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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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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叶正在监工,见了綉橘鼻子一哼:“离开?这里事情还没完呢!”
綉橘冷笑:“我们可是从贾府跟着过来伺候奶奶的。你们这里的事情跟我们什么相干?自己没长手?”
银叶听见綉橘竟然叫她修剪花草,气得柳眉倒竖:“我可是我们姑娘的贴身丫头,你竟然叫我做粗活?”
綉橘淡笑:“我们是伺候大奶奶的,也不做粗活。”
綉橘说完拉着自己父母一溜烟走了。
银叶气得鼻子只要冒烟,气冲冲去了内室告状。
罗玉娘其实早就听见了,心里却在纳闷,贾迎春从前低眉顺眼,见了孙绍祖说了不了三句就抽抽噎噎,避猫鼠似的。
那日贾迎春一听回娘家眉飞色舞,那笑容戳疼了罗玉娘的心肺,这才挑唆孙绍祖。
孙绍祖自负又凶残,派人强行接回迎春,几句不对付就动了手。
昨日大爷那一脚踢得真是狠,连她也吓着了。
本以为这贾家丫头要窝几日不能动弹了,不想今日忽然硬气了?又是争灶头又是要人?
罗玉娘且不会跟迎春争锋,她最擅长就是拨火架秧子。
她愿意讨好孙绍祖替他吹箫,便唆使孙绍祖让迎春也品品。
迎春受的阳春白雪的教养,岂能干那事儿?
孙绍祖因此很不高兴,慢慢的就被罗玉娘知道了迎春的弱点,越发使出浑身解数缠磨孙绍祖,勾引得孙绍祖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迎春开始还劝一劝,后来被孙绍祖甩了耳光便不管了,任凭他们闹去。
罗玉娘却觉得没有对手的日子很没趣,这才趁着贾迎春回娘家,霸占她的下人,目的就是要迎春心里不痛快,最好能跟孙绍祖起冲突,她好渔人得利。
本以为这一次贾迎春只怕又要窝上十天半月不出门了,谁知道她竟然不出一日就出来了,又是支持丫头抢灶头,又是要人。似乎要跟自己杠上。
罗玉娘得意的笑了,她就怕贾迎春不接招,她无从下蛆。如今正好将把柄送给自己,她何必客气。
罗玉娘这里又是熬汤又是制酒,又是梳妆打扮,擦拭抹粉,准备孙绍祖回来好好告一状。
结果,孙绍祖也是个没常性的,这日又搭上个清官儿,歇在八大胡同不回来了。
罗玉娘气个仰倒,她自己是从八大胡同出来的,深知那些丫头只要见到荤腥是如何的钻天拱地,不惜一切。她这里还没把贾迎春斗倒,竟然后院失火,这还了得?
罗玉娘忙叨叨吩咐婆子备轿,急匆匆往八大胡同去了。
这时正是申时。
迎春得了汇报懒得理睬,只是吩咐:“戌时正刻下匙锁门。”
回头却说綉橘,她领着爹娘回到上房来见迎春,金文夫妻刚要磕头,却听迎春言道:“綉橘,快些搀扶起来,我这身子重。”
綉橘搀扶起她父母,迎春又道:“綉橘,看坐!”
綉橘的父亲姓金,跟鸳鸯是堂姐妹,她父母原本是老太太屋里的浆洗婆子与花匠,因为贾赦只管收银子不管陪嫁,老太太这才吩咐他们一家人过来陪嫁。
綉橘的父母都是本分人,说实话,没什么大本事,要不然,贾母也不会选中他们。
迎春这时候却顾不得他们能不能干,只要忠心就好了。
迎春言道:“从前我因为养在深闺,老太太规矩又大,我也没个亲娘疼爱,只能谨小慎微的过日子,没想到我再是小心翼翼,还是不能打动他们一二,将我卖进孙家这个火坑。”
綉橘妈妈闻听这话,唬得站起身子:“姑娘您别这么说,您是正经的侯府千金,说什么卖字?”
迎春摆手:“妈妈别恭维我,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从前在府里,也没有性命之忧,我也就得过且过,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的混账人,对女人也下毒手,我在娘家从来没听过这种事。”
迎春为了博取同情,抽抽噎噎的抹眼泪。
綉橘忙着劝慰,綉橘母亲到底在老太太身边待过许多年,除了深表同情,也知道自己家的日子、还有闺女綉橘,小子树生的前程,都在迎春身上,因劝慰道:“姑娘您别泄气,日子总要过下去,您有事只管吩咐我们,我们一准帮着奶奶就是。”
迎春等得就是这句话,欠身道:“多谢大娘,不瞒大娘说,我这儿正有一桩心事,让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不知道大娘愿不愿意替我走一趟司琪家?”
