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师驾到》末尚尚

50、换岗位

　　闵然口中描述的一群老男人谈工作的场面，她还以为是夸张了，结果等她坐上饭席后，发现还真的是很贴切。在座的人平均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在这群人中，闵然算是年龄小的。
　　饭桌上坐了审计局局长，国资委和财政局的人，还有天岳会计师事务所、谷德会计师事务所的负责人。别人少有带家属的，只有两个阿姐带着自己的小孩在外面喂鱼，她这个小人物成了异类。
　　她琢磨明白了，王局忽悠了闵然一道，说着是带家属的局，想必谈工作会少一些，谁知别人都不怎么带家属。
　　这种饭局，其实也就是找个借口谈工作。别人已经开始聊开了，也没人管傅央央，她坐在闵然旁边当隐形人，负责吃东西。

　　闵然的话也少，大部分时候他也是听别人说，偶尔被人问起，他才回答几句。
　　他们从国资委的审计聊到上市公司审计，傅央央一边吃东西一边竖着耳朵听。大概别人以为她听不懂，在聊内幕的时候，还用几个专业词汇替代，她听得暗暗心惊。
　　王保锡说：“闵所今年接几个建筑工程审计？今年我们审计局人手不够，想委托事务所来做。”
　　众人看向闵然，国资委的人也有点蠢蠢欲动的模样。
　　闵然往椅背上靠了靠，笑道：“王局，我们这边一直比较忙。你应该问问谷德和天岳，还有别的所。”
　　王保锡内心有想法，别的所遇事了，都把责任推给审计局，偏偏审计局想找个可以担责任的。
　　闵然心里也琢磨着，这种苦活，得罪人不说，得钱还少。
　　王保锡说：“谷德和天岳接了好几单建筑工程审计了，就你们正连，不主动积极。”
　　这还批评上了？闵然把手臂搭在女伴的椅背上，也不说话，一副给你批评的样子。

　　王保锡看他这副“你批评吧，我就听着”的样子，气得想骂。可偏偏审计局和事务所不是上下级关系，想指挥事务所干活，也要别人配合才行。
　　王保锡换了副玩笑口吻，“闵所，你不会是嫌审计费低吧？”
　　财政和国资委的人都在，价格是个敏感问题，闵然不会承认，回答：“王局，你就别开玩笑了，都是行业价，我哪会嫌低？”
　　“那不就成了，既然审计费不是问题，那别的就都不是问题。”
　　闵然笑笑，没说话，拿了筷子夹菜。
　　傅央央已经把杯子里的茶都喝完了，她眼巴巴地望了几眼茶壶。闵然站起来，伸手把中间的茶壶拿了过来，帮她倒茶。
　　她用手扶着茶杯，余光发现好几个人都在看她和闵然，她有点不自在。不过别人只往这边看了几眼，就望到别处了，她还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一会儿，王保锡再次找闵然聊：“我听说，A市的破产清算，你直接把吕回文赶出了清算组，说他有敏感亲属关系。”
　　闵然淡笑：“如果把回避的规则提出来，也叫赶的话，那我的确是赶了。”
　　“说实话，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做事风格。我想让你接几个建筑工程审计，是很有诚意的。同为本市的大所，谷德和天岳已经跟我们审计局有了不少合作，现在就差你们正连。闵所，考虑下？”
　　闵然说：“我们所也有参与项目的招投标，我们也涉猎政府审计这一块。”
　　“我说的是跟我们审计局的直接合作。有些项目，我们需要直接委托审计，不走招标。”
　　“这样啊。”闵然用了一句万能用句。
　　傅央央瞄了一眼闵然，心里琢磨着，这要是换了别的小所负责人，估计早乐开花了，有审计局的委托业务送上门，还不赶紧先揽下来再说。

　　她听了许久，闵然一直是不巴结、不迎合，不答应、不拒绝的态度。所以他们聊了这么久，关于建筑工程审计，闵然接不接的问题，一直还是个问题。
　　餐盘撤了，有几个人离了席，王保锡直接坐在了闵然旁边，又说着跟审计局合作的事情。
　　傅央央一个人坐在旁边有点尴尬，闵然把手在她的肩膀上搭了一下，低声：“你去外面看一会儿鱼。”
　　她点点头，离开包厢。
　　农庄里面有个小水池，养了鱼，她站在旁边看小鱼游来游去。她忍不住拿小镜子照了一下脸，今天傍晚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化的妆，好像效果也还可以？她的形象没有影响到闵然就好，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

