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成蜜就》古小怪

3、第三章

　　认识苏潮生的人都知道，他这人比较记仇。

　　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段时间公司比较忙。

　　有个客户对稿子的质量把关的特别抽象，下面的员工搞不定，被退了几回稿子之后，最终求到了自家老板头上。

　　苏潮生和吴丰越在连续熬了几个通宵之后，终于让那个刁钻古怪的客户心服口服，心满意足地拿了稿子去施工。

　　气氛紧张了好几天的办公室，被凌晨六点昏暗迷离的天空笼罩着，无端带来一种压抑的感觉。

　　苏潮生像是被空气传染了一样，坐在电脑桌前一言不发。轮廓分明的脸，比皮肤原本的白，又透亮了几分。

　　吴丰越在收到对方的满意答复后，情不自禁地欢呼一声，身体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深呼吸几口气后，似乎精神好了许多。他站起身，拿了一支烟放到嘴边。但在看到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苏潮生之后，最终还是把烟放回了烟盒。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现在的黎明破晓，仿佛是在散发氧气。

　　吴丰钦把烟盒揣进兜里，准备出门觅食。找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只好去翻苏潮生旁边杨杉的抽屉。

　　顺便问他，“要吃什么？我带回来。”

　　“你看着合适就行。”苏潮生闭着眼养神，倦意袭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强烈的光线直射进来，刺得他再次合上眼。

　　不过，思维倒是很清晰了。

　　脚下一动，转椅面向杨杉。与此同时，杨杉喝下最后一口粥，正要把打包盒扔进垃圾桶。一抬眼，被目光不善的苏潮生盯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吃下去的早餐差点吐出来。

　　吴丰越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自己给苏潮生打包的早餐已经空空如也了。

　　他叹了口气，提醒苏潮生，“怎么吃的这么急？对胃不好。”

　　再一看，打包盒被杨杉捏在手里，又疑惑，“小杨，你要把盒子攒起来卖废品吗？”

　　毕竟大家都知道，杨杉的早餐一向是在家里解决的。娶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并且爱自己犹如生命的老婆，直观表现就是永远不愁饭吃。

　　于是，饶是大脑迟钝小脑生锈的杨杉，也明白了对面那道遍布红血丝还不停射钉子的眼神，从何而来。

　　恐怖，害怕。

　　背后冒冷汗......

　　杨杉咧了咧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索性放弃。

　　他自知理亏，又知道苏潮生的脾性，一旦睡眠不足就看什么都不顺眼。眼下自己撞在了枪口上，解释都不敢，只幽怨地看了吴丰越一眼，“潮生的早餐，你放我桌上干什么？”

　　“顺手啊。”吴丰越大约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脸看戏的表情，压根忘了自己应当算是罪魁祸首。

　　堂堂七尺男儿，在健身房举一天的哑铃都不觉得生活难过，现在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杨杉苦着脸，埋怨他，“你是顺手了，受害的是我。”

　　这件事情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三个人的御用厨师苏潮生，罢工了整整一个月。每天正午的工作餐，外卖吃到要吐。

　　最后还是吴丰钦受不了开口了，苏潮生这才赏脸进了厨房。

　　临去之前，微微扫了杨杉一眼。云淡风轻的神色，却吓得他直直缩到了墙角里。以后每次吃饭前，都要问一下是不是自己的。

　　间接后果，就是苏潮生时不时在赶稿赶货的时候玩消失，让剩下三个人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有事没事拔一下电脑的电源，一脸无辜地说自己腿太长不小心踢到的，让刚写了一串代码来不及保存的杨杉，一堆骂人的话只能憋在肚子里。

　　这种情况，直到半年后才逐渐消失。

　　“所以啊，”唐暮咽了口口水，看向易时安时带着隐隐的同情，“你刚才真的是太勇敢了，我必须要给你手动点赞。可是要承担的后果也很严重，只能你自己亲身体会了。”

