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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道是无情却有情(四) ...

  •   雨后的宝蝉阁极是敞亮,镂花的雕窗敞开着,檐下碧树花影,随着微风浮动,夹杂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荡在每一个角落中。

      云清言一身白衣,树叶上不停有雨水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肩,他却毫不在乎,墨玉般的眸子默然地看着远处的重阁飞宇,不知神思何处。

      “公子,您为何要与公主闹脾气呢?大家都看得出来,公主心中的是您,而不是二皇子啊。”小竹子清秀的面庞上有些无奈。

      云清言缓缓地转过脸去,“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小竹子敛眸躬身,“小竹子不敢。”

      云清言又侧脸看着院门,声音异常的清冷,“我不过是为了她好,若是她再与太子和二皇子牵扯不清,日后只怕是会有更大的麻烦。”

      小竹子低声叹道:“公子,您为何就不肯承认其实您心中也是有公主的……”

      云清言手紧握成拳,露出苍白的指节,艰难开口道:“小竹子,若是公主忆起落水之前的一切,她会如何待我?而且,她生于风兮皇家,注定与我……与我有缘无分。即便是我心中有她,我又能如何?我不能对不起父母的在天之灵,还有那么多惨死的人……我怎能因一己之私,而让他们枉死?我不甘……而且事到如今,我也已不能放手了……”

      小竹子垂首叹息了一声,“公子,您会后悔的……”

      “我不会!”云清言迅速地反驳,一手又习惯性地抚上了藏在怀中的玉簪,眸底闪过一丝痛意,心已然乱到了极点。他不能后悔,十多年前大雨的一夜,已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纷繁杂乱的脚步声,撕心裂肺的求救喊叫,遍地皆是破碎的尸首,猩红的血色将青翠碧草染成了赤色,如身处地狱一般扑鼻而来的腐味……

      他怎能忘?他怎敢忘?!

      云清言的心如同掉入了冰窖之中,疼痛过后便是一片麻木。她不是他的……而他,也不应有如此的奢求。她与他之间,注定的,不是缘分,而是仇恨……

      此时,琢禾领着念画匆匆而入,二人脚步飞快,神色十分慌张。

      云清言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上前拦住二人,一把扣住了琢禾的手腕,问道:“阿琢,发生了何事?怎如此惊慌?”

      琢禾本是空洞的双眸在见到云清言之后,才略略有了一些神采,勉强一笑,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不过是累了,想快些回房去休息。”

      云清言淡紫色的唇瓣微微勾起,视线紧锁着眼神飘忽不定的琢禾,淡淡道:“阿琢,我有些话想同你讲,晚一些再回去休息,可好?”

      琢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努力凝着自己的心神,点头道:“好,你说。”

      云清言冰冷的手掌紧攥着琢禾的手腕,低声道:“阿琢,这几日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不理不睬。可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日后不会再去招惹太子和二皇子,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么?你怎可以深夜与二皇子出宫?是不是若是念画没有发现,你便不准备告知我们?你对二皇子究竟,究竟……”

      琢禾先是有些愧疚,而听到最后,面色有些不愉,她狠狠地挣开云清言的手,冷声道:“清言哥哥,我答应过的事,我自然记得。可是,并不是我去招惹的他们,你为何要将这些错全怪在我的头上?二皇子的确于我亲近,可我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我硬声拒绝与他,你可知以他的脾性会做出何事?!我不愿你出事,也不愿念画与小竹子出事……可你我在这宫中无权无势,除了看人脸色行事,我又能如何?!”

      云清言的眸中顿然浮起一丝惨淡的苦涩,面色苍白,她这是在怪他没用么,是在怪他不能保护她么……

      琢禾看着云清言渐渐惨白的面庞,惊觉自己的话似乎说过了头,忙伸手握住云清言毫无温度的手心,怯怯道:“清言哥哥,其实我……”

      云清言无暇的脸上,恍惚一片,平静地让人心冷,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琢禾的背,温声道:“无妨,是我错怪阿琢了……阿琢累了,回去歇着吧。念画留下,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于她……”

      琢禾此时再也忍不住左肩仿若被人撕裂的痛楚,看了一眼神色不安的念画,便回了房间。

      “嘶——”

      房间内,琢禾解下衣物,赤裸的肩头又红又肿,轻轻一碰,便是一阵锥心的疼痛。琢禾拿着菱花铜镜,想要照一照后肩处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子。这一看,却把她吓得一把将铜镜甩到了地上。

      怎么会如此?!

