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如你》言峤九

8、第 8 章

　　景漾被这个酷似壁咚的姿势吓到了，他身形高大，光线都被挡了大半。被遮覆在阴影之下，扑面而来都是他的气息。

　　又是这样浓厚的侵略感……

　　她怕，她当然怕。

　　她现在只想先从旁边溜出去，再去思考他的话。

　　不过方煜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像是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刻意拉近距离，若是她真的想出去，除非贴在他身上过。

　　“方煜，”她轻咬下唇：“让我出去。”

　　方煜算是个好脾气的人，至少比起虞沉路南这一挂，好到不知哪里去。但碰上景漾怎么就火气这么大呢？
　　他想她到底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昨天他说话直白，说不准就把人吓着了，今天早上刻意支开咎子昂来看看，谁知道一上楼入眼就是这么一副叫他上火的画面。

　　压都压不住。

　　景漾好声好气的开口：“英语老师找我呢，有事之后说好吗？”

　　他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言简意赅：“没找。”

　　她哦一声，明白过来。虽然这个行为把她从和学长独处的尴尬中解救出来，但她明显更加不愿意和方煜独处啊！

　　讷讷的捏紧校服袖口，说：“学长来问昨天的事。”她其实不太愿意解释，仿佛他们有什么亲密关系一样。

　　想了想，又鼓起勇气补一句：“见不见他是我的自由，你不能管我。”

　　其实她这么听话的解释，方煜还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听到后半句，抬手便在她额头敲了一下，声音拔高。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你尽可以试试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吃硬不吃软，非得吓唬着来才乖。

　　谭正翰什么人？心术不正满脑子阴私。景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哪够他玩的？到时候真吃了亏上哪儿哭去。他最不喜多管闲事，这是第一次。反正这小丫头从头到尾也没把他当好人，他干脆就恶人做到底吧。

　　景漾扁了扁嘴，不满的捂着额头，小声嘟囔：“你别打我。”

　　方煜给她气笑了：“打你？我要真跟你动手，你现在早没气儿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记牢了，再有下次，我不动你，但他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明白没？”

　　景漾只想快点走，也知道此时此刻不能跟他对着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方煜退开一点，利落放人：“去吧。”

　　景漾一秒都没有多留，蹭蹭蹭跑了，像只受惊的兔子。

　　回教室柳蕊和萧桐桐两个果不其然立马凑过来。

　　萧桐桐一脸的惊叹：“漾漾可以啊，这才开学几天，就有两个学长轮番找你，刚才那个又是谁？”

　　柳蕊则神神秘秘：“方煜学长一定是吃醋了，他竟然认识我。”

　　她挥挥手把两人都赶走，瞪着眼：“我和他们没有关系。”
　　她考来宏辉只想好好学习的，可不想参与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里去。

　　*

　　方煜不紧不慢回去时，发现今天的教室格外安静。就连咎子昂那个话痨都难得沉默。

　　他拎了两罐冰可乐，直接怼上咎子昂的脸：“什么情况？”

　　咎子昂狠狠拍上桌子：“妈的，不知道谁在背后嚼舌根，说阿沉家里的事。

　　方煜心口一凉：“说什么了？”

　　路南皱着眉：“阿沉妈妈。”

　　“艹”方煜摸了一把下巴，沉下脸来：“谁说的？”

　　“我他妈要知道，早打死那个孙子了！”

　　虞沉妈妈这件事，就是禁忌，谁提谁死。这事儿过去大半年，就连他们几个关系好的都闭口不提，眼看着虞沉因为这事儿越来越阴沉，谁心里都不舒服。
　　在这种关头出来说闲话，那就是找死！

　　“阿沉呢？”他瞥一眼虞沉的课桌。

　　路南说：“还没来。”

　　虞沉现在上学，完全是看心情，什么时候来，回不回来，不涉及概率问题。

　　咎子昂那张娃娃脸满是严肃：“早上我还没进教室门就被几个女生围起来了，问我阿沉妈妈的事是不是真的。我听的两眼懵逼，看到他们满脸同情就觉得烦。问谁说的，她们又不肯说，我已经警告过她们了。”

　　虞沉家的那点儿破事儿其实已经不是秘密了，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原配被小三逼到自杀，没过多久就传了个遍。

　　学校里喜欢虞沉的女生不少，故而最喜欢打探他的隐私。虞沉妈妈还在世时，咎子昂也不会对女生摆脸色，这次实在忍不住了。

　　方煜没听到女生们怎么说，咎子昂也不愿意复述。谁知中午在食堂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谭正翰一帮人排在前面，身后还有三两个外班的女生。

　　他们几个很少在学校食堂吃，今天纯属凑巧，咎子昂低声跟他骂：“看到这个狗东西就烦！”

　　他没吭声，此时虞沉打来了电话。

　　“哪儿呢？”

　　方煜盯着谭正翰的脸，漫不经心：“食堂，来啊。”

　　对方应一声，电话很快挂断。

　　谭正翰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他们几个，声音不小，足够他听到。

　　“我和阿沉关系很好，所以知道一些……嗯，是啊，他妈妈确实逼着小三打过孩子。”

