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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六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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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安是一个很省心的学生。
大多时间他都在自己看书,吸取书中内容,等到实际操作遇到了困难的地方,他才会开口询问许裴。
而许裴在指导沈唯安上,也非常尽职尽责。
只要他会的,他懂的,都悉数毫无保留地告诉沈唯安。为了确保能在沈唯安需要的时候及时给予帮助,许裴每日一大早就会来到沈唯安洞府前石桌石凳上坐着。
哪怕是普通的同门师兄弟,互相之间也会帮扶一下。更别提他从沈唯安这里拿到了这么大的好处。
而越是和沈唯安相处得久,许裴就越发现沈唯安和宗内传闻不相符。
大家都猜测他靠着一身的好皮囊上位,他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室花朵,永远在仰人鼻息生活。
否则的话,一个破杂灵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许裴无法确定宗内那些弟子所猜测的沈唯安修为来历是否准确,但是对于他们对沈唯安温室花朵的定义,许裴可以肯定,是错误的。
沈唯安在修行一途上,很努力。
每日许裴都会在进行一个时辰的修行打坐后才去沈唯安那里。他到的时候,沈唯安总是刚刚焚香沐浴结束,穿一身干净衣服出来见他,然后开始一日的学习。
刚开始许裴不以为意,毕竟很多修士都有早起沐浴的习惯,这算是迎接新一天的一个简单仪式感。
直到一日,他感觉自己修行数月无用,再打坐也突破不了,便索性没有进行早修,直接去沈唯安的洞府,竟然发现沈唯安早已起身,并且在洞府前地空地上练武。
他穿得不多,白色的单衣,四肢比例完美协调,劲瘦但却充满力量感。
他练得很简单,不断地出掌收掌,但是每一次出手都快得令人看不清动作,随着他的手起手落,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几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许裴没有靠近,他远远地站着,目光落在那隐隐产生水波纹路般晃动的空间,他的脸上毫不掩饰震惊与敬佩的神色。
这是要到多么熟练的地步,才能将这么简单的一章打出这种气势。
这个掌法,一般的体修也很难达到这种地步吧?
沈师弟……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为什么来到合欢宗?
他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身上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了。
许裴望着沈唯安,突然之间陷入沉思。
……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沈唯安停手,他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墨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贴在后背 。
转身看向远处,沈唯安抱歉地朝来人温和一笑:“许师兄稍等片刻,容我沐浴一番。”
沈唯安的声音将许裴从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许裴点点头。
他坐到自己常坐的石凳上,呆呆地瞪着沈唯安的洞府石门。这一刻,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在盘旋。
沈唯安沐浴换好衣服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许裴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弯唇轻笑了一声,手持茶壶来到许裴面前,为他沏上一盏茶,沈唯安温声开口道:“许师兄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风度翩翩,俊美温润的模样。
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矜贵平和的气质,只有那只半阖的红色瞳眸偶尔看向你时,才显露出几分晦暗莫测的邪性。
许裴不敢看他,捧着茶喝了一口,压了压心底的情绪,这才略有些谨慎地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沈师弟,你……是个体修吗?”
沈唯安坐下,垂眸品手中的茗茶,浅浅笑道:“嗯。是的。”
许裴心道果然是,于是又问道:“那……可否冒昧地问一下师弟你是何种境界……若你不愿意回答也无碍,我只是略有些好奇。”
“筑基期巅峰。”沈唯安直接答道。
许裴还在怎么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要打探沈唯安的深浅,只是看见他的掌风似乎就连空间都影响到了几分才忍不住好奇,下一瞬就听见沈唯安的回答。
他怔愣在了原地,他好像有点没听清楚。
沈唯安放下杯子,重复了一遍:“你没有听错,就是筑基期巅峰。我是个体修没错,但我没有体修的师尊,我只会这一套掌法,我练了它近十年。”
练了……近十年。
许裴一时有点缓不过来。
他抬头看向沈唯安,他坐在自己的面前,身姿隽雅修长,明明垂着眼皮在笑,然而脸上笑却没有那么温暖。
这一刻,许裴对沈唯安的过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忍不住开口:“沈师弟,你的曾经……”
沈唯安掀起眼皮,一黑一红双眸看向许裴,“许师兄是想了解我吗?”
被沈唯安这么看着,许裴的脸陡然红了起来:“师弟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只是我的过去,一般不轻易告诉别人。但,如果是自己人,那互相之间知根知底是应该的。”顿了顿,沈唯安望着面前青衣黑发的青年,微笑着补充:“许师兄,你和我,会是自己人吗?”
