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我等你》不负时光

3、第三章

　　墨怜生刚到寺庙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瞧清马车前的字牌，马上加快脚步，兴冲冲地跑进寺庙，这是质子府的马车，是姐姐来看他了！

　　“姐姐！姐姐！”

　　墨清瑶在正殿刚参拜完婢女正扶她起身，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胞弟会心一笑，掏出丝帕抬手细细的帮他擦去脸上的汗珠。

　　“还是这样毛躁，这是从哪回来满头大汗，我听绝尘大师说你前几日染了风寒，怎么没叫人来和我说一声。”

　　“太子殿下可不知，我们刚下车长公主殿下听说您染了风寒可是急坏了。”

　　珠翠看到墨清瑶面上难得的笑容心里也安慰许多，自从煜太子被盛云皇后下旨削发为僧，她就再也没见长公主殿下笑过，也就是每次来普渡寺见煜太子一切安好公主殿下才会一展笑颜，算算他们来盛云已经七年了，七年受了多少苦楚她记都记不清了。

　　“姐姐不用为我担心只是些小病无碍的，寺庙里有师父有二师兄，我很好！能吃能睡，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墨清瑶看着墨怜生依旧清澈的双眸，欣慰的笑着点头，边收起丝帕边瞥了眼不远处一直闷声垂首的嬷嬷，嘴边笑意慢慢收起。

　　“嬷嬷是不是连我和煜太子要说的话也要记下，呈禀给皇后娘娘？”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怕珠翠一人在长公主殿下身边照顾不全。”

　　“珠翠在这就可以了，我并没有为难嬷嬷的意思，也知嬷嬷的为难之处，我初到盛云时徐嬷嬷就同我一起入的质子府，如今算来也有七年了，这些年嬷嬷的照拂我都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感激。自从煜太子住进普渡寺我一年也只得看他四次，每次来我也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近况再说些体己话，话说到这份上嬷嬷可否行个方便？”

　　徐嬷嬷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一旁的珠翠斜了眼这老婆子，一天到晚拿她们当细作一样监视，呸！

　　“长公主殿下这话是折煞老奴了，您是主子，老奴自然要听从您的吩咐差遣，老奴先行告退。”

　　徐嬷嬷恭敬的行礼，依旧低着头慢慢退了出去，见她走了珠翠愤愤不平的哼了声。

　　“这个老妖婆最爱去盛云皇后那嚼舌根，害的公主每次都被皇后训斥。”

　　“多嘴！你也出去！”

　　墨清瑶听到珠翠的话，马上疾言厉色的呵斥，她怕给阿煜徒增烦恼，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当年要不是自己疏忽，他也不会被迫削发为僧，堂堂的罗国太子，如今在盛云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寺庙里当和尚，这对阿煜是莫大屈辱对罗国更是。

　　每每想起此事她眼底就忍不住泛起雾气，墨怜生看到墨清瑶有些红了的眼眶，担忧的喊了声。

　　“姐姐！”

　　“没事，我在质子府一切安好。来！和姐姐说说，这四个月未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我听绝尘大师说有个小姑娘把你的衣服裤子给扒了。”

　　“师父怎么连这些都和你说，那是因为我看那姑娘可怜，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的，绝不是我不济被她扒去的。”

　　看到墨怜生涨红脸，说话支吾的样子，墨清瑶掩头轻笑。

　　“你如今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走！去秋水院，我带了很多糕点来都是你喜欢吃的。”

　　一路走来倒是清净没人来打算，墨清瑶坐在秋水院内，看着吃的香甜的墨怜生，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推至他眼前，语气宠溺道。

　　“慢些吃小心噎到，高是高了，却也清瘦了许多。你只是记名和尚迟早是要还俗，不用整日和别人一起吃斋菜，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就脾气如此执拗不肯....。”

　　“姐姐又开始唠叨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清瘦了是因为生病那几日胃口不好吃的少些。既然我入了这普渡寺就不能破坏佛门清修的规矩，那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是是是！就你最有道理，我就是瞎操心你。”

　　“不是不是！这世间除了父皇母后，姐姐是对我最好的。”

　　提及远在罗国的父皇母后，两人都默默低头安静，本来墨怜生觉得这糕点甜丝丝的很好吃，可此时在吃起来却带着淡淡的苦涩。

　　墨清瑶两手紧握喉头灼烧眼底酸涩，当初离开罗国时她坚信母后的话，父皇很快就会派人将她和阿煜接回去，可七年过去了，别说接了！连来盛云看他们一面都不曾有，只是让使臣每年来探望一次。

　　就连阿煜被盛云皇后逼迫削发为僧，罗国也没有为他们争辩半分，她们本该过着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的日子，可想到这七年来他们所过的非人日子，说她不怨恨任何人是不可能的。

