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失忆以后gl》不是啊由

38、惊蛰刀

　　床很软，被褥很暖，然后偃羽煦一夜不曾睡好。

　　当然，夜里什么都没发生，两人就如在崖下洞穴中并排而躺一般，修依睡得悄无声息，睡姿老老实实连指头都不曾动一下，偃羽煦闭着眼睛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辗转反侧，直到窗外蒙蒙的微光亮起，才浑浑进入梦境。

　　这也要怪这醉江楼楼主财大气粗，一张床并排躺上着愣是能空出一条河的距离还绰绰有余。偃羽煦继续推锅，不肯承认自己的紧张。

　　第二天修依一大早便照常起来运气练剑，刻意放轻了手脚，使得偃羽煦一直蒙着脑袋睡到了晌午。等她醒来时，船已经靠岸了。

　　每到比较繁华热闹的港口，游舫都会停靠，补给船上的日常所需，以及照常的宴会玩乐。而翁庄则是一个特例。

　　翁庄其实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城，因翁家世居于此而得名，无论是什么人，提起时武器都会想起打造天下第一兵器的翁庄。比起偃机门的神秘，翁庄便完全可以称为热情好客了，开门迎接各路雄豪。有名望的好汉自然欢迎，就当是交个朋友；若是想借着神兵利刃装点自己的无名小辈，给够银两便一切好商量。在几年前，这里绝对是各路江湖英雄汇聚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多了，自然也形成了集市。不过翁庄这的集市售卖的东西便不止是时常所需的柴米油盐，不少明面上禁止流通的东西在此处都能寻到，当然也是鱼龙混杂。偃羽煦便有听她几位师父当笑话似的谈论起，在翁庄的黑市里大概能找到上万件挂着偃机门名号的蹩脚暗器。

　　不过自从三年前翁庄被灭门后，这座小城的繁盛岁月便也一同一去不返了。

　　那场灭门惨案并不算什么秘事，但在江湖上甚少有人谈论起。

　　祸起的根源是一把叫做惊蛰的刀。然而那把惊蛰刀在哪，长什么样，到底有多锋利，没有任何人知道。当年翁庄主耗费多年心血立志要打造一柄非同寻常的神兵，据说当惊蛰最终铸成那天，晴空响雷，紫气东升，后来江湖上流传的版本更是千奇百怪，也不知真假。刀成后，翁庄主专门宴江湖上各路英豪前来赏刀，并许诺会为此刀选取一位真正的英雄作为主人。然而就在赏刀大会上，惨剧发生了。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给出定论，只知道那一晚血色染遍了整个翁宅，翁家上下皆被屠尽，而前去的英雄豪杰也死伤众多，活着逃命出来的人也都对此事避而不谈，而那把惊蛰刀也不知所踪。随着时间推移，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这座小城虽然寥落了许多，黑市依然活跃，也依然是购买兵器的重要地点。

　　修依的记忆都失散了，之前打听时只听说翁庄是个买武器的好去处，对这番往事倒是不知晓，下船时一路听着偃羽煦给她讲这段故事，也是十分唏嘘。

　　翁庄的确只是个不大的小城，并不热闹，街上连小摊贩都十分寥落，行人往往行色匆匆，身上多带着武器，脚步沉稳，很明显都是江湖人士。偃羽煦其实也都是从他人那听来的故事，从没有实地来过翁庄，一时也不知所谓的黑市到底在什么地方。也是动走西逛了一阵，才转进了一条隐秘的巷道。
　　穿过巷道，人明显多了起来，各种吆喝声喧嚷声灌了满耳。挤挤挨挨的都是各种店铺、小摊，刀剑枪斧，琳琅满目，各种看上去十分可疑的暗器、药剂就明晃晃摆在桌上，一眼望去十家店有五家挂着出售翁庄武器的招牌。要是有经验的人来这，一眼便能看出来这顶多是黑市的最外围，基本上买的都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哄骗哄骗入世未深的外地佬。

　　比如偃羽煦，瞧着年纪尚小，又是一脸仿佛天真烂漫的笑，看到什么都一副好奇的模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瞧着就像是什么偷跑出来见世面的富家小姐，浑身上下就写着“好骗”两个字，街边的那些店主眼里都冒着光，恨不得把她骗进店给生嚼了。只可惜她身边时刻伴着修依，虽然看着也是年轻女子，但有些混成人精的店家也多少能从她举手投足间看出是个不太简单的练家子，被那含着刀光的眼神一瞥，便悻悻地收了多余的招揽热情。

　　当然，偃羽煦至少还是与她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天真烂漫有着不小距离的，虽然不知道对这黑市不太了解，但其中的端倪还是能一眼明白。反正船会在翁庄停靠许久，她们便也不赶时间，只管慢慢逛。她挺有闲情逸致地领着修依随处看，不时还会有些不太长眼的店家对着这位偃家大小姐推销偃机门暗器，她便与修依咬耳朵嘲笑那些暗器哪仿得不对劲，偶尔也能看到到构思格外精巧的仿制品，也会眼前一亮花点钱买下玩。

　　此时，她们走进了一家挂着“翁庄神兵百年老字号”牌子的铺子。店不大，柜子上、墙上，满满当当地摆着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和这个市场中的多数店铺一样，光线不足，空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

　　她们一进门，原本百无聊赖地倚在柜台前的一位年轻伙计立即精神起来，挂着满脸的笑迎上来，

　　“嘿，两位姑娘，是来寻武器的吧？您可来巧了，我敢打包票，整个地界上您再找不到比我家武器还要轻便趁手的了，您是惯用剑、鞭子还是匕首？”伙计的嘴还挺快，噼里啪啦讲个不停，还取下手边的短剑展示，“您瞧瞧这把鱼肠剑多漂亮，看这刀锋，啧啧啧，削铁就和削豆腐似的，上面雕得花纹多精致，都是出自大师之手……”