　　她给吴菲发信息，说自己已经回M市了，还说她这几天挺开心的，闵然似乎是真的不太介意她伤了脸的事情。
　　吴菲：“又相信爱情了？”
　　傅央央：“大概是。”
　　身后有人来了，她把手机收起来。
　　闵然出来了，他把手搭在她的腰上，问：“觉得无聊吗？”
　　她摇头：“不无聊，听了好多行业事例。”
　　“我说过不介意你受伤的脸，这下你相信了吧。”
　　她点点头，相信了。

　　回去的路上，闵然在开车，她忍不住问：“天岳和谷德也和审计局有合作，你真的不想跟审计局打交道？”
　　“不太想，王保锡可能是碰到什么难题了，想拉外面的事务所一起扛。如果审计局和事务所的意见统一，会更加有说服力。外人如果要质疑审计结果，也就站不住脚。”
　　她惊叹：“感觉好复杂。”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表面上看着是有业务上门，实际上可能是丢个难题过来。
　　“其实行业内很多事，我不太想让你知道，因为知道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如果我少带你出来，你也别多想，不是因为你伤了脸让我没面子的问题。”
　　她点点头，“好。”
　　她以前常常觉得，跟闵然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还挺累的，他的人脉和工作，不会都跟你交代。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对他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心里就滋生了距离感。
　　尽量去适应吧，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上班后，她的工作岗位调整了，跟陈羽梅一起做质量复核。在刚开始的阶段，她肯定不能独立复核，需要跟着陈姐学，先帮陈姐打下手。
　　她坐到了陈姐的旁边，好几个审计经理看她的眼光都变了，很复杂。
　　她还在戴着口罩上班。伤口外面贴绷带，不利于伤口恢复，每次撕开都可能拉扯到伤口，她不能天天贴。
　　中午，她打算豁出去了，去食堂吃饭，受伤的脸也不能藏着一辈子。
　　这个食堂是这栋写字楼的公共食堂，别家公司的人也会一起来，所以到了饭点会坐很多人。
　　她来晚了，空桌已经不多。刚好她看见陈圆莉和几个评估部的同事坐在一起，旁边有一张空桌。
　　她捧了餐盘走过去。

　　“闵所也太偏心了，她连注会都不是，都能跑去做复核了。我们所的一群注会还在出差做项目，她就舒舒服服地每天坐办公室了。”
　　陈圆莉说：“人家厉害呗，睡了领导。”
　　同事C啧啧道：“闵所一直挺公事公办的啊，不讲人情关系的，这次真有点过火了，看来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睡领导上位也是厉害，等下哪天她就成事务所合伙人了。”
　　傅央央脸色苍白，手有点抖。她无力反驳，且无法反驳。她去到质量复核的岗位后，才发现同事们的反应有点大。她这才意识到，或许闵然的这个安排，不妥。可是如果她做不了项目，不在复核岗位，就只能去后勤了。她承认自己也存了私心，她跟陈圆莉一样，不想去后勤。
　　正在吐槽她的同事看见她了，纷纷闭嘴了，各自吃饭。

　　她已经走到这里了，又不好掉头离开，只好默默地在旁边的空桌坐下，把口罩摘了，吃饭。
　　那几个同事忍不住瞄她，看见她的脸后，震惊了。
　　她们手上举着的筷子停在半空，陈圆莉也瞪大着眼睛看她。她只能假装没看见，吃饭。
　　万雨捧着餐盘走过来，准备在傅央央的桌子坐下。万雨喊出口的一句“小傅姐”，都有了一股震惊感。
　　傅央央露出一个笑，万雨和旁边一桌的女同事呆呆地看着她，都不知道该做如何表情了。
　　都是女人，大家忍不住有了代入感，换做自己，估计得疯。
　　旁观了这一幕的女同事们心情复杂地吃完了饭。
　　傅央央调整了心情，吃完饭后又把口罩给戴上了。

　　下午，闵然站在陈姐的桌子边，说着工作的事。
　　傅央央的口罩不小心掉下来，她勾着绳子打算挂上去。她抬头一看，发现闵然正在看她的脸。
　　她默默地把口罩绳挂上去。之前她只给他看过贴了绷带的样子，这次还是第一次，让他看见自己暴露了伤口的脸。
　　他没说什么，继续和陈姐聊着工作。
　　接连几天，她都在琢磨，自己在质量复核岗位上是不是不妥的问题。毕竟睡领导上位这种人设，她有点排斥。本来是正常的恋爱关系，一旦牵扯到工作利益，难免会让感情和工作都不再纯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