愤怒中的诸人的怒火浇熄，诸人心内也渐渐浮上了一丝犹豫，有的人还干脆已经收剑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黎青突然带着怪笑站了起来，他阴阳怪气地道：“我突然又反悔了，今天诸位还是都死在这里吧。这鬼哭林埋你们几个，再合适不过了。”
众武林人士听他这么说，个个脸色大变，几个原本还在犹豫的人心知如今撤退无望，干脆一齐攻将上来。却见黎青也不动手，从怀中拿出一张青铜面具，走上前去戴在那个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脸上。
那女孩被戴上面具的一瞬间，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符年龄的笑。
黎青对她下了一句命令，然后只见她抬手咬破了双手拇指，从咬破的拇指前端飞出无数漆黑的虫子。
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地汇集在一起，发出令人烦躁的尖锐叫声，铺天盖地地向诸多武林人士包围而去。
那几个出击的人见数量恐怖的飞虫袭来，都运起内力想要护住周身，却在片刻间被极其恐怖的攻势击破，这几人的尸体宛如断线风筝一般落到人群当中。
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李志见着这番情景，着实吓了一跳。他曾见过蜀地的巫女释放蛊虫的场面，顶多也只是一小团一小团的样子，何曾有过如此恐怖的数量。
他的脸色苍白，知道自己这些人今日要交待在这里了。死到临头，曾经叱诧风云过的三刀李志却提不起一点勇气去握住自己的刀。
铺天盖地的蛊虫将林中天空仅剩的光亮都盖住，从四面八方将十几个武林人士包围，无视了他们的防御，瞬息间将十几个活生生的生命撕碎。
只余众人最后的一声惨叫，在鬼哭林里飘散开来。
【天宝三年七月·东都洛阳·西市街头】
柳青如奔跑着尾随飞速前行的马车车队到了西市的中心。他躲在人群中看见那队马车果真停在隆德客栈门前，马车上下来了数十个男男女女。
却见那最是华丽的马车停在客栈正门前，几个侍女模样的人跑上前去掀开车前的帘子，然后将车上的绝色女子扶下车来。
那绝色女子一身奇特的装束，面上罩着一条半透明的丝巾，露在外面的眼睛宛若明月星辰般透彻。
她身姿婀娜地走下马车，挥手让侍女退下，然后扭动着腰肢往客栈门走去。即将进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向着柳青如的方向笑了一下。
【天宝九年正月·嵩山少林】
“释缘，你且上来。”
正拨着佛珠诵经的释缘听到空明禅师呼唤，耐心地拨完这个小周天，方才睁眼起身，上至禅师跟前，恭敬地道：“师傅。”
空明禅师顾自闭眼捻珠诵经，嘴唇微微翻动着，灰白的胡须跟着颤抖。良久，他捻过最后一颗佛珠，停下手来，却仍然岿然静止，仿佛陷入沉睡一般。
释缘伫立着，未发一语。
半晌，老禅师闭着眼，苍老的声音传出：“释缘。”
释缘略上前一步，道：“弟子在。”
空明禅师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道：“是时候了。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释缘一惊，急忙跪下，喊道：“师傅！”
空明禅师白须垂下，眼眸微合，看不出任何异样神情，他道：“你生来便额有‘罪纹’，这是你命数使然。如今天下将大乱，也是世人命劫如此。你且下山去，救得一二人，再救你己身。莫要多言，下山去吧。”
释缘隐隐有泪下，三叩九拜，然后起身走了。当他的左脚正要迈过门槛，兀的又收回，然后转身问道：“法当如此？”
老禅师道：“法尔如是。”
释缘未作停留，当日便收拾行装，下了山去。
此日正是凡尘世界的新年，风雪大作，少林寺立在山中只剩了一个虚影。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前传·萍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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