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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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市内喝上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易时安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消化系统被重新灌溉复苏，终于不再折腾自己的主人。易时安整个身体松懈下来，顿时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找了个公共座椅坐下，想起刚才在路上苏潮生的恶劣举动。易时安对着某个男人的背影，伸出手指biubiubiu。
本来从郊区仓库开到城市边缘，沿途出现了好几家小卖部。易时安让司机停了车，抓着车门就要下去，T恤后领被苏潮生一把拽住。
易时安一个趔趄跌回车后座，一身凌乱还犹不自知地看向苏潮生，“你！又！干！嘛！”
她真的搞不懂他在闹哪样。
只听苏潮生好整以暇地说，“我不喝这么便宜的水。”
“啊！”易时安抓狂，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半躺在车后座疯狂踢腿。
苏潮生已经习惯了她的闹腾，原本不想搭理她。视线对上车后镜，发现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斜睨了易时安一眼，苏潮生这才注意到，经过她的一番闹腾，身上的T恤全都卷到了腰上，露出一截白嫩光滑的皮肤。夏天的衣服薄，易时安的衣服又比较宽松，后背抵着椅背的缘故，微侧着身子，导致胸前的肉被挤在一起。通过倾斜的领口，半遮半掩，好不性感。
苏潮生微眯了眯眼睛，将上身侧向易时安，同时整个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企图把她挤到角落里，挡住司机的视线。
“你挤我干什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易时安，只觉得苏潮生欺人太甚。
苏潮生没理她，眼含警告地透过后视镜看了司机一眼。原本还在往这边看的司机，迅速收回了眼光，后面全程目不斜视。
只是苏潮生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出一会，腿就有些发麻。
易时安一个人闹够了，自觉无趣。坐起身调整了一下自己，这才后知后觉，赶紧小动作地扯好衣服。
苏潮生余光瞄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点好笑。低着头忍了忍，强压住了上扬的嘴角。
但是易时安压根没想放过他，看着他僵硬的坐姿，语气不善，“你抽筋还是羊癫疯？”
“可爱个屁！”
苏潮生心里在骂人。
易时安喝完最后一口水，站起身把瓶子丢进了垃圾桶。
压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她蹲下身子一步一步挪到苏潮生的脚尖面前，再慢慢“长”起来，委屈地看着苏潮生，“老板，时间不早了呢。”
“嗯，你应该回去上班了。”苏潮生吃一堑长一智，无视她的刻意卖萌。灌了口苏打水，站在商场的空调口吹冷风。
很怕热的体质，倒是跟易时安有点相像。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易时安吸吸鼻子，看了看四周。J市最中心，物价高的吓人，自己随手拿的一瓶水就要一百多块，她不敢随便吃啊。
“老板，你好人做到底呗，”易时安昂着头，整个人都快凑到苏潮生身上了，笑的一脸谄媚，“既然都请我喝水了，不如把饭一起请了吧。”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南京长江大桥。
眼见苏潮生没反应，易时安再接再厉，“其实我是很感激你请我喝水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我家里面特别的困难，从小我的妈妈告诉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走吧。”苏潮生打断她的自导自演，率先进了电梯。
“……哦。”
易时安大脑当机了三秒，电梯门都快关上了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怎么每次说话都那么突然！
匆匆忙忙地挤了进去，看到那张板着脸的严肃面孔。易时安心里又是忍不住吐槽，“他都不刷微博不玩抖音的吗？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一路跟在苏潮生背后，和他一起进了餐厅，落了座，再顺便围观他在服务员的全程星星眼下点了菜，易时安这才有时间打量了一下他们此时身在何处。
