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要谈婚论嫁》下落未明

26、界 主

　　第二日一早，厌灼华果然已经带着小索走了，说是要回家，走时跟桃夭打了招呼。

　　以往和丑八怪打完架，无论分没分出胜负，一战结束桃夭总会来凡世小住几日。

　　几千年没打出个输赢，几月前却莫名其妙的因为“你不行”“你找压”分了两次，不过桃夭是真的挺感谢近两次的争斗的。

　　他心情好放出了七年不再应战的大话，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偷闲，所以第一次来到客栈说要住上一年打算好好玩玩儿，没想到玩心未起，只先遇到了一个叫厌灼华的人。

　　想起厌灼华，他又想起昨日被人拉着手吹气的情景。
　　现在手心里都是发热发痒的，被撩拨的不行。

　　桃夭用右手握住左手，像是里面藏着尤其珍贵的东西，他怎么想怎么觉得遇见厌灼华得谢谢丑八怪。

　　没他赶着找压，哪有休战遇厌灼华这一出？

　　反正此时客栈里就他一个，无聊的紧，又挺久没有回不败方阁看看，左思右想，桃夭回屋揣上那本给了自己启发的正经书回九重天了。

　　回去后朝六界放话：“丑八怪，本将神找你，速速来见。”

　　放话是真的放话，毫不避讳的昭告六界，众神见此深觉他太狂，都劝他收敛着些。
　　世人听状却兴奋的把消息四处奔散互相告知，大喊他们又要赢一次了。

　　“哈哈哈哈不是说七日，这才多久啊。”

　　“管他呢，反正丑八怪又要输一次了！”

　　“打打打打，杀杀杀杀！”

　　“……”

　　消息扩散的很快，却没蔓延到无亡界里。

　　这时厌灼华才将到“家”门口。

　　和其他任何一处地方都不同，此时四周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似乎是除神、仙二界外，剩余四界的交汇处。

　　青紫黑气肉眼不可见，但厌灼华那因离无亡界越来越近、而无法被压制的红色瞳孔裸露出来，让这现象越发清晰的映在了眼底。

　　除此之外，分明没什么异样，可他却还是像看见了具具白骨堆积而成的无亡之谷，地面之上无不横尸遍野，嘶哑哀嚎不止。

　　他从出生起便没有父亲，只有一个自始至终也没见过真正面貌的母亲。
　　母亲姓甚名谁也不了解，只是听别人私下里会唤她厌寒氏。

　　无亡界里有座西汀宫，还有座西汀殿，这天地没有无亡界、他也不是无亡界主时便生活在西汀殿里。
　　厌寒氏是宫主，而他也被人尊称为殿君。

　　人界、妖界、魔界、冥界，生而虽不同，但每个人都有一个干净至此的身份。
　　哪怕是一只孤魂野鬼，那也是能得到冥界所庇佑的。

　　可他似人似鬼，似妖似魔，又即不是人也未是鬼，无妖族血脉也非魔的神识。
　　如此几万年，竟是比孤魂野鬼还要孤魂。

　　厌灼华眉头紧蹙呼吸微窒，突然便畏惧起了眼前的一切。

　　“殿君，”小索跟在他后头，仰头看他，“怎么了？”

　　“无事。”厌灼华收了目光，径直朝前走：“回西汀殿，把剑柄安置好我们便走。”

　　“嗯！”

　　小索虽然跟在厌灼华身边很久，可她仍旧很怕西汀宫，特别是那位宫主。
　　所幸殿君住在西汀殿，跟她东西方向相背，不用每时每刻都碰上。

　　可他们不刻意去，有人是会刻意来的。

　　等到了自己寝殿，厌灼华找到了当初专门为过邪打造还没将它压制住的盒子，把剑柄和装有桃夭鲜血的瓷瓶一齐放了进去。

　　果然，没有沾染到血反应不会像遇到桃夭被他握在手里时那么剧烈，剑柄躺在盒子里，身旁是白瓷瓶，它剑身轻颤，一直在往盒壁那里贴，唯恐不小心血流出来“玷污”到它。

　　随后加了道封印让其隐没，以防别人寻到，真有人来找、他也能第一时间感应。

　　就等那个幕后者上门送死了。

　　不过想起桃夭，虽觉这个人脑子时刻不正常，但貌似还挺好的。

　　一切安置好，还未等在准备些新的在凡世的东西，门外的小索声音就一紧的开了口：“戎、戎梦姑姑。”

　　闻言，厌灼华眼神一凛。

　　戎梦是个婢女，厌寒氏身边的，自小便跟着她，相比于不太亲近的母亲，他更讨厌这个下人。

　　大抵是存有偏见吧，母亲终究是至亲，他这一生也都是在为了厌寒氏的想要而活。殿君、无亡界主，以及以后将要登上的天君之位，哪一个不是为了顺应她。

　　可戎梦算得个什么东西。

　　丢弃手边的行囊，厌灼华并未沉着脸，只是一言不发的走到门边，冷漠的打开了门。

　　还在询问小索殿君是否回来了的戎梦一霎那便停住了嘴，转换自如的福身道：“参见界主。”
　　此时她手里端着一个色泽绝佳的青绿色玉碗，碗里有液体，自中间随着她的动作而隐隐波荡。

