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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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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庄襄王坐了三年的王位,之前为了讨好华阳太后,也不敢大肆纳妾,子嗣稀少,除了大公主是他还是公子时出生的意外,只有成蟜和嬴照两个孩子,不出意外,成蟜就是秦国未来的君王,庄襄王自然是下了功夫培养的。
只是赵姬与嬴政被接了回来,长幼有序,自然没了成蟜的事情,不过课还是照常要上的。
嬴照对此毫无兴趣,还是每天照常练剑。
咸阳学馆的百家学子们的理论,她在折子上见过无数次,她不否认理论重要,可要是不能付诸实践,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
真要说起百家之中哪一家对她的影响大,估计还是要论法家。
依法治国,嬴政也一向重用法家,她跟着陆辰学习,也是法家知识为重。
更重要的是,她人生中真正的转折,与法家的韩非不无关系。
想到了韩非,又思及嬴政,嬴照有些失神。
“小照,我们回来了。”
“下课了?成蟜,你……”嬴照看了一眼成蟜,把掠影放好,注意到他身后的嬴政,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成蟜和嬴政关系会这么好。
“……兄长。”
嬴政微微颔首。
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日后沉稳的模样。
“又练剑了?”
“嗯。”
成蟜察觉到嬴照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心里有些不快,却又很快忽略了这一丝微妙的感受,催促道:“收拾收拾,咱们出去玩。”
嬴照故作不知,道:“去哪儿玩啊?”
成蟜牵过她的手,道:“别装了,我知道父王肯定是把通行令牌给你啦。小照你最好了,走嘛,带我们出去玩,正好也让政兄看看咸阳的风景。”
提到嬴政,嬴照与他对上视线,随后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我记得掠影就是你在潜龙堂换来的,不如我们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怎么样?”成蟜看着嬴照,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嬴照知道再逗下去,成蟜就该生气了。“好。”
她年纪虽然是最小的,但性格一向最沉稳,做事也妥当,久而久之,大家到也习惯她的“早慧”。
三人也不换衣服,嬴照只叫了几个宫人一同出去,两个赶车,一个伺候成蟜。
她靠着马车壁出神,一双眸子透亮清澈,像是一泓冷冽的清泉,赵政望着也会忍不住盯着瞧。
成蟜叽叽喳喳地说着宫里的事情,如今他没了储君的压力,对周边的小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再加上添油加醋的描述,说得是天花乱坠。
嬴照坐在一旁时不时敷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赵政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唉,父王最近身体又不大好,听说又去寻医者了呢。”成蟜有些苦恼。
在赵政来之前,他是庄襄王的希望,庄襄王一直待他很好,父子两个感情极佳,庄襄王病了,成蟜自然分外担忧。
嬴照随口答:“父王以前在赵国为质,生活不济,自然体弱些,倒是成蟜你——”
成蟜挺起胸膛。“习武的师父前几日还夸我了!”
嬴照嗤笑一声,问道:“敢和我比划两招吗?”
成蟜身子一抖,连连摆手。“我才不要,你就是个女妖精,常言‘一日千里’,我一直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没想到你就是这种人。以前和你过招还好,如今你力气见长,我可惹不起!”
“算你识相。”嬴照忍不住抿唇一笑,她看到嬴政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动作微微一顿,最后望向窗外。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潜龙堂外,赵政率先下车,然后是成蟜和嬴照,立刻便有小厮过来殷勤问好。如今等级分明,从穿衣上就能辨认身份,他们三个的衣服只看形制就知道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穿的,自然有人上赶着伺候。
三人被迎进雅间,不一会儿就有侍女捧着香茶、糕点等进屋,还是嬴照对这里最熟悉,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她冲着成蟜勾了勾手指。
“干嘛?”成蟜凑近她。
嬴照顺手摘下他颈间的玉佩,道:“既然是易宝,自然是有宝方可易得宝。”
成蟜扁扁嘴。“又摘我的玉佩……还好你是生在王室,不然我还真怕你去做贼。”
嬴照哼了一声:“我做了贼岂不是要把七国都偷个遍,到时候还有你们什么事?”
她这话说的肯定,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万人臣服的场面。
赵政微微眯眼。
嬴照扫向他,歪着头道:“兄长说是不是。”
“见你如此自信,虽然还未知晓你的本领,想必也是有几招的。”赵政不偏不倚地说道。
成蟜倒苦水道:“是啊,政兄,她不仅擅长偷人,还擅长打人,我可没少吃苦……你说父王怎么不把她派出去当女将军啊?肯定打的七国无人不服,什么赵国燕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通通灰飞烟灭。”
嬴照冷笑一声,只看着他舌灿莲花,赵政则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阵凉风拂过,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用茶。”
嬴花团微微侧过头躲避对方,嗯了一声,随手接过茶,却察觉到一丝违和。
成蟜正在那里自说自话,看到嬴照猛地直起身子,手抓着端茶侍女向一旁的墙上撞去。
雅间为了易物方便,空间狭小,嬴照把对方抵在墙上,一手按着他握着匕首的手,一脚蹬在墙缝处,微微颤抖,显然是用了大力气。
成蟜看着银光在嬴照额前闪烁,心中大骇,却又不知所措。
出行在外,仆人又不在身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政神色凝重,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直直地砸向侍女。
嬴照随手接住茶杯,在墙上一砸,用碎片划破对方的手腕。
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蜿蜒,仆从们冲了进来,将对方按住,她发髻散乱,动弹不得,只得发出哀鸣。
成蟜这才惊觉对方是个男子。
嬴花团擦了擦手上因为紧握碎片而流出的血,冷眼看着他,道:“下次记得清理好你的胡渣和气味。”
“公子,公主,如何处置这名刺客?”仆从问道。
成蟜看着嬴照手上的伤,心疼地捧着她的手,随后怒气冲冲地喊道:“怎么处置?刺杀公主,当然是杀了了事!”
赵政出声道:“还是交由父王处置为好。”
成蟜冷哼一声。“敢欺负小照,是该让父王收拾他,连同他的家人一起。”
“慢着——”嬴照忽然出声:“放了他。”
成蟜讶然:“小照,你说什么呢!”
“他恐怕早就没有家人了吧。”嬴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不是身无牵挂,他也不会这样孤注一掷。”
“可他要杀你。”成蟜大声道。
雅间外的人胆怯地向内张望。
嬴照凝神注视着那个刺客,眼神中满是怜悯与不屑。“那就随他来杀,只要他杀得了。活着的人本就应该好好活着,这种只懂得留恋过去的人,留他一命,活在对逝去的人的愧疚之中吧。好了,拖下去吧。”
赵政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