于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是在整个商场的最顶楼，座位正好在窗边。易时安随意瞄了一眼，整个J市都一览无余。
她不敢看太久，实在是太高了，坐在凳子上都觉得腿软。
以前没见过市面，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恐高症。
视线移到餐厅内，墙壁上参差不齐的挂着几幅易时安看不懂的油画，或豪放，或婉约，或抽象。地面上错落有致的铺着大理石瓷砖，被保洁阿姨拖的锃亮。面前的桌子干净光滑，餐具都是精致的陶瓷，光滑细腻。远处的舞台上放着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有演奏者正在弹奏。易时安静静听了一会，觉得心情都美丽了许多。
所有这些，再配上面前这个男人，世界完美的不像话。
不对，也没有很完美。
易时安清清嗓子，假意咳嗽了几声，企图引起苏潮生的注意。
结果他没看过来，倒是引得周围几个安静用餐的客人频频侧目。
易时安缩缩肩膀，装鸵鸟。
餐厅厨师做菜很快，在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之前，服务员及时上了菜。
易时安拿好筷子，摆好碗，随时准备进餐。
想想觉得欠人人情总是要还的，又弓起身帮苏潮生摆起了碗筷。
一……
二……
三——
对面的人没动静。
易时安的肚子又叫了几声，提醒她自己已经做好了随时抗战三年的准备。
“苏潮生。”易时安咽了口口水，小小声叫他。
“嘿，开饭了。”
“伙计，不饿吗？”
“小伙子……”
“嗯？”苏潮生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大长腿的坏处就是，容易踢到人。
很痛，不过不敢叫。
易时安皱着脸，把脑袋伸到桌子底下拼命揉了揉。看到对面的皮鞋鞋尖，特想狠狠一脚踩过去，不过理智让她最终只是伸出了拳头比划比划。
再端坐就位时，苏潮生已经把一盘菜吃掉了一半。
“我还以为你不饿呢，刚刚叫你那么多遍都不理人。”易时安不高兴，吃个饭都多灾多难的，她还不如去学校门口吃碗凉皮。
苏潮生擦了擦嘴，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说，“没听到。”
“没听到？逗谁呢！”易时安显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我那么大声叫了几遍，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你是睡着了还是元神出窍了？怎么可能没听到。”
“睡着了。”苏潮生吃下最后一口饭，停了筷子。
“这么吵能……”
易时安反驳他成习惯了，刚要喊就觉得不对。
他刚刚从点完菜就一直撑着胳膊坐着，期间不管她怎么折腾怎么闹，他都没有出声打断。
按道理来说，这已经不符合她所了解的性格了。现在听他说话，声音还有几分哑着，眼里的疲倦十分明显。
莫非真如他所说睡着了？
易时安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会，突然觉得深究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还是正事要紧。
看苏潮生的样子估计已经吃饱了，想着现在时机正合适。易时安脚底在地板上轻剁了两下，决定豁出去了，“老板，我能麻烦你件事吗？”
“不能。”
很干脆的拒绝。
易时安瘪了瘪嘴，看着对面冰山一样的男人，委屈道，“你好歹听一下是什么事情吧。”
“不想听。”
又是直接推辞了她。
易时安拿筷子戳碗，很使劲的样子，嘴里不忘碎碎念，“你知不知道跟你一起吃饭很没胃口啊，板着张臭脸好像我偷了你爸似的。也就只有我能这么舍己为人给你作伴了，可你竟然连我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聆听一下。我告诉你，做人真的不能这么过分。”
身边的人都很了解苏潮生的性子，一般在他身边都会刻意安静一些，有什么问题大家也都是有理有据地慢慢讨论。像易时安这么吵的，并且一点耐性都没有的人，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看着桌子上大半的菜都还没有动，苏潮生深邃的眸子里慢慢染上一层薄雾，眼神早已不如之前那般轻轻浅浅。
他看着易时安，淡淡地开口，“既然吃不下，那我们走吧。”双手撑在桌子上，作势要起身。
“吃得下吃得下！”易时安赶紧扒拉了两大口，就怕他真的要走。
嘴上忙着，并不影响她腹诽，“小气。”
“你还真走啊？”易时安嘴里塞满了饭，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苏潮生。
难道他知道自己在心里骂他？