许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问过。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经受一场考核。而那个考官,就是面前这个他才刚认识没有多少天的沈师弟。
而现在,他正看着自己,问他会是自己人吗?
手心莫名浸出了细细的汗渍。
理智在告诉许裴,这不是个他能在短时间能做的回复,请不要轻易开口,然而感情上却是另一个极端。
他很喜欢沈唯安。
但不属于恋慕的那种喜欢。
沈唯安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气质,那是一种特殊的气场,他似乎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折磨,但依旧坚韧地活着。
大家都说沈唯安像花。红色的君子兰,白色的彼岸花,各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杂糅,令人看不清他的本质。
但许裴却觉得,沈唯安不像花,他更像是草。
那种随处可见的,无人在意的野草,见风低头,任人践踏蹂躏,但依旧会重新站起。
然后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疯了似地野蛮生长,这是一种难得的特质,但是沈唯安的身上拥有。
这令许裴不由自主地向往,就像是追光一般想要去追随。
“师弟可以将我当自己人。”许裴抬头,认真地望着沈唯安的眼睛,“你要你愿意和我说,那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沈唯安弯弯眼睛:“哪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师兄你会如何看待我?”
嚯。
许裴着实吓了一跳。
他沉下心来,还是决定问问沈唯安:“比如?”
沈唯安给自己和许裴倒茶,浅眸微笑:“比如,弑师篡位……之类的。啊,别紧张,我随便说说的。”
许裴目瞪口呆的表情稍微收敛了一些。
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沈师弟,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只要你没有滥杀无辜,与我之间没有起任何直接或间接冲突的话,那么想我现在如何看待你,以后也会以同样的态度看待你。”
沈唯安抬头,望着一脸认真的许裴,笑了,“沈师兄,既然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么,我这里还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不、不用。你已经给了我一套法器了,我……”话没说完,许裴闭嘴了。
因为沈唯安拿出来的,是一颗金元丹。
沈唯安笑道:“师兄卡在金丹期很久了,想必是遇到了瓶颈。我这里是一颗金元丹,可以帮助你突破金丹期凝结元婴。”
太贵重了。
这颗丹药实在是太贵重了。
但许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因为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它。
“我只有这一颗。若是师兄失败,那么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沈唯安道,“希望师兄好好利用他。”
这金元丹也是他猎杀一个修真宗门受宠弟子得来的。
他早已突破金丹,因此着金元丹沈唯安也用不上,给许裴算是物尽其用了。
“一颗,已经足以。”要知道,像这种能提升突破几率的丹药,一直都是有价无市,连一颗都难寻。
许裴感激地收下金元丹,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
不论何时何地都要记住沈唯安对他的恩情。
将金元丹珍重地放好,许裴听着沈唯安简单地说自己的过往。
在说到蔺千珏的时候,沈唯安眼眸略微暗淡了几分,然后笑着将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抹除。
他只是一只小时候养的老虎。
后来他长大了,离开了,仅此而已。
许裴坐在沈唯安的对面,在如水般的温声讲述中手指不断的掐紧又松开。
到最后,他已经是眼眶有泪。
短短的二十余年生活,沈唯安似乎一直都在失去。
但是明明都是那么痛苦的遭遇,沈唯安却轻描淡写地讲着,就像是不曾发生在他的身上,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这一刻,许裴终于懂了,自己为什么看沈唯安笑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笑容并不是那么温暖。
他的笑是面具,掩藏下了滔天的悲伤。
许裴深吸一口气,将眼眶的湿润逼回,一脸凝重地道:“师弟,我会和你一同实现二位师尊的遗愿。”
沈唯安笑道:“在此之前,你先回去快些突破元婴期吧。北荒秘境要开了,咱们快赶不上了。”
许裴:“秘境?”
沈唯安眼神灼灼:“嗯,我们也去北荒秘境寻宝历练去。”
许裴奇怪地道:“宗主不是已经挑好了人前往北荒么?还是分两批走?”
沈唯安:“……分什么两批,你想什么呢。他们去他们的,我们去我们的,毫不相干不是么?还是说你怕死在里面?”
许裴错愕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
是呀!
宗主是挑了人,但这不耽误他们自己去呀。
虽然进入秘境各大宗门会评估秘境危险程度然后挑选弟子前往挑战,但谁也没规定低境界的弟子就不能去。
危险固然危险,但富贵险中求。
怕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