　　偃羽煦粗粗扫了一眼，便知道这家店里的武器和她之前在村里铁匠那打的铁剑没差多少，又嫌这伙计实在聒噪不停，挺没趣地拉上修依便准备离开。伙计顿时急了，一咬牙一跺脚，压低了嗓门说，

　　“二位女侠留步，我就知道你们是识货的，我店里还有件宝贝，要是你们感兴趣，我可以请出来一观。”

　　“哦？什么宝贝？”偃羽煦和修依对视了一下，笑了。

　　“不知女侠可听过惊蛰刀的故事？”

　　“听自然听过，你说的宝贝就是……？”偃羽煦的兴趣顿时消失了，就刚刚在这条街上，她已经至少见过五六把造型各异的“惊蛰刀”了。

　　“不不不，我不会瞧着姑娘您年轻漂亮就觉得好糊弄骗人，我看得出来你们是有大造化的。您肯定知道，自从三年前惊蛰刀就不知所踪了，我也只不过是个开门做生意混口饭吃的小老百姓，要是那么个烫手山芋落我手上还不得烫死我啊。我所说的宝贝，并不是惊蛰刀，但又和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伙计故弄玄虚地说道，“你们稍等，我去取来给您看，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们便也不急着走，瞧着那伙计一掀帘子往内室里去了。修依站在原地，突然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们，警觉地一回头，发现是几个十来岁的小孩扒在店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看上去是街上的流浪儿，脏兮兮地拖着鼻涕。

　　可能是想等她们出门的时候向她们讨点钱，这种事也数见不鲜了。

　　不一会儿，伙计便捧着一个精致的长盒走了出来。里面装的东西似乎分量不轻，一个挺伶俐的大小伙子捧着也显出一副颇为费力的模样，当盒子放在柜台上时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当年翁庄主为什么会费那么大力气打造惊蛰刀呢？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一块从天上落下的奇石。这件事是不少人亲眼目睹的，当年有一星子从天上落下来了，结果在东崖山上引起了一场大火，等火灭了以后，我老父壮着胆子上山去看，结果发现一深坑里就有块裂为两半的天石，我爹便偷偷拿了小的那块回家藏了起来，后来听说另外那半块被翁庄主带回去，后来成了惊蛰刀。”伙计一边慢慢打开了盒子，一边不露痕迹地观察着偃羽煦和修依的神情，“而被我爹带回来的这半块，我爹也是花费多年打造为剑，虽然说肯定比不上翁庄主亲手所造，但好歹也是出自一母同胞，属于双生武器……”

　　当盒子被打开时，偃羽煦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这伙计要铺垫这么多了。原因很简单——这盒子里的剑实在太丑了!
　　或者不客气地说，若是不提前告知，简直难以认出来它是一把剑。

　　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块长条状的石疙瘩，勉勉强强被塑造成了剑的模样，区分出剑身与握柄，整体依然是凹凸不平的，根本没有剑锋，雾蒙蒙地没有光泽，还带着顽固的焦痕。而且长度也并不长，大约只有偃羽煦现在用的剑长的一半。哪怕有了伙计口中那不知真假的故事加成，它也难以被看做什么神兵利器。

　　偃羽煦伸手试拿了一下，果然很重，哪怕她之前已经习惯了沉重的石剑，臂力非一般人所及，也依然觉得沉沉地坠手。她也无法辨别出其材质，似石非石，似铁非铁，入手却有种玉质的温润感。即便它并不与惊蛰刀出自同一块天石，至少也应该是不凡的材料。说不定对爹爹会有些用处，不如带回去瞧瞧。

　　偃羽煦心中念头一转，虽有了买意，也没有表现出来，摆出一副挑剔的神色，“你说你爹花费了多年，还只能把它打成这幅模样，那我买它回去又有什么用？当棍子砸人吗”

　　伙计心中懊恼，这便是这块破石头一直卖不出去的原因。他也是从别人手里收来的这玩意，当时还以为要大赚一笔，结果发现不管怎么锻造打磨，它也完全不能成型，就这么块顽石，没办法做成武器，连放着当摆件都不好看啊。结果他只能想方设法真假参半地编故事，总得找机会把它脱手，千万别砸在自己手里。此下难得遇到个瞧着有钱好骗的主儿，硬着头皮也得可劲忽悠。

　　“这剑在火炉中烧上五天五夜也不会融化，再锋利的刀也没办法在它上面划出印子来，它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只是小的太愚钝，琢磨不出，就凭您的聪明才智，说不定哪天就能寻到打造它的方法，震惊江湖呢……”

　　“好了好了用不着吹了，”偃羽煦听这车轱辘话都听烦了，“我买回去当摆书房当镇纸倒是合适。”

　　虽然说不愿被当肥羊宰，但偃大小姐也没有扣扣索索讨价还价的习惯，按着伙计开出的价格丢下几锭银子，就准备把这古怪的“镇纸”带走了。修依向来对她的决定没有什么异议，虽然她本想给偃羽煦找一把趁手的好剑，但既然她看中了这把，便肯定有着她的道理。

　　然而当偃羽煦才踏出店面，就被一个冒失的小孩撞了一下，手里装剑的盒子哐当一落地，另一边一个小孩便斜冲出来捞起剑便跑。

　　偃羽煦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剑被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