苏潮生看着她的吃相，忍不住皱皱眉。转过头去给她拿了一张纸，示意她擦嘴，顺便告知自己的去向，“我去趟洗手间。”
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屈起两根手指敲敲桌子，“慢慢吃，我等你。”
于是沉醉在美食间大快朵颐的易时安，听到这句话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往自己嘴里喂。以往吃饭时间从来没超过二十分钟，这次居然整整吃了一个小时。
而苏潮生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就一直静静坐着，真的是一言不发地等着她。
这样和谐的气氛，持续到饭后，就毫无过渡的结束了。
吃了两大碗，饮料数不清喝了多少杯。易时安刚丢下筷子就钻进了厕所，等到她从洗手间出来，苏潮生已经买完了单站在门口等她。
刚走到他近前，易时安就听见他不耐烦的声音，“这么慢！”
这么不绅士的抱怨，易时安都怀疑刚刚对她说“我等你”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的孪生兄弟。
变脸比翻书还快，易时安瞪他，“还不是你选的地方，生意好怪我咯？”
苏潮生原本只是随口一句，看她反应这么大，也懒得搭理她。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相辉映。
受不了这种安静又有点尴尬的氛围，易时安没话找话，“刚刚一顿饭花了多少钱？”
“没看。”苏潮生解开了衬衣袖口的扣子，不经意地问她，“怎么了？”
他把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精装的小臂，和双手一样白白净净的，但那结实的肌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经常锻炼的。
电梯中途被人按过，停了一下，但估计等不及人已经走了。
苏潮生按了关闭。
没有听到易时安的回答，反而有点奇怪，低头去看她。
易时安沉迷美色被抓个正着，尴尬地低头咳了咳。
为了掩饰自己的丢脸，她装作很好奇的样子，“没什么，就是觉得装修这么精致高档的地方，价格应该会不便宜。”
“确实不便宜，”这是他们认识以来苏潮生第一次认同她，“大概是我这件衬衣的价格吧。”
其实易时安的家庭条件不算差，只是父母为了锻炼她的生活自主能力，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不多。
那些杂志上经常出现的东西她也都是见过的，家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
但是苏潮生身上那件衬衣，她刚见面就注意过。材料上等，纯手工制作，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菲。
易时安在心里咂咂舌，表面上倒是没有露怯。
出了商场大门，一股铺天盖地的热气袭来，怕热的易时安差点退回商场准备在这过夜了。
再看苏潮生，微微皱起的眉，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眯着眼睛拦了辆出租车，回头叫上易时安，“去一趟我家。”
——
小番外
苏潮生的生命从开始到结束，易时安占了大半辈子的光阴。
可惜的是，她来的比较晚，走的也比较早。
年过七旬的苏潮生，看着躺在病床上比他年轻身上却插满管子的易时安，一颗泪没忍住，生生落在皮肤已经松弛的面庞上。
儿媳端来一碗刚从家里煮好带来的粥，凑到易时安鼻尖，给呼吸缓慢的她闻了闻味道。
她的嘴里插着呼吸机，好几天前就不能进食了，靠着注射营养液来维持最后的生命。
只是还是那么贪食。
即使不能吃，也要闻一闻。
苏潮生看着她嘴馋的样子，动作缓慢地侧过脸，不忍再看。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第一次觉得这个姑娘还不错，是因为她吃东西的样子让人看着心情很好。
嘴里鼓鼓囊囊的塞了一堆，怕他不让她吃，想伸出手拦着不让他走，却又不敢碰。
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心软，低着声音，用不可察觉的温柔对她说，“慢慢吃，我等你。”
一点一点见证着她吃饱喝足，看她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脸幸福连蹦带跳的样子。他当时的心，其实软的一塌糊涂。
可惜后来，为了不让她察觉到什么，他又故意凶巴巴地抱怨她，“这么慢！”
看着她一瞬间垮下来的脸，他从没说过，他其实很后悔。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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