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要谈婚论嫁》下落未明

10、渔 民

　　此地叫东水城，足有一千一百二十三户人家，房屋围着大湖修建，靠水而生。

　　大约一年多前，这里开始出现了怪异之事，并不是吃水而活的渔船翻了，也不是去湖上打鱼的渔民没回来。
　　恰好相反，出船的回来能打到半个渔船的鱼，满载而归，第二天拿去集市上卖，绝对是笔大钱。

　　但如若渔民还是只有那几位确实是能一直赚，但此事一出，好多人都觉得守着水便吃水挺好。

　　一时间湖面上成批结队的都是渔船渔民，有些甚至因为无法照看孩子还带着小孩儿，乍看下去那场面是有些壮观的。

　　可怪就怪在这里。这样的情景进行了大半年，按理说湖里的鱼就算不被打完也不会再那么充足，加上那么多人一起，这就是一座大金山也早就应该被瓜分完了。

　　但是没有。非但没有，每天渔民打到的鱼还不减反增，第二个怪处也随之而来了。
　　就算是靠水吃水，那谁家能大半年一日三餐全是鱼啊，可直到现在，他们城里的人餐桌上还都是鱼！

　　一点都未有吃腻的意思。

　　第三处怪点留神的人不用特别注意便也藏不住。以前这城里整日整日的、只要不到宵禁时间那街上绝对是人来人往，只是如今不了，那些打过鱼的渔民开始每晚按时出，每早按时归。

　　归了便直接关门不出来了，直到天色渐晚时才现身，现了身也是直接去湖上。

　　而最为诡异之处在于平日熟悉的邻里街坊突然在某一日变得不认识了，几人见面要么是互看不顺眼互相啐一口转身走人，要么就是直接抄起手边的东西照头就砸。

　　似乎有血海深仇，不死便不能停。

　　可是也没死过人，昔日友好的邻里打的头破血流满身血污，在最后一刻都会瞬间收手。

　　“反正啊这鱼我是吃腻了，”晚饭小二懒散的上了几道鱼和青菜，神情还是怏怏的，被厌灼华虚心请教了几个问题还像是大梦初醒没反应过来。他顺手捞过一旁的凳子坐下，弓腰驼背软绵绵的像没骨头，手托脸：“所以我们县官老爷老想找入世公子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入世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名号，他所到之处都会一片安定无动乱，很多人也只是能说出他是个男子，知晓他长相和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不多。

　　不过他在京城待的时间最久，那里的人倒是都和他相熟些。

　　厌灼华喝了一口茶，点头：“这里水多，确实应当靠水而谋。”

　　“那也不是这个谋法，”小二摆摆手，站起来朝门外走：“一年多了成天鱼鱼鱼的，听着就烦。”

　　厌灼华不置可否，又饮了杯茶，他侧眸盯着小二的背影看了会儿，耳朵动了动，没听见他走路的声音。

　　一介凡人又不会使踏雪无痕，走起路来竟然没动静。

　　听说这里渔民只有夜晚才出来，在客栈待了一天终于等到晚上、被菜香熏醒的小索都快饿死了。小二走后这里没有旁人，她从厌灼华肩膀上跳下来化了人形，拾起筷子就要开动。

　　就听慢条斯理饮茶的厌灼华极度淡漠道：“只吃素。”

　　“……”筷子尖还剩一寸就要碰上红烧鱼块。顿了顿，小索不满的咬住了一小截筷子，道：“为什么呀？”

　　“哪那么多废话？”厌灼华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极了在说你吃鱼我便吃你。他缓慢道：“敢动鱼我把你宰了扔去湖里喂鱼。”

　　小索：“……”

　　“喔。”筷子到底是没出息的伸向了青菜，小索撇着嘴巴小声控诉：“殿君你又凶了。”

　　厌灼华道：“夸我没用。”

　　“……”

　　反正这张嘴怼人都是出了名的，一般人驾驭不了。小索身为一只宠物又不敢回嘴，只能低着脑袋打算忍气吞声。

　　她不吭声，殿君才懒得主动搭理人呢。像方才那个小二说的一样，近一年来这里的人都像陌生人，遇见要么不认识要么认识便打架，此时四周一安静下来，小索就深觉太静了。
　　虽然法力低微，但如何说也是一只成了人的妖，感知能力自是比凡人强上许多。

　　加上她平日没别的本事，就胆子怂的可以，每次一有危险来临就用翅膀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厌灼华原先一直以为是鹌鹑胆小，他家这只尤为明显，后来才知晓胆子怂是不假，但过于惧怕的原因却是因为她五官六感太强了。

