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成蜜就》古小怪

15、第十五章

　　周珂刚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就发出了一声“轻点”的惊呼。背景音很嘈杂，有很多分不清来源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易时安仔细分辨了下，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自觉放弃了。

　　心里是有些紧张的，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就不自觉地揪起了距离手边最近的裙角。手心微微冒着冷汗，她从车里拿过纸巾擦了擦。结果没过多久，又有黏黏腻腻的感觉涌上来，易时安闭了闭眼，索性放弃。

　　她的心神不宁，一举一动，全都落在苏潮生的眼里。窗外灯光忽明忽暗，某个人的心，却越沉越深。

　　直到裙角被揪来揪去起了皱，轻薄的纱有几缕丝线冒出来，周珂才好似解决了周边的问题，电话里安静下来。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易时安一边抚平裙子上刚刚被自己揉起的褶皱，一边听他说着话。

　　“时安......其实我......挺难以启齿的。”

　　周珂反复进行了几次长而缓的呼吸，直到听见易时安小小的声音说“没事”，这才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不过几秒钟后，易时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手下那些不大上的来台面的小动作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有些微的发抖，苏潮生低声吩咐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转头发现她在后座椅上摸索着什么。

　　他按住她的手，微微皱了眉，触手之间是彻骨的冰凉。不需半分的犹豫，他蜷起了手指，包住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镇定人心的作用，“在找什么？”

　　此时易时安的注意力全在周珂那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像才发现有他的存在一般，潮湿着一双眼，略带乞求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的包，我的包好像落在酒店了。”

　　说完，大概想起了什么，差点喜极而泣，话音转向话筒那边，“我有支付宝，绑定了银杭卡的，你需要多少，我转给你。”

　　末了，咬咬唇，有点缺乏底气地问对方，“你在哪个医院，我......能不能去看看你？”

　　沉醉在悲伤中的易时安，没有发现听到这句话的周珂，突然安静下来。犹豫了片刻，声若蚊蝇地报了地址，又立马结结巴巴地补充道，“其实也没......没有那么严重，现在......现在时间这么晚了，我包扎完也就准备回去了。等我好了，我一定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

　　无视他后面这些话，易时安在心里牢记了地址，挂断电话一边恳切地希望苏潮生能送她过去，一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将自己前几天才收到的外快，一分不剩地转了出去。

　　电话里，周珂说自己出了车祸，有些严重，急需一笔钱。

　　林染的公寓已经近在眼前了，苏潮生还是毫不犹豫地吩咐司机调转了车头。同时，他的手，在黑暗里，紧紧地握住了易时安冰凉的指尖来回摩擦着，企图让她快速暖和起来。

　　车厢里寂静无声，易时安从挂了电话便一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静静发呆。直到，她的手指传来一阵疼痛的认知。

　　她惊呼了一声，视线落回光线明显暗了许多的车厢里，一时还不能适应，眼睛闭了两秒才又睁开。

　　意识到自己握的有些紧，苏潮生微微松了些力道。待看到易时安有些不解的眼神里，那只手，终于缓慢的离开了那已经逐渐回暖的柔软的指尖。

　　被她看的有些尴尬，苏潮生干咳了一声，张张嘴准备解释些什么。还未及开口，就听见易时安清透的声音很是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她丝毫未察觉到，由她这句话引起的苏潮生的异样。

　　收起眼底的情绪，再看向她时，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淡。苏潮生点点头，沉默不语。

　　关于她的谢谢、对不起，他已经听的很多很多了，多到有些厌烦，有些......难受。

　　周珂在电话里说的地址模棱两可，易时安当时没注意，事后想起来，再拨回去想要细问一遍，电话却总是进入忙音。

　　心里想着大抵是情况有些乱顾不上，易时安便没再过多打扰。六神无主地进了急诊，竟一间间地找了过去。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已经将急诊科翻了个遍，都没看见周珂的一根头发丝。

　　苏潮生看了眼慌乱到毫无方向的易时安，半拖半抱地将她带到了休息区坐下，自己随手拦下一个护士问道，“有没有一个叫周珂的病人？”

　　护士摇摇头，一脸迷茫。

　　其实早在初初进来急诊科的时候苏潮生就问过，得到的答案和现在一样。他看了眼坐立不安的易时安，心里的不安逐渐过大。

　　不过终是没有表现出来，他蹲下身，尽量和易时安平视着，“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把他找出来好不好？”

