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统式天师》冬暝

26、九命灵猫

　　“你是那天的咪咪吗？”叶楚楚走上前，在巨大的黑猫跟前蹲下身来。虽然体型变化了很多，但黑猫身上的特征依旧很明显，金绿色的竖瞳精疲力尽地望向她。

　　“我是因为不放心你而专程找过来的……你果然不是普通的猫咪呢。”叶楚楚看了看它身后飞舞的九条尾巴，“跟我出去处理一下伤吧？我还特地带了猫粮过来……”

　　黑猫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见眼前这个人类女性已经开始往外掏猫粮袋，竖瞳的眼睛划过一丝情绪，朝她轻轻喵了一声。

　　失重感席卷而来，再回神时，叶楚楚跟宋衍已经回到了现世，正站在那间他们先前怎么也打不开的废屋里。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迎面冲来，熏得叶楚楚一个趔趄，手中的猫粮袋掉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股什么味儿？！”叶楚楚捂着鼻子，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几近呼吸困难。她来不及细想黑猫的事，跟宋衍一起满屋子寻找气味的来源，终于在房间角落的单人床上发现了恶源。

　　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倒在床上，穿着与身形对两人而言都不陌生，正是先前在灵世界里让他们陷入危机的邪灵老头。真正的尸体比能够活动的邪灵更加可怕，叶楚楚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摆摆手跑到另一边去狂吐了。

　　宋衍也用手捂着鼻子，皱着眉观察了一下尸体的情况，探查符以老头为中心四散开来，在一些地方稍作停留，他用脚踢开了床下的毯子，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阵法。

　　“凝魂阵……”或者说是改造后的凝魂阵，与先前画在医院待产室，吸收那些孕妇生气与执念的阵法一模一样。

　　“楚楚，帮忙找找房间边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宋衍略作思考，脑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可能性。叶楚楚应了一声，忍着恶臭不去看那床上腐烂的尸体，在房间边缘寻找起来。

　　“这具尸体就是连接灵世界的基点吗？”叶楚楚一边寻查一边问宋衍，那老头已经化为邪灵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去世这么多天都没人发现，这说不定也是他会成为邪灵的原因之一。

　　宋衍却摇了摇头，“你没发现吗，那个灵世界是九命灵猫建立的。我们之所以能出来，是它放了我们一马。”

　　“诶？”叶楚楚诧异地抬起头。

　　“找到了。”宋衍挪开一处柜子，在地上发现了很多黑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这是什么？符咒？”叶楚楚在房间的另一边夜发现了不少，从形状上来看很像是符咒，只是不在她熟知的范围内的任何一种。

　　宋衍蹲下身，摸了一下那黑痕的边缘，拈在指腹里蹭了蹭，最后说道，“是那只黑猫的血。”

　　“不太好办啊……我们得赶紧回灵世界去帮它解决那邪灵。”宋衍站起身，“刚才是用血继灵符强行突破的，没发现那灵世界是反向的，除非是基点的缔造者，否则只能进不能出，那猫妖用这样的方式困住了老头的邪灵，一旦灵世界崩塌，或者说它压不住恶灵，这里就会变成……新的绝灵制造点。”

　　叶楚楚随着他的动作惊悚地看向老头床下的聚魂阵。

　　“虽然不知道那猫妖为什么要阻挡绝灵，不过就结果而言是帮大忙了。”宋衍摸出手机，飞速给地府那边去了条消息，而后走到了房门前，将手轻轻放在了门板上，“多亏了九命灵猫的血作为镇压结界将这间屋子与外界完全隔断，周围人才没有被聚魂阵影响，绝灵自然也无法彻底诞生，但是它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妖类少有拘魂的手段，它只能在灵世界里一次又一次的咬散刚刚成型的邪灵，阻拦老头出来。”

　　“所以我之前见它身上的伤……都是与邪灵搏斗留下的么？”难怪每次遇到黑猫总是一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样子，叶楚楚一直以为是人类欺负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她忽然回想起黑猫背后那九条尾巴，其中八条都是虚影，忽然明白宋衍为什么说它快要撑不住了。

　　“它的九条命……只剩最后一条了？”叶楚楚的声音有点紧，哪怕只剩最后一条命，哪怕还要独自面对强大的邪灵，黑猫依旧选择将两个擅自闯入灵世界中的人类给送了回去。

　　“没错。”宋衍叹了口气，无名指上的符咒泛起亮光，燃烧的血继灵符化为明灭的灰烬飘洒开来，熟悉的失重感笼罩了全身，意识模糊了一瞬，再清醒时先前被黑猫咬散的邪灵已然再次重组，正与受伤的猫妖鏖战，黑猫发出凄厉的大叫，一口咬住了邪灵的腿骨，腹部却被骨刺轧穿，摔到了地上。