　　虽然易时安是不知者无畏，但她敢于发言胆大包天的形象已然树立起来了。唐暮对她的崇拜，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所以她把自己蛰伏在此三年取得的经验，倒豆子似的一一交代给易时安。

　　当然，提的最多的，仍是苏潮生。

　　总结起来便是：苏老板年龄排行老四，论难伺候当属第一。

　　最后，为了不让易时安自暴自弃，她很体贴地提出安慰，“你表现好一点，到时候三个老板慧眼识珠，说不定将来把你提携到风盛洋里面当前台呢。到时候不仅工作清闲工资高，说出去也很有面子。”

　　少苏老板一票，应该没问题......吧。

　　刚刚唐暮的滔滔不绝里提到过，虽然任家居的规模已经足够大，生意好的让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但是，这只是四个老板的副业而已。

　　主业是风盛洋建筑公司。

　　苏潮生和吴丰越是大学同学，主修建筑学。吴丰钦是工商管理学毕业，杨杉则是标准的IT精英男，还是脑子转不过弯的那种。

　　四个人分工合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钱赚到数不过来。

　　说到风盛洋，易时安想起来，她昨晚刚交的稿子，好像……就是风盛洋的。

　　休息室里，吴丰越看着邮箱里面那张设计稿，微微赞叹，“学生里面，能画成这样还真是挺不错了，很有天赋。”

　　“那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她拉到咱们公司去。”即便现在风盛洋在同行里面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公司，吴丰钦求贤若渴广纳贤才的习惯也还是没有改。

　　杨杉点点头，眼尾扫到稿子下面易时安的署名时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干嘛刚刚不直接让她应聘到咱们公司？”

　　心里更加印证了易时安是傻子这个理论。

　　专业知识这么靠谱，放着好好的脑力工作不做，居来跑来做苦力。

　　苏潮生皱皱眉，似是不耐，说出口的话也确实不那么客气，“我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说话时，琥珀色的眸子转向杨杉，眼底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杨杉只看了他一眼，就吓得立刻噤声。

　　他刚刚……好像……也得罪了某人。

　　——

　　四个人今天聚在这里，是因为淘宝生意太过火爆，需要讨论一下扩张的事。被易时安这么闹了一下，正事都忘记提了。

　　接近正午，阳光从磨砂的玻璃窗透进来，强烈的光线被过滤掉一些，打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空气都变得懒洋洋的。

　　灌了一上午的茶，吴丰越憋了一肚子的水，出去上了趟洗手间，就溜出去和女朋友约会去了。

　　十分钟后，杨杉的电话铃声开始高声歌唱，他摇摇手机，“老婆叫我去丈母娘家吃饭。”

　　言毕，溜之大吉。

　　早就受不了苏潮生的低气压了。

　　休息室里就剩下两个人，苏潮生原本就不多话。吴丰钦陪着他安静了一会，也坐不住了，“我回去看看我老婆是不是要生了。”

　　闻言，苏潮生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意思很明显，“你好歹找个合适的借口。”

　　这句话被他说了两个多月了。

　　已经站起身准备出门的吴丰钦，被他看得尴尬地笑了笑，“快了快了，离预产期只剩一个月了。”

　　苏潮生没理他，继续躺在沙发上假寐。

　　是真的有些困了，昨晚大家都在酒吧晃到凌晨三点，一大早又被客户点名道姓地要求跟他谈合作，爬起来连车都懒得开，上了出租就又接着睡了。

　　最后还是被司机师傅叫醒的。

　　其实合约都已经拟好了，只是约个时间签字罢了。可是对方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苏潮生来的。现在合同都谈到尾声了，却连人影都没见着，自然是不甘心。

　　于是苏潮生不得不去走个过场。

　　——

　　房间里静下来，悄声无息，仿佛两个小分子的尘埃颗粒撞在一起发出的声响都能听见。

　　苏潮生阖着眼，脑子胡乱转了几圈，就跟没了电池的时钟一样停摆了。

　　梦境太深，连易时安敲门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