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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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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将至。
顾云真人的心魔算是过去了,顾贞真人的可还没有。
陪着沈唯安过了早,顾贞真人便独自回屋开始修行打坐,为即将到来的心魔做闭关准备。
看着顾贞真人离开的背影,沈唯安的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原本阻滞的思想又涌上了他的心头,一时之间脑里宛如塞了一团杂乱的毛线。
这……真的是心魔吗?沈唯安的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太一样的想法。
汩汩作响的水沸声音将沈唯安的思绪拉回。
药煎好了。
喝了药,沈唯安继续坐在院中的小石桌子上,将昨日的《敛起低阶功法》拿出,此时日出东方,紫气东来,正是一天之内修行的好时机。
沈唯安的资质不行,只能笨鸟先飞。
顺着书中的指引将灵气应纳入体,直至晌午,沈唯安才从修行中睁开眼,学着书中指引内视丹田,里面已经有了约莫十五粒左右的光点。
比起昨日一夜的修行,增进了不少。
倏然听见开门声响起,沈唯安不由得抬头。
不远处的房门口,蔺千珏正面色疲惫地从门内走出,眼下似乎泛着些乌青,白皙的肌肤衬托下越显憔悴。
看见院中少年,蔺千珏脸上的疲惫才堪堪少了一些,朝沈唯安弯唇:“唯安,早上好。”
沈唯安看了眼日头,已经时至晌午,“不早了。”
看着少年清俊的脸,蔺千珏朝他笑着说:“昨日,没休息好。”
离开沈唯安的房间后,他原本准备打坐,但莫名却感觉困顿不适,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夜,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见沈唯安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任凭他怎么劝说阻拦,他都不为所动,甚至最后将他也推向了对立面……梦中浓郁的绝望几乎让他窒息,醒来便已经是现在这般时辰了。
不过这些,倒也不必跟沈唯安细说了。
他想,沈唯安心术或许不算正,但也绝不会至于到梦境中那般地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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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
一晃数日便又过去了,这日天气不好阴沉沉的,窗外天空乌云如盖,似乎不一会儿便要下雨。
沈唯安从打坐中睁开眼,感受着充盈了不少的丹田,心中终于轻松了几许。
这几日他不舍昼夜的勤修,终归是有几分收获的,虽然这几分收获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少得可怜——原本能数清光点的灵气终于汇聚成了一股“气”,萦绕在他的丹田中,虽然这股灵气只有渺小的一缕,但对沈唯安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毕竟,有了气。
他才能开始学着使用它们。
《低阶练气功法》中有一页插页,被放在书籍的最后面,是讲如何操纵法器的。也许是觉得炼气期的低阶修士鲜少拥有法器,所以才将御器篇放在了最后一页当做附录使用。
沈唯安垂着眸子,心念微动,指尖便冒出了一缕极细极细的银丝……看了眼指尖冒头的傀儡丝,沈唯安手指捻开功法书籍,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因着洗髓换根的缘故,沈唯安的身体被全部打碎重组,而那原本被用作洗髓引子的傀儡丝也在机缘巧合般融入了沈唯安崭新的躯体中,成为了沈唯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也算是歪打正着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器。
之前丹田空荡荡,沈唯安纵使有心也无力去研究如何使用它,现如今终于是积攒够了灵力,足以尝试着御使傀儡丝了。
催动丹田内的灵力灌入傀儡丝中,原本寸余长的银丝开始从沈唯安的指尖延伸,细长的丝线将整个房间布满,切割成无数细碎的空间。
与此同时,沈唯安感受到脑海中隐隐有个意识冒出:法器傀儡丝的丝已牵出,但还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物件——傀儡。
咔嚓!