      琢禾犹豫着走过去捡起铜镜,再一次对准自己的左后肩。只见一根长约三寸的金色羽毛如刺青般出现在原本白皙无暇的后肩处,线条极其优美,宛若用金丝线勾勒而成,映于铜镜中,还能折射出淡淡的光华。高贵如同俯视天下的王者,优雅仿似仰面而啼的金凤。

      手中的铜镜,再次跌落在地。

      怎会是她?!紫夏女皇不是已经找到凤女转世之人了么?那她背后的印记,又是为何?琢禾心中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铜镜,眸中满是飘忽,慌乱无措与害怕恐惧,在她的瞳孔深处纠结,望之令人心生不忍。

      “公主。”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念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琢禾木然地问道:“何事……”

      “回公主,是陛下来了,陛下的脸色十分难看,念画怕……”

      琢禾猛然一惊,飞快地穿好衣衫,打开了房门。

      “念画记住,若是陛下问起什么,我们一概装作不知。”

      念画惨白着小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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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蝉阁大厅之中,紫夏女皇坐于上位,紫夏璟池立于紫夏女皇身侧。而云清言和小竹子已跪在了中央,死死地低着头不敢言语。而紫夏女皇细长的双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云清言,脸上的表情异样地柔和。

      直到琢禾与念画走入厅内,紫夏女皇才敛了笑,眸中沁出点点寒意。

      “公主,朕此次前来为的何事,公主可清楚?”

      琢禾不慌不忙,敛身揖礼,“琢禾愚钝,不知陛下为何事而来。”

      紫夏女皇狠狠一击案几,脸上划过冷酷的杀意,“公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朕的太子适才被发现晕厥于宝蝉阁不远处,且满身皆是伤痕,后脑处被重石所击,血流不止。待御医诊治后,太子有片刻清醒,醒来之后便抓着朕的手哭诉,直言是公主伤了他!敢问公主,可有此事?!”

      琢禾微微一笑,力持着淡淡的神色,躬身回答道:“陛下明鉴,琢禾乃一介弱质女流,怎有能力将太子重伤至此?且琢禾与太子无怨无仇,琢禾又为何要自找麻烦?”

      紫夏女皇唇角轻勾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若太子是在正常情况之下,公主自然无法伤了太子。但朕听御医说,太子曾被人下了少许迷药,虽不会令人昏睡不醒,却能使人浑身无力,无法反抗。而且据将太子送回承德宫的太监所说,曾见过两个女子从太子身旁经过,那二人,可是你与你身边的这丫鬟?!”

      琢禾顿觉百口莫辩,连连摇头道:“陛下,太子绝非琢禾所伤,请陛下明鉴!琢禾只是……只是恰好那时回宝蝉阁,见有人倒在路旁……心中害怕,并未上前细看……听陛下一说,才知道受伤之人原是太子。”

      紫夏女皇面色阴沉,“若真是如此,太子为何会对朕说那番话?莫不是公主以为,太子重伤成了傻子不成?!”

      琢禾心中又急又乱,一时语塞:“琢禾不敢,琢禾……”

      “陛下,是奴婢误伤了太子殿下!请陛下责罚!”

      念画猛然跪倒在地,含泪颤抖不已。

      紫夏女皇眯眼看去,冷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琢禾已是呆怔,红唇半张,刚想出声驳斥,却再接到云清言示意她噤声的眼色之后,默然闭上了嘴。

      “回陛下,太子脑后之伤,乃奴婢无意所为,与公主毫无关系。但太子身上的伤,确不是奴婢所伤,请陛下明鉴!”念画低着头,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似是惊骇不已。

      紫夏女皇冰冷的眼从念画身上划过,沉声说道:“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朕听,若有半分隐瞒,便是欺君之罪!”

