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难逑》慕天心

8、女儿红，挽千愁（1）

　　打算回家的路上，余雅碰见了尉祈安，当初的十皇子，如今的长乐王。尉祈安原名蔚蓝安，尉蓝宣登基后，其他皇子循例改名，蓝改为安。

　　尉祈安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看见她拍了下自己胖的凸出来的肚子，热情道，“余雅姐，你回来怎么也不找我呢？好久没一起玩了呢！”

　　“你这样，还想玩啥？小时候怎么着也算可爱的小娃娃，越大越发胖了啊！”余雅好笑，“上一次回来见你还算俊朗，怎么几年就变成这样？你家王妃也不嫌弃你啊？”上次余雅被骗回京，也是见过他的，身为皇子，尉祈安的母妃只是普通庶女，入宫后因着样貌出众受宠，生了尉祈安没多久就去世了，因此一直跟着尉蓝宣一起混。

　　说起来皇族传承好几个皇帝，每个基本都是嫡子，先帝嫡子多，仔细数数足有五个嫡子，尉蓝宣最小。尉然也是嫡子，是先帝的亲弟弟，因是太皇太后的遗腹子，又没有争位之嫌，故先帝格外疼宠这个幼弟。

　　这般生出来的尉祈安样貌自然出众，可惜长大了貌似也残了。

　　不过提及此，尉祈安得意道，“她才不会嫌弃我呢！她最喜欢我了！”

　　余雅笑着摇头，突然想起关于长乐王妃的旧事，长乐王妃是佘家嫡长女，佘珉。按说她的身份样貌，纵然嫁给帝王也是使得的。尉祈安那会儿虽然好看，但在皇子中也算不得头筹，可佘珉偏生就看上他了，死缠烂打追了尉祈安起码快十年，两人婚后也颇为恩爱，看尉祈安这样就知道过的太舒心了，都不注意外表了。

　　“说起来，今年要不要去淮河岸？”余雅眨着眼睛调笑道。淮河岸那地儿，大约就跟古代妓院差不多，不过淮河岸的作用不能简单的一言以蔽之，更多的类似于大型综合娱乐场所，不仅男子去得，也有不少大胆女子前去。但这多少带点情色意味，若是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的已婚男子，则多半会避讳些。

　　“你想害我啊？”哪知尉祈安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余雅无语的看他。尉祈安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连忙挽尊，“淮河岸就不去了，听说你也快要结婚了，这种地方少去，不然夫君都跑了。”

　　“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这事儿八字没一撇呢！”余雅与他并肩而行，尉祈安身高不行，两人站一起尉祈安还比余雅矮一些，尉祈安虽然胖，但是并不招人讨厌，反而显得几分可爱，到底底子好，这么糟蹋也没让他面目可憎起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山河书院，前阵子闲的慌，九哥就让我当个院长，管管那群学生。”山河书院与三思书院，以及国子监并称三大书院，然而国子监祭酒是摄政王门生，掌握在摄政王手里。三思书院与山河书院皆是民间书院，然而山河书院又是当年先帝亲自赐的名字，比较出众的士子都会被选入其中，比之国子监都是官家子弟，显然山河书院的含金量更高。而三思书院，基本属于不分身份地位，给钱就能去的，而且自从出了余雅后，三思书院甚至放开了女子不得入书院的规则。

　　“那你管的怎么样？”余雅勾唇浅笑，原来，已经开始了呢！她果然不该小瞧尉蓝宣，这么快把山河书院掌握在手里，国子监多为世族，山河书院则多为寒族，在这个科举兴起，世族寒族差别不算太大的时候，尉蓝宣已经将大部分寒族士子掌握手中。

　　“我也没管什么，九哥还派了其他人帮忙，我也就隔几天去露个面。”

　　这个傻逼甜啊！余雅叹气，心想皇族能出这么一个皇子，估摸是心思阴暗的太多，才会出了这么一个人才。顺着尉祈安走了几步，余雅抬头时，只见前面亭子里坐着一名女子，一身白纱，露出的绝世面容，正是离知书。她微微侧头，冲着她轻轻一笑。身边跟着几名高壮大汉。她看向尉祈安，他似乎没有看到，身边小厮也面色不变。这等阵仗，再怎么样也应该格外的吸引人。

　　余雅镇定的停步，道，“行了，我要回府了，你们先走吧！”

　　“好啊！有空找我玩啊！阿珉可想你了。”尉祈安神经大条，摆摆手便带着两名小厮晃悠悠的继续走。

　　待他们走远了，余雅才转了脚步，往亭里走去。“聚茶楼，楼主？”