一道闪电落下,漆黑的天幕宛如一张裂帛,大地在一瞬间被闪电照亮。
而与此同时,黑发少年体内稀薄的灵力于此耗尽,也指尖上那些原本蛇般延伸开的银丝骤然缩短,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丝退回体内的瞬间,脑海中那个模糊的意识也消失不见。
沈唯安顿时明白过来,方才那应该是傀儡丝的意识在同他交谈。这类拥有自我意识的天材地宝轻易不会认人为主,但一旦认主,便绝不会再有伤害主人的念头。
毕竟先天灵宝亦是“法器”,哪怕拥有自我意识,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活物。
将手边的功法合上,沈唯安循着这几日的记忆再度开始吐纳打坐,弥补方才亏损的灵力。
不一会儿,雷声轰鸣,紧接着窗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接连的雨珠迸进房内,将临窗的地面濡湿了一小块。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雪月勾栏那边来信,希望我今日过去,唯安,你……要与我一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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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方便联系,迎春娘给了蔺千珏千里传讯符。
沈唯安没想到大雨滂沱,她竟会邀请蔺千珏过去坐台,毕竟雨夜的生意可不如平常,心下有些怀疑,再加上蔺千珏一脸期盼,沈唯安便同意跟蔺千珏一同去了。
沈唯安向来专注,哪怕是换个嘈杂的环境,他也能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对他而言,陪蔺千珏去雪月勾栏只是换了个地方修炼。
迎春娘早已经在雪月勾栏的大门口候着。
大雨滂沱,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眼见着天阴沉沉地越来越黑,迎春娘的面色也越发着急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怎么还没到。”
旁边的青衣小婢看她这般焦虑,不由得开口安慰:“妈妈,两位大人居住地偏僻,再加上这雨下得这般大,迟一些也是正常,毋用着急。”
迎春娘不语,依旧探头出去看,就连雨水湿了她的头发和脸也恍若未察。
雨夜来了。
那强大的怪物又要出现了,她怎能不着急。
“来了!”伴随着青衣小婢的轻呼,远处一道金色剑影由远及近,剑上所坐,赫然是怀抱琵琶的绝色佳人和白衣少年。
瓢泼大雨似乎从两人的身上自动绕开,洒落四周,两人稳稳当当从长剑上一跃而下,周身衣裳发丝,竟没有一点濡湿。
迎春娘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因为二人的到来,稍稍稳了几分。
她扯扯嘴角,对蔺千珏露出一个笑:“真是麻烦千千姑娘沈公子了,如此恶劣天气还叨扰您二位前来。快进来,这边请,外面雨大。”
“您是老板,听候您差遣实属理所应当。”沈唯安简单地接了句她的话,目光在她的脸上逗留了一瞬,哪怕她描了浓妆,涂上许多胭脂,也依旧掩盖不住惨白的脸。
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沈唯安收回视线,心下了然——看来,今日叫千珏过来,确实不只是坐台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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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娘为沈唯安安排的依旧是上次的那一间房。
沈唯安坐在窗边喝茶。
蔺千珏高调入驻雪月勾栏的事情,在天封城烟花圈都传遍了。
听过他那日弹奏看见他容貌的客人亦不在少数。
再加上露面一次便销声匿迹,清倌身份不接受恩客,没有固定的表演时间,任凭谁去查她也查不出底细的原因,倒是给蔺千珏蒙上了一层神秘清高孤傲的面纱。
而男人,向来是征服欲极强的动物。越是这般作态吊人胃口,越能引得人神魂颠倒。
是以,短短不过数日,蔺千珏的名气便已经隐隐有了盖过绾绾的架势。
今日雨下得这般大,来雪月勾栏的客人不多。
这些人都没有想到,这样差的天气,传闻中的“千千”竟然会出台表演,一下子情绪皆是异常高涨。
往常人多,他们就算叫得再大声,扔的花头再多,也不一定掀起波澜,如今人少好出头,倒是给了他们平日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因此蔺千珏一出现,他们便争先恐后往水台外围丢金叶子银花生,珠宝步摇之类的首饰。
蔺千珏没有理会这些嫖客,坐稳之后,再度看了眼二楼某处位置,这才开始调琴弹奏。
周围粉色帷幔轻飘,一身半遮半掩蓝裙的绝美少女如玉般的手指在琵琶上拨弄,偶尔抬眸,看向沈唯安所在的方向,引得不少人抬头看向二楼,窃窃私语里面坐的到底是何许人。
琵琶絮絮,余音绕梁。
沈唯安没多少音乐细胞,将手中茶盏放下,这才抬眸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迎春娘,问道:“不必遮遮掩掩了吧?”
迎春娘闻言,猛地抬头,擦满厚厚白粉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沈公子。”
迎春娘经营掌柜雪月勾栏这么久,不是什么没头脑的妇人。一听见有大能强者照拂,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允下沈唯安的苛刻条件。
毕竟她本质上还是个商人,不会花大价钱去求一个自己根本不太需要的庇护。她同意蔺千珏与沈唯安交易的缘故,是她雪月勾栏,确实遇到了不能平之事……
轰隆——
雷鸣声震耳欲聋,本就强作镇定的迎春娘脸色更加惨白。
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迎春娘从椅子上起身,随后径直跪在了沈唯安的面前,头重重地磕在沈唯安的脚边,迎春娘道:“求沈公子千千姑娘帮帮雪月勾栏,帮帮我的绾绾!”
沈唯安表情一顿,看向迎春娘,重复了一遍:“你的绾绾?”
迎春娘跪倒在地上,回答道:“是,绾绾……是迎春娘的女儿。”
青楼头牌,是老鸨的女儿。
沈唯安的眉头皱了皱,对于母亲让女儿当摇钱树赚钱这件事,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这终归是迎春娘与绾绾的家事,沈唯安也不好说些什么。
不过,帮雪月勾栏和帮绾绾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沈唯安正欲询问,突然之间一声尖锐可怖的尖叫声响起,蔺千珏的琵琶声骤停,整个雪月勾栏顿时一阵骚动。
原本跪在地上的迎春娘猛地起身,原本惨白的脸瞬间换上了一副虚假的笑,侧身看向窗外,大声喊道:“不必担心,是绾绾的妹妹小蓉又犯病啦!各位老爷公子们该玩玩儿,都不必惊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