綉橘娘闻言顿时眼眸一亮:“您是说,叫奴婢去看看司琪?”
迎春摇头又点头:“大娘您知道,我从前并非无心,而是有心无力,如今我出嫁了,仗着最后的脸面吧,我已经让李嬷嬷把善姐儿一家子退回荣国府了,再想用司琪顶替善姐儿,我想我兄嫂应该会答应,我就怕司琪寒了心,所以,我想请大娘去她家,替我劝慰劝慰。您可以告诉她,就说无论她来不来帮我,我都会替她摆平她表弟逃逸的事情,叫她放心。”
綉橘娘忙应了:“这是小事,因司琪与綉橘都跟着姑娘您,我跟司琪的娘相处的不错,我去说和,她必定能来,只是姑爷面前如何说法?”
迎春冷笑:“我要用什么丫头陪嫁,难道还要问他孙家?”
綉橘娘见迎春眉宇间怯懦尽去,满脸的果敢傲气,顿时心里踏实了许多。
“如此,我回去收拾收拾,就去司琪家。”
迎春抬手:“綉橘,替我送送你娘。”
一时綉橘母女们出得房来,綉橘娘问道:“丫头,你看二姑娘这是什么章程?”
綉橘笑得十分畅快:“什么章程,我们二姑娘想通了呗,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了。”
金文家里到底不放心:“我总觉得姑娘转变的太快了啊?”
綉橘一拍脑袋,笑道:“哎哟,瞧我,都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咱们奶奶怀孕了。”
金文家里顿悟:“我说呢,二姑奶怎么好端端的变了个人似的,却是这样。老辈子说的话果然没错,这女人只有当了娘,她才是个完整的女人,也会在一夕之间长大成人。”
綉橘挽着她娘,脑袋蹭着她娘胳膊上:“所以啊,娘您见了司棋好好跟她说,司棋其实很不放下二姑娘,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二姑娘除了懦弱些,对咱们下人真是挑不出错。”
金文家里点头:“这我知道,司棋是个有福气的,她等到了二姑娘醒悟振作,可惜了晴雯丫头……”
綉橘顿时眼圈一红:“娘您别说了,我心里难受。”
晴雯虽然爱掐尖,人却不坏,姐妹们或是短了银钱,或是针线在急,她都会伸伸手。
只可惜,她遇见宝玉那样的主子,看着威风十足,实则胆小如鼠,毫无担待。晴雯的事情,他若是去求贾母或是赖嬷嬷,岂能没有转机?
谁知道,他却迫于王夫人淫威,不敢出声。等贾母赖嬷嬷知道的时候,晴雯已经香消玉殒,再是有面子也晚了。
綉橘想起这些就浑身冰凉,丫头的命实在太低贱了。
自从入了孙家,綉橘就有了晴雯的恐惧,好在如今二姑娘知道振作了。
綉橘摸摸眼睛,笑道:“娘,您一定要把司琪接过来,咱们一起支撑着姑娘把日子过起来,只有二姑娘立住脚跟,咱们的日子才有奔头。”
金文家里一戳綉橘额头:“知道了,放心吧。”
这边金文家里刚一离开,李嬷嬷匆匆而回,满脸的恼色。
迎春忙着吩咐看座:“妈妈辛苦了。”
李嬷嬷气道:“真没见过那样的横货,真是流年不利。”
迎春问道:“嬷嬷受了谁的气?难道是我二嫂子不答应?”
李嬷嬷叹道:“二奶奶答应了,只是,她怕二太太忌讳,不敢兜揽司棋一家,直说让我自己想办法,我去了司棋家,却遇见王善保家里,这个老货,几句不对就把我推搡出门,我这进府多少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夯货。”
迎春颔首,吩咐綉橘:“妈妈辛苦了,綉橘,给妈妈拿块银子打酒吃。”
李嬷嬷把脸一红:“我替姑娘出力是应该的,怎么好让姑娘破费。”
迎春却道:“应该的,妈妈替我办事,我岂能让您白操劳。今后,我们也要有个章程,有功要赏,有过必究!”
綉橘迟疑片刻,摸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李嬷嬷,李嬷嬷面色讪讪,再三推辞才收了。
綉橘回头向迎春说道:“姑娘,咱们过来只带来四百两压箱底的银子,前些日子已经用了一百多了,如今剩下二百多两,怀孩子补身子,一个钱掰开了花费也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