　　转瞬，泛红的眸色化为血红，厌灼华手背青筋暴起，脖颈的血脉之筋也在隐约跳动，犹如滚烫的噬血要冲破皮肤挣脱桎梏见于天日。

　　碗里的东西同样为血红色，厌灼华不是个饮血啖肉的人，他只对一个人的鲜血有极度反应——至亲。

　　眼睛上自主出现了条黑色缎带，飘尾落于双肩，衬得那张白皙的脸更加发白了。厌灼华后退一步，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方才一路上有人见到界主，宫主听闻便让我过来了。”戎梦直起身子，不卑不亢道。

　　厌灼华再退一步，黑布后猩红眼眸似能滴血，开口声音已全数变哑：“无事便滚。”

　　小索还在门外看着，眼睛却是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想管可管不了，她想保护殿君，但太弱了又没法保护。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的较量，桃夭那张脸便横冲直撞的闯进识海，在东水城时那人为了不让过邪伤到殿君，不惜划自己的手。

　　小索想，他应该能保护殿君。

　　“界主，”戎梦把绿碗往前递，轻笑说：“半年有余，你该进食了，不然定会出问题。你时常在凡世，我也不能专程去那里寻你送甜点。”

　　甜点？胃里轻微的泛起翻滚，厌灼华紧蹙眉头，又退一步，哑声说：“不饿。”

　　“界主莫要任性，”戎梦说：“我回去了也好向宫主交代。”

　　“……”

　　小索不愿看了，轻颤着上前：“戎梦姑姑，我家殿君……”

　　“小索。”厌灼华打断话音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头，说：“把碗端过来，别让狗靠近本界。”

　　听罢，狗识相的后退离厌灼华远了些，将碗给了小索。

　　泛着腥味的血气钻入鼻腔，反胃感倏然加重，厌灼华屏气凝神，仰头一饮而尽。
　　里面还有细小的碎肉，伴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入喉咙，再到血肉深处，剔除不得。

　　是应当进食。血在刚入口的一瞬间便像与厌灼华融为一体了，还活着的感觉排山倒海的压下来，真实。

　　“啪！”绿碗自然落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唇边有丝鲜红挂在那里，衬上那张一绝的脸和还未摘下的缎带，美艳不可方物。

　　厌灼华走至门边，抬手按着小索的脑袋让她随着自己往前走，看着是想快速离开。

　　这时戎梦在身后又道：“界主，方才宫主让我告知你，妄初又在六界放下狂言让你一会了。”

　　厌灼华身体不停，心下却道：“妄初？不是说七日？呵，言而无信不要脸的神仙。”

　　不过也好，趁着活过来一次，就得把别人打死一次。

　　叮嘱小索自己回去，惊绝剑霎时现于手里紧握，如同妄初的战甲，他从上至下一身玄衣从未变过，遮住下半张脸的面具也不堪示弱的把那张能惊艳四座的面容遮住，眼睛上的黑布将好不必被取下。

　　厌灼华不带一兵一卒，独自杀上了九重天边界。到了地方听风声动静，妄初也未带一士一将。

　　“皮痒？”厌灼华提着剑靠近，他对这傻叉天神没什么好脸色，声音也就直接跟着降了八个度，此时从面具下传出来更显低沉：“打架？你死我活？”

　　桃夭连剑都没拿，听见这一连串的不友善，惊奇了：“你怎么回事儿？别老打打杀杀那么像个魔头。本将神放话说的是让你来见我叙旧，不打。”
　　天敌见面分外眼红，桃夭虽不太在乎，但他对丑八怪更没什么好脸色，原本带点痞性的音色被压出了血性，撩人却冷沉。

　　手握惊绝的力度紧了紧，厌灼华不耐烦：“你有病？”

　　“丑八怪，”突然，桃夭正经的开了口：“本将神得谢谢你。”

　　厌灼华脑袋微歪，不明所以，只觉这人当真不正常，“你的不绝呢，亮出来。”

　　“我在凡世看了一本书，”桃夭还在说：“看完之后顿觉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厌灼华嘴唇紧抿，不想浪费时间：“打不打？”

　　“因为是要谢谢你，”二人对话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桃夭自顾自道：“所以我打算把东西给你看看。”

　　不待在牛头不对马嘴的再来几个回合，眼前突然冷风袭进，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以为又是什么偷袭的新路数，厌灼华出于本能举剑在前，只听刷的一下，东西好像被捅对穿了。

　　桃夭心痛，说：“多好的书，不过应当还能看。”
　　说不打架真不打架，说叙旧也是真叙旧，言罢桃夭自认很风度的走了。

　　书？伸手一摸，还真是。

　　惊绝走了个过场也没派上用场，回去的时候，觉出四下无人了，面具和黑布都一一消失，厌灼华低头去看那本好书。

　　——南征将神与无亡界主二三事。

　　“……”厌灼华道：“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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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桃夭：“和我打架我不打，还真情实感的说谢谢，我真是个好人。”
厌灼华：“特喵的。”
感谢支持，鞠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