　　“咪咪！”邪灵还想再刺，叶楚楚举盾冲了上去，挡住了邪灵的攻势，宋衍唤出血继灵符，清霜剑刺入悬空的符咒中，霎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与叶楚楚半吊子的驭火符全然不同的五行灵咒依次飞出，整个灵世界的空气都冰冷了起来，邪灵的身形一滞，宋衍趁机挥剑刺出。

　　黑猫的腹部汩汩冒血，呼吸又急又短，像是已经到了极限，厚实的脚掌与宽阔坚韧的后背一点点缩小，变成了初见叶楚楚时成年野猫的大小。叶楚楚手忙脚乱的想帮它止血，黑猫也没力气阻止或者配合她，它费力睁开眼睛，望了叶楚楚一小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还是疲惫地闭上了。

　　叶楚楚的鼻腔一酸，这么近距离才能看清黑猫隐藏在皮毛之下的伤口有多么可怕，大大小小新伤叠旧伤，就没一处完好的地方，即使妖类的愈合能力远超其他生物，这具小小的身体也快要到极限了。

　　她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治愈类的符咒或是人类救急的药品，只能给黑猫贴了一张冰冻符尽量止血。眼见黑猫的气息越来越弱，叶楚楚心中一急，忽然想到了什么，却被邪灵的攻势打断。

　　老头的邪灵已经进化到了全身只剩黝黑骨架的阶段，正与宋衍力战，与魂吼相似的骨切骤雨一般密集的落下，几乎要将满室的白霜砸碎。叶楚楚赶紧举盾抵挡，眼下的战势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等级了，阴风白霜飞舞胶着，宋衍的身形在符咒的加持下也快的几乎看不清，叶楚楚想要帮忙也无能为力。

　　宋衍身形高瘦，武器是轻便的长剑，攻势以灵巧为主，对上女蜘蛛那样的重型移动炮台比较棘手，与邪灵老头这样同样以敏捷见长的类型，且对战空间相对狭小的情况中便可堪一战。

　　清霜剑划出犀利的银光朝着邪灵骨架绞去，准确地命中脆弱的关节处，宋衍同时唤出血继灵符，无处不在的冰霜阻拦着邪灵的移动，进而凝出冰锥落下；邪灵的双手都划出骨刺，飞速切断了冰锥的包围，宋衍扔出备用的灵符，清霜剑脱手而出，由灵力操纵自行游走，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邪灵切下。

　　咔哒一声轻响，骨架邪灵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自行折断了某个关节，堪堪躲过的宋衍的强攻，天师微一蹙眉，眼看长剑去势难回，而邪灵的骨刺已经对准了他的心脏，再往前一点就要刺入，却见骨架突然被一股巨力扑倒在地。

　　贴着冰冻符的黑猫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巨兽的大小，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出手就是必杀一击，死死咬着骨架的要害不松口。骨架似乎恼羞成怒，透黑的骨刺再一次对穿了它的腹部，黑猫却丝毫不理，喉咙口发出威胁地低吼，獠牙几乎切进了骨头里，无论邪灵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甚至连叶楚楚都没看清黑猫是什么时候扑上去的，她骤然起身，忽然听见了一声突兀的铃音，空荡荡地回响在狭小的灵世界里。

　　叮铃——

　　宋衍一剑刺入骨架的脊椎要害，白霜随着剑势蔓延开来，他的剑尖一挑，一道绿色的暗光顿时被灵器挑出，往他身后飞去。

　　手持镇魂铃的白无常默默现出了身影，打开拘魂瓶，将老头的邪灵给收到了里面。

　　黑猫依旧死命咬着失去行动力的骨架，九条尾巴在身后一字散开，几乎都成了虚影，连最后的那条也快要看不清了。叶楚楚走上前去，黑猫金绿色的瞳孔微微转动，往她的方向斜了一点，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她看着被骨刺穿透的黑猫无能为力，原本它就已经重伤，现在这情况已经摆明救不回来了，叶楚楚能够感觉到它正随着第九条尾巴飞速消散的生命，心里难过的要命。

　　“没事了，咪咪。”叶楚楚蹲下身来，轻声向黑猫说道，“邪灵已经交给地府的鬼差了，后续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不用再担心了。”

　　黑猫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灵世界开始出现裂痕，由上至下逐渐崩塌。那些模糊的远景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很多跃动的画面，看上去像是以某个人的视角为主所拍摄的第一人称画面，最初是鲜活的，而后逐渐化为灰白，消失在了灵世界深处的缝隙里。

　　叶楚楚看了一会儿，发现画面的视角都很低，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属于黑猫的记忆。

　　“灵的记忆欠片。”宋衍擦干净了剑上了的污血，环顾周围的画面，也叹了口气，“类似大众传说中走马灯一样的东西，不过只会出现在强大的灵体即将回归真正的灵世界前。这里是它构筑的世界，会留下对它来说最深刻的记忆吧。”

谢谢沧姐的地雷X2 (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