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医院，只有我不用陪葬》点天灯

6、第六章

　　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他只在自己面前骂她，有次自己跟他说话说重了，心里烦得紧，脸色也不好看，皇上就把他单独召过来问他怎么了，他就如实说了。
　　皇上奇了，说没呀，尹离修虽不喜她，但也没跟她说话。啥？破口大骂？你当他是泼妇么？哈！你敢骂他，你完蛋了，他兄长要打死你了……对了，尹离修还建议朕最好把她纳妃，关皇宫里别放出去了，朕觉得他说得很对……
　　然后俩人又就她的归属权吵了起来。
　　但是这个让范柯行在意很久了，尹离修针对她是不是因为自己？
　　这样想着，尹离修突然有动静了，
　　他试图耍开范柯行的手，“放开我，哥哥才不会打我，松手……那个，秋怜姑娘，可否告知冰雪姑娘来历？”
　　“冰雪姑娘是最近才来的，说免费给我们唱曲儿，但是并不卖身，楼里妈妈见她长得好，就给了个高台她用，几位乐师也随她折腾。”
　　这就奇了，先不说她的曲儿好听不好听，在这地方这么“哐哐哐”地一震，正在办事的客人不会被吓到么？
　　又或者，若有些权势的客人看上她了，老鸨交不出来人怎么办？
　　“对了，前些日子奴家的丫鬟去给奴家买胭脂时，说有家店的主人居然是女人，好像就是冰雪姑娘。”
　　“这么厉害的嘛？我要去看看！”
　　范柯行心里暗叫不好，“不许看！”
　　尹离修反应极快，蹲身向前，范柯行都抓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打开房门往下看去，然后僵硬扭头，后退，进房间，关门。
　　眼神闪躲，面色酡红。
　　我就知道……范柯行叹息扶额。
　　前世自己与她相遇也是在青楼，他那时还不是将军，只是一个小侍卫头子，皇上给他指了条明路——去青楼溜一圈，有惊喜。
　　果真惊喜，好几个大臣搂着青楼女喝酒谈笑呢！
　　她就坐在高台上，身着雪色长纱，脸上也蒙纱，半透半露，半露半透，同行伙伴脸扭一边，眼神又不住往她身上瞄。
　　她年纪不大，范柯行以为她是被人逼迫不得已穿上的，还把外袍脱了披她身上。
　　后来她称自己那件衣服最好看时自己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何方神圣……”尹离修背对秋怜给范柯行比口势。
　　能查一下她身世么？
　　范柯行默默地想你查不完的……她身份多，“冰雪”是其中之一，其二她还是个毒医，虽号称无解，但还未毒死过人。其三她还是个商人，卖些胭脂水粉等东西，此外还是歌女，琴师、女侠……
　　“若是公子想单独见她一面，三百两黄金也是可以的。”秋怜赶紧说。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与清妓又有何区别？
　　“啊？”尹离修半晌没反应过来。
　　范柯行赶紧把他拉一边，道德绑架，“你打听她有什么用？听见没有，黄金啊！三百两啊！咱们国家还有那么多人没吃上饭，这么多钱可以帮助好多户人家吃饭了，你堂堂……贵公子，不为国为民考虑，就知道逛窑子，用的还是我的钱……”
　　这钱范柯行当然还是出得起，也很愿意为尹离修出——如果不是花在这方面的话 。
　　“你想到哪里了？”尹离修瞪他，“快走！”
　　“等一下！”秋怜叫住他们，“两位公子在此地已待过超了一刻钟，请再加一百两。”
　　“……”
　　再掏一百两，范柯行手中银两已所剩无几。
　　他磨磨牙，“瞧吧，我这几个月俸禄都给你逛青楼用了。”
　　尹离修安慰他，“别担心，此次是我全责，跟我回去，我把女票资给你。”
　　“……”
　　怎么越扯越不对劲了？
　　“话说你是怎么认识秋怜姑娘的？”关于这个，范柯行着实好奇，这家伙见识再广泛也不能广泛到一个青楼女子身上吧？
　　“嗯？这个啊，是绪王兄告诉我的。”尹离修拿起折扇轻轻地摇。“虽然没有血缘关系，绪亲王也算是我的表哥呀。”
　　“既然如此，你直接找他就是了。”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千方百计找个借口去见他，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参加科举就当上丞相么？”
　　“不是你家祖传丞相么？你父亲是丞相，你爷爷还是丞相。”范柯行戏谑。
