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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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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疏桐提点前情
顾清妍巧劝徐氏
徐廉看了一眼顾清妍,接着道:“你大伯和大伯母知道你聪明又本分,一向很喜爱你。这一次你若是能寻个机会,把事情原委告诉你大伯,或许他会让你爹好好收敛收敛。毕竟,你爹的作为——无论是他在杭州府有什么……什么上的了上不了台面的事,还是他暗地里结交忠禄候的事,都和你大伯父的前程大有关系,你大伯父也不想这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吧。”
顾清妍觉得徐廉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她能想象这次杭州之行绝不会是一帆风顺,甚至自己怎么去杭州都是个问题,但是,当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那不是办法的办法,她也得试试。
徐廉似乎也有同样的忧虑,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若是需要,可以把我的书信给你大伯父看。”
见徐廉不住摇头叹气,顾清妍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不禁再次宽慰徐廉道:“舅舅,或许事情,并非想你我想象的那般严重。我爹他……可能不过是一时糊涂。如今我和娘至少都衣食无忧,又有舅舅和舅母在这衢州城里,正如舅舅所说,娘怎么也不至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又道:“况且,说不定娘经此一遭,能转转性子,往后多用些心思,为她自己打算打算。我也能明白些世间的疾苦,不一定尽是坏处。”
徐廉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拿出几本他珍藏的抄本和自己批注的经书送给了顾清妍,便让她去和舅母妹妹告别,送她走了。
怀着有点沉重的心情,顾清妍坐上了回顾府的轿子。徐府的门一关,顾清妍觉得,这位原主从前幸福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留在了这一条洒着淡淡午后阳光的,曲曲折折的小巷子的尽头。
当她慢慢的消化这些事实的时候,一直坐在她旁边的疏桐忽然开口了。
顾清妍马上打起精神,听着疏桐的话。因为她总是觉得,这位忠厚又忠心的丫鬟,在家中走动的机会比她多一些,她很有可能也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听疏桐说道:“姑娘,你这一次醒了以后,好像……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顾清妍这一天忙忙碌碌,实在没有太过用心去伪装自己这二十八岁的灵魂,不过以后,她还是要注意些的,于是她开口问道:“是么?哪里不一样?”
疏桐道:“姑娘,我知道你以前,也是明白的……咱们老爷对夫人好是好的很,只不过他……”
顾清妍有些着急,这一天猜测自己到底应该明白什么费了她不少的力气,她有气无力的对疏桐道:“你到底说什么,老爷又怎么了……我不明白……”
疏桐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姑娘还记得从前伺候老太太的那个兰昕么?”
兰昕……顾清妍一使劲,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从前顾士堂到杭州府做官之后,一开始并未曾把他的母亲李氏接走。一是因为刚上任还不知道杭州府的状况,二是这李氏毕竟上了岁数,从庆元县搬到衢州府就让她有些不适应,杭州府她暂时是不想去了。
后来,随着顾士铭和顾士元的家业都越来越大,他们一商议,两人就分了家。因为若是两家再合在一处,一座宅子就占了半条街,太过招摇,对顾士铭不是什么好事。至于李老太太,就在两家轮流居住。
李老太太在顾士元家住着的时候,顾士元下定决心,要把这孝顺的样子做足。他上上下下请了一共十三四个丫鬟小厮,还有专门伺候老太太起居的婆子,最后又找了一个格外伶俐懂事的丫头,名叫兰昕,是他庆元县的一个关系远些的本家的女孩儿,嫌家里穷呆不下去了,到衢州府来找顾家谋个出路。
李老太太在顾清妍出生的时候,嫌顾清妍不是个男孩,说了几句闲话,传到了徐氏耳朵里,使得当时刚生下孩子掉了半条命的徐氏对自己的婆婆充满了厌恶。再加上李氏是乡下人,脾气又有些古怪,徐氏一看见她,就想远远的躲开。
正因如此,指望徐氏负责她婆婆的晚年生活是不可能的。顾士元就看上了这兰昕会操持事情,让她在家里做了个二等的丫头,给老太太端茶倒水,陪她解闷。
疏桐道:“这兰昕伺候老太太很是卖力,后来老太太不在咱们这儿住了,老爷就把她打发走了。这是好几年前的事儿。可是姑娘你知不知道,她如今还住在这衢州城里呢。”
顾清妍愣住了,疏桐还在旁边小声说着:“姑娘,你记不记得原先火房里有个小厮叫什么顺的,后来老爷说他偷了东西,把他撵走了。实际上那天我听他们说,他出去采置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和这兰昕碰上了。他一时好奇,就跟着看看兰昕住在哪儿,她还就在城南有个不小的宅院,听说她那乡下的娘都搬进来了……”
疏桐又道:“其实老爷很疼姑娘,姑娘原先从不过问这些事情,我想着这家里虽是这般光景,但姑娘过几年就嫁人了,到了自己的家里,好好经营便是,因此也从不曾和姑娘提过。”
她又叹道:“只是到底委屈了夫人。”
这下子,顾清妍的心彻底凉了,看来,她爹,顾三老爷,是个惯犯啊!