　　只稍稍留神，小索便能对未知的东西起些感应，可她害怕啊，所以每次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能把自己吓得半死。

　　青菜轻轻的在嘴巴里咀嚼，安静的好像只有自己，伴随而来的是耳边忽然起了些吐泡泡的声音，咕嘟咕嘟的。
　　不过转瞬之间小索就没了吃东西的心情与欲望，她小心的放下筷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她吃的越香那种被透视的感觉就越强烈，强烈中还带着股不满。小索身体不受控的小幅度抖了起来，“咻”地一下变回原形乱扑着翅膀飞到了厌灼华肩膀上。

　　“怎么了？”难道是自己方才说话重，伤了她的小自尊？厌灼华侧头垂眸看着她，问道。

　　这道声音果真是最有安全感的。小索嘤咛一声，又往人肩膀缩了缩，就差缩到人颈窝了。
　　豆大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转着，她突然便知道那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余光瞥着桌上的那几道鱼，其中一道是被剁成数块的红烧鱼，色泽极好，看着定是口感极佳。
　　只是再定睛一看，那鱼太奇怪了，尤其是鱼头，上面的眼睛很大，被做成菜了也没变成死鱼眼，倒像是人的黑眼珠，鱼嘴大张着，跟人溺死惊恐之下没什么两样……就很怪异。

　　而且那被剁碎的肉块此时怎么看怎么有些狰狞。

　　“殿君，”小索在厌灼华耳边小声说：“我、我我方才好像听见鱼吐泡泡的声音了……咕咕、咕噜噜咕噜的。”

　　“嗯？”厌灼华蹙眉，随着她的话看向桌上几道美味，下了结论：“这是死鱼，被做熟的。”

　　“……”小索说：“你看它、它眼珠像不像……像……”

　　“像死鱼眼。”她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厌灼华接了。

　　“……”

　　本来六感就强了些，怪异之感一经涌出便挡不住，方才厌灼华又特别警告她不准吃鱼，脑子里不崩才怪。
　　小索不乐意了：“那这样说鱼也没问题呀，你为何不让我吃？”

　　厌灼华挑眉，抬手屈指将鸟从自己肩膀上弹下去，义正言辞：“因为本公子不喜欢吃。”言罢起身朝门外走，边走边道：“吃饱了就去看看湖，兴许能看出点儿什么。”

　　小索悻悻的哦了一声，飞到半空跟上。刚刚重新飞至人肩膀，她又鸟眼一瞪猛地一怔愣，反应过来了。
　　她心想：“殿君明明不能吃东西的啊，哪里来的喜不喜欢？”

　　正欲开口讨个说法，出了客栈越过街道便到了湖边，正事要紧，小索便先闭嘴不了了之。

　　百丈宽的湖面上果真行满了渔船，似是整个城里的人都在这了。

　　“你们打多少了？”有人问。

　　“几斤吧！”有人答。

　　“今日何时回去？”

　　“和昨日一样。”

　　“……”

　　和小二说的众人走在街道上邻里便翻脸不认人不一样，这上面的各位渔民倒是其乐融融，相处的还算融洽。

　　“殿君！”突然，耳边小索的声音绷紧了，“你听到了吗？吐泡泡，不止一个方向。”

　　咕嘟、咕嘟咕嘟……停下来认真辨认，这泡泡吐的像是有什么规律，这个地方出现完，另一个地方才随之响起。

　　听见了，且还不知是什么东西，整个湖里的鱼一起吐泡泡大抵才能让岸上的人听见，可放眼望去，整个湖面除了渔船划过的涟漪，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鱼群聚众而过的漩涡。
　　但厌灼华却道：“没听见。”

　　“哎呀你听！就是那种……”

　　“小索，如若有一天你不幸被吓死了，”厌灼华单手负于背后，信步朝湖边走，语气凉凉：“那定是你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他方才都故意说了没听到，这傻鸟还非要再描述一遍。

　　小索：“……”

　　湖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比过河灯节还热闹。

　　沁入鼻腔的气息有泥土、绿草、水汽，还有若隐若无的腐朽和血腥味。
　　毛月亮虚虚的被映在水里，厌灼华踏过青草来到了湖边，低头去看湖水里倒着的自己的脸。

　　忽而，周旁的水起了一丝涟漪，他不动声色的去看，一条不知是何品种的黑鱼游过来吐了一圈泡泡，它对厌灼华咧开了嘴，像是在笑着打招呼，露出了一排人形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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