　　“余雅将军，我有一坛女儿红，饮否？”离知书举起酒杯，也没等余雅答应，就示意身边男子倒酒。酒杯是这个时期非常难得的琉璃杯，拿起来时，映衬着本就白皙的手玲珑剔透。

　　余雅看了一会儿，踏步向前，撩起长袍坐下。今天为了相亲，她难得做了打扮，看起来像个舒雅女子，只是这动作，仍旧没有一丝变化，“旧友相邀，莫敢不从？”

　　余雅一饮而尽，只觉得回味甘甜，不由长笑，“若有烤肉做配，方为美味！”

　　“余将军痛快！”离知书把玩着酒杯，道，“只是将军，都不会觉得疑惑吗？”

　　“疑惑什么？二十几岁的天才商人？令人视而不见的亭子？还是，这群不是人的人？”说完，她的视线停在了那几个男子身上。

　　离知书手一顿，“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人？”

　　“我征战沙场十几年，活人的气息，我比谁都熟！”余雅轻轻摘下伸进亭子里树枝上的树叶，道，“他们气息，过于沉稳了，我进来这么久，哪怕我刚才说他们不是人的时候，气息也没有一丝变化。”

　　“确实。”离知书手指轻轻一敲，原本的几名男子立刻化为飞灰瞬间消失。她笑着斜眼看余雅，却见她神色未变，她拍手狂笑。余雅似有不解，见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莫名显得悲凉几分。只听她声音逐渐哽咽，“十年如梦，不堪回眸！”

　　余雅低眸认真看着酒杯，轻声道，“听闻蛮族有巫妖，可造人通天，隐物避音，容颜不老，手段莫测。如今想来，果真如此！”

　　“你倒是见识广阔。”此时的离知书，原本的黑色长发寸寸变白，原本的艳丽妖娆变成了淡漠矜持，“我本事蛮族皇室公主，幼年我师父看中了我，言我天赋过人，后来我果真成为了几代来最出众的巫妖。”那时意气风发，后来呢？她被诬陷叛国，她的师父，只是为了剥夺她的天赋延长自己的生命。巫妖通过某种特殊方式，从而拥有天赋之力，可以引动天地万物之灵，可与此同时，也付出寿命的代价。不出意料，巫妖活不过三十岁，而且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只有离知书，她是巫妖之体，不受寿命限制。

　　“我知道，所以，你来找我何事？”她听说过，当时蛮族退兵，就是因为巫妖公主游歌与三皇子游牧叛变，至今一蹶不振正是因为如今登基在位由巫妖扶持的五皇子风流暴虐。蛮族与陈朝不同，女子地位甚至高于男子，他们盛行走婚，女子生下的子嗣方是一族根本。不外嫁，不外娶，不与外族通婚，就连皇族地位传承，也是女帝多于男帝，上任女帝诞下四名皇子，只有一位公主。只是公主继承了巫妖，才会从皇子中选择。

　　“巫妖可以预知未来，你不想自己的未来？”离知书见她对她事情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意思再说。于是换了话题诱惑道。

　　“想来我的未来一定很出色了，值得你这么靠近我！”今生加上前世，余雅的年龄足够她沉稳的面对一切诱惑。再说了，她都能重生穿越，那么巫妖又算得了什么？须知陈朝也有天师，每每战事完结，便会收敛自家战士的尸首，请天师送他们入轮回。没错，这个世界没有和尚，只有天师，她杀的人太多，煞气缠身，连鬼魂都不敢靠近。

　　“是啊，你身上，有帝气！”她的话一完，余雅的心狠狠一跳，万人之上的权势地位，有谁不想？只是一瞬间就回了思路，那一瞬间的脑热，却让她更清晰的知道，她虽有野心，却不会凭空掀起战争，更何况她是女子，为帝何其诱惑？只是，如今陈朝江山稳固，她怎么可能，为了野心而破坏这一片和平呢？她只会顺势而为，却不会逆天而行！

　　“帝位啊！我差点就心动了！”余雅揉额。

　　“但你还是没有。”离知书轻笑。

　　“没办法，诱惑太大，但是合作对象份量却不够。”余雅淡笑。

　　“如果我能掌握蛮族呢？”

　　“我不会引狼入室。对我而言，蛮族就是一匹养不熟的狼。”

　　“哈哈哈，不愧是余雅！你忘了，我还是离知书，我拥有的财富，足以支撑军队消耗。”

　　“离知书，陈朝没有对不起我前，我不会对不起它！我们不是一路人。”余雅站起来，起身便准备离去。

　　“余雅，你会来找我的！”离知书在她身后叫道，“我会在上京东北的聚茶楼等你！”

　　“我不会！”哪怕她真的要夺这江山，也不需要她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