      念画战战兢兢道:“是,陛下……方才奴婢与公主自望月亭回阁,途中瞧见太子躺于路旁不省人事。公主便与奴婢上前查看,怎知太子突然转醒,且发狂般抓住公主的左肩。公主疼痛难忍,奴婢情急之下,便举石误伤了太子。”

      “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念画面如土色,不住地伏首扣地。

      紫夏女皇转眼看向琢禾,“这丫鬟所说,可否属实?”

      琢禾看着伏在地上念画,眼神中一片恍惚。长长的睫毛极不安稳地颤抖着,瑰色的唇瓣苍白无血色。她该怎么办?她又把念画推入了绝境……太子千金之躯,若是紫夏女皇得知真相,会如何处置念画?她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保住念画?!她该怎么做?!无措之间,琢禾无助地瞥眼看向云清言,而后者却垂首并未注意到她的视线。

      念画见琢禾茫然不语,连连叩首:“陛下,的确是奴婢伤了太子殿下!与公主无关!”

      紫夏女皇面色沉寂地看了眼二人,缓缓道:“你说你是为了救公主,才误伤了太子?!”

      “是,奴婢不敢欺瞒陛下!求陛下饶命!”

      从一开始便未开口的紫夏璟池忽然一笑,慢慢地走至琢禾身旁,侧目看着紫夏女皇,道:“母后,您把公主吓着了……”

      琢禾茫然的视线对上紫夏璟池带笑的双眸,声音中带着一丝错愕:“二皇子……”

      紫夏璟池伸出手,十指紧紧交缠着琢禾的手指,这般地牢紧,用力到让琢禾纤细的手掌都泛起了青白。而宽大的衣袖恰好掩住二人纠缠的双手,一切皆仿若在阴暗之中,浅浅的暖意却在黯淡的眼眸中渐渐升腾。

      “母后,这丫头,也不过是忠心救主罢了,而公主,更是无错,母后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况且皇兄身上的伤明显乃有武功之人所为,更是与公主无关了。”紫夏璟池气定神闲,吐出的话语却让紫夏女皇的脸色愈加阴沉。

      “璟池的意思莫非是不仅让朕放过这丫鬟,还要赞赏她的忠心?!太子伤重昏迷,便就这样不再追究了?!”紫夏女皇声声责厉。

      紫夏璟池扬眉浅笑,“母后不必担心皇兄,宫中有这么多御医,还怕治不好皇兄的伤不成?而这丫头,母后只需小惩便可,得饶人处且饶人……”

      紫夏女皇怒极冷笑道:“好!很好!如今你为了公主,便来指责朕的不是了?!还轮不到你来教朕该如何做事!”

      琢禾转眸担忧地看着紫夏璟池,事情到了这般境地,她从未想过紫夏璟池竟会帮她……为何他不惜惹怒陛下也要帮她?为何事到如今,站出来的人,竟然是他……

      紫夏璟池微微低头,他深深地望近琢禾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那眸中清晰可见的忧伤此刻正倒映在他的眼中,而他眼眸中那一抹如清晨初阳般的笑容,也若穿透薄雾的亮光,轻轻地划开她眸中深处的涟漪。

      云清言只悄然用余光瞥了一眼,便猛然收回视线,放在地上的双手如冰般透冷。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好一个就事论事!莫非太子之伤便是白受了不成?!”

      紫夏璟池又是轻笑,“母后,儿臣敢发誓,伤了皇兄的人绝不是公主。皇兄的伤亦不会白受,儿臣定会彻查此事!”

      “说到底,璟池不过是想息事宁人罢了……”紫夏女皇忽然莞尔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紫夏璟池,“好,若璟池执意要朕放过公主与着丫鬟,只需璟池答应我一件事便可!不知璟池,可否为了公主……而应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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