　　“也可以这么说，主要原因还是我与皇上有血缘关系，这算是家族的一种延续。太后是我姨母，她也是我父亲的远房小姑姑，而我母亲则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说起来，我与皇上共外公呢。与众多嫡女庶女相比，我母亲与姨母太后关系难得亲密，太后诞下皇子后，我父亲立马娶了我母亲，再次加固我家族与皇族的血缘关系。”
　　“我们家族教育严苛，不少子弟掌握朝中大权，皇上需要我们给予支持，又或者说我们本就是皇族的人，支持他拥护他于情于理，无需因权重而忌讳我们，我们行使权利之时也不必担心受到阻碍。”
　　这个办法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因怕权力被分散，便让自己直系亲属掌管重要职位，间接将权力掌握于自己手里。
　　而尹离修家里的人，只要不是笨蛋，或者野心撑天的，也不会选择背叛皇族。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太后对我视如己出，往年宫中的家宴我都有参加。几个皇子我也熟悉，只是出于需要表率忠心，除了皇上，我与其他皇子关系都不能也不怎么样罢了。”
　　“听不懂，”范柯行突然扯了他一把，“诶，那不是你家招财么？”
　　本想着得走回去了，这么大太阳，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范柯行还准备买把伞撑着，没想到转角有惊喜——遇到招财了。
　　招财是尹离正找来留在他弟弟身边小厮，招财可厉害了，可下水捉鱼可上天抓鸟，磨得了墨还炒得了菜，听说还会些拳脚功夫。
　　反正他万能，此时能找过来他也没多想。
　　招财带着马车停在尹离修身边。
　　“招财厉害了，你是怎么找到我我们的？”
　　招财沉默一会儿，开口，“二少爷跟范少爷先进马车吧，先回趟丞相府。”
　　“那范柯行你跟我走吧，我府里葡萄好甜，你带些回去吃。”
　　“行吧。”
　　半个时辰后，范柯行为自己的打算深深悔青了肠子。
　　尹离修他哥、当今太傅、皇子们的老师——尹离正此时跟门神一般杵在门口，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家弟弟和正扶自己弟弟下轿的范柯行。
　　尤其是范柯行。
　　知兄着莫如弟，尹离修察觉到大事不妙，“怎么办？我哥好像生气了。”
　　范柯行感觉自己像只正被老猫盯着的耗子，尾巴根窜上一股凉气，“我我我……能不能先走啊？”
　　“不能，”听力超好的尹离正喝道，“你们都给我过来！”
　　尹离正……是从他们这代起的皇子和贵族子弟们的噩梦，这家伙身份高，心肠狠，靠后宫竹园子里撇的细竹条将一窝熊孩子抽得服服帖帖。
　　细竹条抽人比板子疼多了，还不伤及筋骨，一抽一条红痕，头皮发麻地疼。
　　这个时候大家纷纷怀念那个被他们气到回老家的前任老太傅。
　　“我……我是皇子！”
　　“我还是你表哥！把手伸出来！长能耐了啊！让你逃课让……尹离修你也看好了，下次我就像这样打你，很疼的！”尹离正拿未来的皇上练手吓自家弟弟。
　　“……”
　　虽这样说，尹离正却从未打过他。
　　尹离修是他视如珍宝的弟弟，他打个喷嚏自己都紧张地要命，怎会真打他。
　　但是今天情况非常不对，尹离正貌似出离愤怒了，他手指捏得“咯吱”响，脸色铁青，眼中还有血丝。
　　上次见到他这幅模样，是在尹离修死后，范柯行死前。
　　“粮草、军队皆足以攻下敌国，你为什么不动手！你若早些去打，乘胜归来，他就不必拖着半条命去帮你收拾残局，也不会死与风沙之下，连身体都找不回来！”
　　那时，自己才知道，因为自己贻误战机，朝堂之上，百姓之间，甚至自己父亲也早已颇有些微词——为什么还不发兵，再拖下去天就冷了，真想等全军覆没吗？唯有尹离修拼命为自己辩护，安稳朝堂，安抚百姓，安慰范将军。
　　然而，慧极必伤，过度的操劳让他身子越来越败坏，他是个短命的人，就算没死在流矢之下也坚持不了几年。
　　可是那时他还年轻啊，还是该娶妻生子游戏人间的年龄，却像苟延残喘的老人，靠着名贵的药材续命，能活一天是一天，慢慢熬着日子。
　　重生后每每想起这个，范柯行心里总有说种不出来的酸涩，像被八爪鱼死死捏住心脏，连呼吸都是闷疼的。
　　自己欠他的真的太多了，若能换他一生欢喜无虞，无忧无疾，自己当个小小太医又何妨。

　　大家端午节快乐，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