　　已经完全失去头绪的易时安，听到以往总是腹诽的甚是冷淡的声音，突然觉得亲切起来。她眨眨眼，一颗泪就落下来，根本顾不上擦，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潮生抬起指腹在她脸上来回摩擦了几遍，将那些许的湿润收进自己的手心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去了分诊护士台。

　　仅仅一分钟，他就又回来了。握着易时安的手，欲言又止。

　　“找到了？”

　　满怀期待的眼神，他不忍辜负，也不忍欺骗。

　　“找到了。但是病人不是他，是一个女生，他只是作为家属陪同签字的。”

　　从护士长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一切就全都对上了号。周珂说了谎，才不敢报出精确的地址。

　　和自己猜测的无大致出入，苏潮生心中，说不上是喜还是忧。

　　易时安没有在意他的但是，只觉得人找到了就好。匆匆忙忙地站起身就要赶过去，腿下一软，不受控制地扑到了苏潮生的怀里。

　　稳稳地接住她，然后二话没说，苏潮生将他打横抱起，带去了护士长口中的地址。

　　将她放在门口，苏潮生微微后退了半步，毕竟有些事情，他想帮也帮不了。他出现的太晚，她的很多事情他都来不及参与，即便很懂她的痛苦难受，此时此刻，也还是需要易时安一个人去面对。

　　已经夜深人间，走廊里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隔着一扇门，易时安都能听到病房的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在“滴滴滴”地走动，以及，那熟悉的声音，温柔地讲着嘘寒问暖的话。

　　她抬起手放在冰凉的门把上，那温度和自己的手心相得益彰，轻轻往下一压，门被打开。

　　对上的，是周珂看到她时诧异的眼神，和躺在病床上一脸懵懂的一名女生。

　　之所以前面在急诊室找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他们，是因为易时安想当然地认为，出了车祸就应该直接被送到急诊。而事实是，他们从始至终都在妇产科。

　　从一开始的担心着急，到现在的尘埃落定，终于不再提心吊胆的易时安反而觉得，胸腔里某个位置越来越空了。

　　手上的小动作又在蠢蠢欲动，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扯住裙子一角，轻轻一用力，纱线便不受控制的接二连三地涌出来。很快，那块区域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对应的皮肤有些凉，易时安低头看过去，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和坏了的裙子一模一样，空落落的。

　　那个女生很明显并不认识易时安，视线特别单纯地在在场几个人脸上游离了一圈，最后落在周珂的身上。

　　那种依恋和信任，易时安似曾相识。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看着周珂的。

　　大概是刚做了人流手术的病人受不得凉，房间里的温度有些微微的热。易时安不大适应地后退了半步，脚后跟差点踩到了苏潮生的脚面上，她吓的瑟缩一下，双腿也跟着软了软。如若不是苏潮生一直在后面托着她，只怕她早就坐在了地上。

　　易时安看着栗栗危惧的周珂，眼底除了难过和不可置信，还有一丝不忍。

　　她将视线移向女生那边，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除了声音有点小，倒并无其他。但听在苏潮生的耳里，生生成了破败不堪。

　　他定定地看了松了一口气的周珂三秒，一把抱起压根挪不动步子的易时安，快步流星地出了医院。

　　尽管苏潮生很想开车将她送回去，奈何酒气还没散。但看易时安一副不想被人打扰的样子，他掏出几张钱交给代驾司机，让代驾把他的车开回自家楼下，自己陪着易时安在马路上亦步亦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一路沉默着。中途好几次苏潮生劝她停下来，她都置若罔闻。

　　街上的人群逐渐散去，偶尔三三两两地擦肩而过，易时安肩膀被碰了好几次，还有一些险些摔倒，她却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看在苏潮生的眼里，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苏潮生原本跟在她身后默默护着，看到这种情况，便快走了几步，将她护在了马路内侧。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零点的钟声敲响，易时安犹如被敲醒了一般，终于动了动脖子，找了一个最近烧烤摊坐下来。

　　从老板那边要了几瓶酒，她自顾自地喝起来。

　　苏潮生也没准备拦她，想着喝多了老实了，他才更好处理。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刚将倒进嘴里，听见易时安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赶紧放下。

　　半醉半醒，不光舌头打结，还有些啰嗦。苏潮生平静着一张脸，偶尔给自己剥几颗花生，很耐烦地听她絮絮叨叨。

　　文中的错别字是因为避免被屏蔽故意用的同音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