　　有时她甚至怀疑罗国是不是早已将他们遗忘了，亦或者放弃了他们，母后是否还会惦记她和阿煜。

　　*

　　罗国长明殿内，凌筱看着殿外光秃秃的树干出神，也不知清瑶和阿煜如今过的可还好，起初还能收到他们的书信，如今却只言片语也没有，他们大抵是从心里埋怨她这个母亲没有信守承诺。

　　绿萝往火笼里添好碳，起身看到站在窗边的身影，无奈的叹口气,自从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走后，娘娘每日都是这样伤神，她转身对身后的宫女掩嘴小声嘱咐道。

　　“将娘娘的狐裘拿来。”

　　待宫女拿来狐裘绿萝小心的接过来，缓步走到凌筱身边仔细的披在她身上。

　　“天气越来越冷，娘娘自从生完六殿下身子就弱，可要仔细些不能受冻。”

　　“绿萝，你看，下雪了！再过不久就是年关了，清瑶十六岁了，阿煜十四岁了。”

　　“禀娘娘，平阳侯夫人在殿外求见。”

　　“快请！”

　　听到来人凌筱脸上总算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裹紧身上的狐裘向正殿大门走去，正迎上走进来的两人。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三嫂快起来，一家人不必这样拘礼，轩儿快过来让姑母看看长高了没有。”

　　凌轩和墨煜年岁只差半个月，平阳侯知道自己的胞妹惦记孩子就常常让夫人带凌轩进宫，一是怕她身边没有亲近的人说说体己话心里郁结难散伤身。绿萝虽说是自小和她一起长大，但只是个宫女，二是看看凌轩也能慰藉下她对一双儿女的思念之情。

　　平阳侯夫人看到凌筱满眼慈爱的看着凌轩，心里也是不忍，她抬头看了眼绿萝，绿萝马上欠了欠身子，转身对着殿内的宫女招招手，领着她们轻声的退出了屋子。

　　看到所有人都退下，平阳侯夫人才仔细打量身旁的人，见她脸色又苍白了些心疼的叹气开了口。

　　“几日不见你又清减了许多这样心思重可不好，阿煜和清瑶在盛云不是一切都安好，景铭今年才六岁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万不可在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今日我进宫前你三哥和公公嘱咐我定要好好劝劝你这倔脾气切不可再冷落陛下。”

　　凌筱苦笑眉眼间一瞬爬满凄凉，冷落他？她何曾又怎敢冷落他，她只不过是打心眼不愿见这个男人，自己一双儿女为了他的罪过在异国赎罪受难，他这个做父皇的却在宫墙之内美人怀抱夜夜笙歌。

　　“凌轩，你先去陪景铭，母亲和你姑母要说说话。”

　　“是母亲，姑母凌轩先告退。”

　　“去吧！”

　　凌筱看着凌轩又见长高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目光，阿煜如今是不是也长得这般高。见她又出神，平阳侯夫人知她怕是又想起墨煜了，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凌筱深吸一口气拿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淡淡的哽咽。

　　“我没冷落他，是他心虚不敢来长明殿。”

　　听到她这样带着酸涩的话，同为女人的平阳侯夫人最理解她的苦楚。帝王后宫向来都是佳丽众多，别人还可争风吃醋下，可她是这后宫的帝后，妒是不能有的情绪，即使有也只能藏在心里忍着，压着。

　　“怎么还说这气话，你可是还怨恨他宠幸了季家的那个庶女？当初我怎么和你说来着，那个女子一看就是心机颇深的主，偏你不信，她与你交好只是把你当做接近陛下的踏板。”

　　“识人不清是我太愚钝。”凌筱自嘲一笑：“在这后宫我也算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腌臜的手段见过不少，却没想被她蒙骗去了。我并未怨恨他宠幸了季映雪，如果他看上了，大可叫人直接接入宫就是，从我当上这罗国的皇后那日起，我就知他不可能一颗心只在我这，我只是恨他不该在那时以那样的....。”

　　凌筱越说越激动，双肩微颤眼泪不断扑簌而下，墨城！他不该在她最无助最需要人抚慰的时候，以那样的方式在她心上狠狠插一刀。

　　清瑶和阿煜才走不过半年，她的闺中密友和她挚爱托付一生的男人，就联手双双背叛了她，就在这长明殿内，在她和他新婚洞房的床榻之上做出苟合的事情。

　　满殿的宫女内侍太监都瞧了个遍，那一刻他彻底寒了她的心。

　　“帝王都是如此，这几年她风头正盛，头胎又一举得男被封了贵妃，你可不能再这样闷声不响那女人你要提防着。这帝后之位你定要牢牢握在手里，三嫂知道你向来不屑这些，但为了平阳侯府，为了远在盛云的清瑶和阿煜，这个位置你断断不能让那她谋算去。”

　　凌筱拿着帕子拭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三嫂回去和父亲还有三哥说我一切都好，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任性，我如今不仅要为了清瑶和阿煜，还要为了景铭和凌家好好坐稳这帝后之位。”

　　殿外蓦的传来孩童咯咯嬉笑声，凌筱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内拍手叫好的小儿子，面上岁带笑心里却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