　　有个女生立马惊呼出声：“啊，怎么能做这种事，那她自杀不也是罪有应得。”

　　旁边另外一个女生立马呵斥：“说什么呢你！”

　　谭正翰笑了笑：“没关系，虽然我和阿沉是好友，但这事儿公平来讲确实是他母亲做的不对，不过这种话还是不要在他面前讲。”

　　刚才出言不逊的女生立马接过话头，像是在挽回面子一样：“什么啊，有这种家庭，这种妈妈，虞沉有什么好拽的，学校里那么多人告白，一个都看不上……”

　　咎子昂低骂一句，撸了袖子就要冲上去。方煜拦了他一下，“打电话给阿沉，叫他别来了。”

　　说完拍了下前排人肩膀，声音很冷静：“让一下。”

　　谭正翰正说着，余光瞥到什么，身形一僵，紧接着抬头，就看到方煜拨开人群朝自己走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当时就觉得情况不好。

　　他讪笑：“阿煜——”

　　话音未落，便狠狠的吃了一拳！

　　方煜下手真狠啊，拳头照着门面打，一拳下去直接把人打倒在地上。谭正翰鼻子酸痛到爆炸，眼前发黑，躺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周围女生尖叫着散开，把二人围在一个圈里。

　　方煜不紧不慢，抬脚便踩上他垂落在地板的手，狠狠的碾压，听他惨叫够了，才蹲下，冷笑着拍拍他的脸：“你说你妈呢？”

　　“谁特么和你是好友？谁特么许你在背后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管不住自己老二，也管不住这张嘴？”

　　说一句，脸上就挨一巴掌。

　　他打的不重，就是拍，可这已经足够羞辱人。

　　路南他们刚出去买水了，一进门就看到这边情况，好不容易挤进来，也明白几分发生了什么，当即气的不管不顾。早看着这个龟孙不顺眼，今儿可算逮着了！

　　他嘴边烟还没燃尽，抬手拿下，踢了踢谭正翰的腿：“别装死，起来打。”

　　谭正翰是真的文弱，看着个子高，充其量就是个绣花枕头。再说他也没胆量，他们几个打架是出了名的敢动手，他是疯了才回去硬碰硬！

　　刚才和他一起的几个男生早不知藏在人群的哪处，连帮忙拦架的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儿？”

　　冷冷清清的声音倏然从身后传出。

　　方煜扭头看，虞沉板着脸站在不远处，旁边的咎子昂一脸为难，明显没把人拦住。

　　他若无其事的笑了下：“没事儿，有人犯贱，我帮他治治。”

　　谭正翰是真怕了，他开口叫人传谣言之前可没打算把自己暴露出去，谁都知道虞沉的脾气。谁想运气这么不好，叫他们碰上了！
　　趁着这个空档，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猛地就朝虞沉方向扑去。

　　他知道这谣言无论如何都会传到虞沉耳朵里去，与其等他明白过来找自己算账，还不如尽早认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阿沉，你听我说！”他脸上是掩不住的诚惶诚恐：“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知道你妈妈过世了你很伤心——”

　　虞沉眸光沉了沉，打断他的话。

　　“你说我妈了？”

　　这话一出，连方煜脸色都变了。路南站在原地，低声骂他：“煞笔！”

　　咎子昂离虞沉最近，察觉不对就想抬手拖住他，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虞沉已经一脚踹上去，把人踹出了几米远。

　　人群躲避瘟疫一般让开一条道，谁也没帮他，谭正翰再次狼狈的摔倒在地。

　　虞沉喉结动了动，几步上前，拽着他的头发就把人往门口拖。谭正翰的惊恐已经不必多说，他死命挣扎，嘴上还在说：“阿沉，这次是我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他挣扎的厉害，虞沉眼睫下垂，干脆松开手。

　　谭正翰还当自己逃过一劫，正打算站起来，肚子上又挨了重重一脚。这下踢到了骨头，痛的他脸色霎时转白。

　　这一脚还没缓过来，继而就是雨点般的暴揍，直直冲着他的脸，之前方煜那一拳就已经令他头晕脑胀，这次彻底没有了还手之力。

　　方煜冷眼瞧着，就看到谭正翰手臂软软搭在两侧不动了。他心里暗叫不好，冲着咎子昂高呵了一声，几个人拥簇上去拉。

　　虞沉打的红了眼，打从刚才听到他说话起就没了理智，他们几个加起来，竟然一时也没拉动。最后是把人架出去的。

　　他站在原地，低头瞄一眼躺在地上短短出气的人，满脸的血，衣衫上也沾了不少，看着着实骇人。
　　拨给120，转头打算找人搭把手把他抬出去，却一眼铺捉到了人群里的那个小姑娘。

　　方煜看到她时，景漾也在看他，眼睛里全然的陌生，看着他，像看着什么可怕的坏人。
　　目光下移，她交握着的双手微微发抖。

　　方煜长出一口气，坏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