回到家里,徐氏亲自迎出来,拉着顾清妍左看右看,又道:“你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以后尽量少出去了。”
顾清妍心想,我要是再不出去走动,只怕大祸来时,你和我还都蒙在鼓里呢。
她略一沉思,拉着徐氏走进了正房,问道:“娘,我明天想去女学,好么?”
徐氏道:“你爹走时说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学就不用上了。等他回来,给你在家里请个先生。”
顾清妍一听,心里明白,也不再提,又问:“顾良去哪儿了?”
徐氏奇怪的看了顾清妍一眼,道:“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在外头忙活你爹的事,跟咱们娘儿俩有什么关系?”
她把顾清妍拉到床边,对她道:“来来来,妍儿,我前一阵子给你做了条裙子,你瞧瞧,这是孔雀毛捻缕做的线啊。以前我都没有见过。”
她一边在顾清妍身上比量着那绣的红红绿绿的裙子,一边道:“可惜这两天你不去女学了,要么也可以在你几个堂姐面前出出风头。她们原本模样就比不上你……”
顾清妍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过徐氏给她起了个非常合适的话头。她接着徐氏的话说道:“对了娘,今天我听妹妹说,堂姐姐们下月要去杭州给祖母祝寿,怎么爹没有提过这事呢?”
徐氏一听,手里的裙子也放下了,道:“是么?想想你奶奶是这个时候的生日,对呀,你爹没有提过。我看,是因为你病了的事,这一回,我们两个就在家里,不用去看你奶奶的脸色了罢。”
顾清妍眼看着徐氏又要把那裙子往她身上铺,她连忙又道:“娘,这可不行,我听说二伯母,四婶子还有堂哥堂姐弟弟们这一众小辈都要去的,我现在也好了大半,到了月底肯定没事了。回头爹又要在家唠叨,说我们两个远了他顾家的人。”
徐氏听了这个,方才有些犹豫。其余几房怎么说,她也听不见,影响不到她的心情,可是顾士元要是回头唠叨她,还是很让她烦恼的。只听顾清妍接着说道:“况且,听说这次大伯父宴请了不少杭州府的政要名流,堂姐们都想去见见世面,或许……或许还能寻个好一点的亲事。”
说到这里,徐氏坐正了身子,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哎,说起来你的亲事,原本我看林知府的儿子长得就很俊俏,还跟你爹说过。可是你爹说:‘那姓林的一副臭脾气,整日里摆个架子,结果自己儿子都不管教,才十五岁,就整日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弟弟还夸他聪慧,他聪慧何以连个什么秀才都考不中呢?’那林家好歹也是从前你祖父的旧交,我听了好不生气,和他吵闹了一场。”
顾清妍想起今天从舅舅家走出来的那个少年,他确实称得上俊俏二字。听过顾士元对林家的这一番评价,又听徐廉说了林知府对她父亲的看法,她知道,自己这个亲事是成不了了。
不过,她心里并没有生出一丝失望,她还丝毫没有做好成亲的准备。把家里这摊乱七八糟的事情整理清楚以前,她可没法心安理得的嫁给任何一个人。
徐氏对这个女儿还是真心疼爱的,虽然她不喜欢交际,但是为了女儿,她还是可以妥协一下。
于是,她对顾清妍道:“要么明日你去学上见见你两个堂姐,问问她们是怎么回事?”
用过晚膳,顾清妍带着疏桐离开了正房,打算回自己的厢房休息。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却见回廊拐角处有个身影,在那里徘徊着。
这身影有些熟悉,顾清妍心念一动,迎上去道:“徐叔,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