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叶英]杀剑》灯太亮

1、一剑断魂

　　你知道，什么是剑？

　　剑分很多种，义士之剑磊落，豪侠之剑潇洒，浪子之剑多情……心存正义者，剑意浩然，杀人如麻者，剑气凌厉。

　　剑道千万，以二字论之，一曰守，二曰，杀。

　　——《论剑篇》

　　烛龙殿大殿内，冰冷地砖被火光映成富丽堂皇的金色。

　　胡鞑和武逸青坐在大殿中心调息着，刚刚的一场大战着实让他们疲惫不堪，虽有所得，但过程也太令人心惊肉跳。

　　跟他们遥遥相对的，是坐在墙壁下，背靠着干冷石壁的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双眸轻阖，神色平静，端坐时背脊直挺如松，清冷似一泓月色，引人注目的是男子额角的殷红梅花，傲雪凌霜。

　　他身上并无伤痕，只领口雪衣微湿透露出方才的力竭。

　　胡鞑率先恢复过来，头戴红巾的壮硕男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白发男子哼道“藏剑剑术，倒也不过如此。”

　　白发男子端坐依旧，呼吸浅浅，羽睫轻颤，对如此露骨挑衅仿若未闻。

　　胡鞑有些兴致寥寥，砸了咂嘴又觉得不过瘾，五大三粗的汉子向来不喜欢文绉绉，复要用江湖荤话把这折腾了他们一上午的藏剑大庄主再骂一遍。

　　武逸青眼皮一跳，赶紧拦住了他。

　　“这叶英除了打架时就是块木头，有这时间力气还不如搓一顿。”

　　胡鞑想了想，倒也是这道理，遂又对叶英啐了口，无趣道“咱什么时候……。”

　　他的话没有说完。

　　一柄剑突兀而轻巧的贯穿了他的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武逸青一惊，本能的后退数步，这一后退，让他看清了那柄剑主人的样子。

　　那是个很年轻的青年，约是及冠不久的岁数，一头黑发散乱的披着，眼眸直直盯着他，仿若索命修罗。

　　只一眼，就让武逸青背后冷汗淋漓。

　　青年看了他一眼后又淡淡移开目光看向叶英，他仍保持着将剑刺入胡鞑喉咙里的姿势，墨眸不带感情的扫视过白发男子。

　　那是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

　　叶英缓缓睁开眼，一双无神的灰瞳对上青年的墨眸。

　　他曾经感受过很多种眼神，怜悯的，敬仰的，钦羡的，仰慕的，仇恨的，不屑的，贪婪的，平静的……但青年的眼神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种。

　　青年的眼神有剑的锐利。

　　这是个不输于他的剑客。

　　对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移开了目光，将眼神定到了武逸青身上。

　　空气中在刹那流动翻涌起杀意，但也只是眨眼的瞬间。

　　是电光火石，如白虹贯日，随着轻轻地喀的一声，武逸青整个人僵硬如石。

　　叶英闻到了另一股血气，还有死亡的气息。

　　青年的剑深深刺入武逸青的喉咙，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到地砖上，雪剑红血，妖艳娇媚。

　　刺是个一般人都不会用的杀人方法，但青年用来得心应手。

　　他甚至还转了下剑，仿佛要确定对手的彻底死透，气管被彻底割开的轻微响声在大殿里清晰的过分。

　　叶英慢慢站起身来。

　　青年显然绝非常人，突兀出现在大殿中又一言不发的连杀两人——又或者他杀完胡鞑后扫过来的那一眼是在决定自己和武逸青之间，哪个是他的猎物。

　　也就是说，对方并非来援之人。

　　青年拔出剑，就在拔出剑的一瞬便闪到了叶英身边不远的地方，衣袂翻动声音若鸟儿振翼，明明已连杀两人，身上却一丝血气都无。

　　“在下藏剑山庄叶英，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叶英想了想，率先开口。

　　他向来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与他人交往时除面对长辈宿老，甚少先言。

　　只是如今形势莫名，面前青年的剑近乎妖异，而他为了藏剑不能不明不白的折在这里。

　　“……这里不是阴曹地府。”

　　青年慢慢道，他的嗓音沙哑得仿佛几天未曾沾水，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说出来的话也极为奇怪。

　　“死后也能杀人吗……还是我还没死？你。”

　　他的剑尖轻轻点在叶英喉咙前，冰凉而锋利的金属触感让叶英不由在心底赞叹一声好剑。

　　深海玄铁铸成的剑世上只有寥寥几把，如果能得知剑名，或许就会知道这青年是怎么回事。

　　青年沙哑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空幽的让人后背发冷，他的问题也足够诡异。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面对这种问题即使叶英也会怔然。

　　在回答前他迅速地把青年说的几句话梳理了一遍，毫不费力得出了一个清晰地结论。

　　青年认为他自己已经死了。

　　是癔症？

　　叶英微微皱眉，在静默中迅速凝聚内力为防不测，淡淡答道“活人。”

　　青年有些不可置信的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问道“这是哪？”

　　“巴蜀，烛龙殿。”

　　“……。”青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许久后，他有些艰难的发问，声音里带着尽力掩饰仍十足的无措和茫然。

　　“巴蜀……是哪？”

　　慢慢地更，慢慢的，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