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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风月·二二 ...

  •   这天晚上,寄丹躺在帝江怀里,沉沉睡去,他枕在帝江胸口,头一回睡得无比塌实,身下的男人微笑着抱紧了他,与他十指相扣。
      寄丹的身体因为呼吸而匀称的上下抖动,人在怀里,一低头,就嗅到了对方的发。帝江的手臂几乎被他压麻,但他却不愿意动一下身体,他怕他一动,身上的人就会清醒过来,而打扰了他的好梦,他不舍得,也不愿意这样。

      若能多一时的相拥,便是多一时的幸福。
      谁也不知道,明天天亮后,怀里的人是不是还会这样对着自己甜笑。

      昨天晚上,帝江对寄丹说,要带他出城,好好享受人生,寄丹开心得像个孩子,眼里都是憧憬着未来的幸福样子。
      只是帝江始终没能狠心告诉他。他们出城不是为了玩,而是去见淮南王刘安。

      若说是欺骗,却是不能不为之,帝江不知道告诉寄丹实情后,他还会不会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不如就暂时瞒着他,到了刘安前面,一切都自有分晓了。

      帝江这一夜都没有睡着,思量着结果如何,待天一亮,就起身准备好了马车行装。而后在众人的目送下,帝江打横抱着依旧睡意朦胧的寄丹急急跳上车。

      桃枝得知两个人终于敞开了胸怀,有没有修成正果还不知道,但看样子,也八九不离十了。他是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的。

      “什么时候回来?”

      见桃枝一脸不舍得的样子,寄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帝江怀里,竟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呃……王爷说出城游历下山河,散散心,应该很快就回来。……我不在的日子,书院由你打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见一边的帝江随后附和着点头,再看当家兴高采烈,桃枝便不再说怎么了,眼看着马车动起来,车夫驱赶着马匹投下长长的影子,桃枝觉得那个影子晃眼的厉害,好象想要一直扎在他的心里,叫他永远不要忘记似的。

      多年后,欢厅书院的新人当家,红极天下的桃枝,也常常在梦里想起这个离去的仓皇影子。

      *** *********** *********************

      过了几时辰,一路颠簸的更厉害了,帝江抱着寄丹一道下车,沿途的风景都看够了,自己常年在游历山河,这些景致都不再觉得新鲜,而对于寄丹来说,却是最好的休假。
      他不曾见过自然的怀抱,如今对什么都有兴趣,比如,山涧的壮丽油菜地,突然飞过的白鹭,潺潺的清澈流水……这一切都把几日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何况这个广博的天地中,没有尘世纷扰,只有一个寄丹,和他爱的帝江。

      若日子真能如此度过,到是惬意的无与伦比,可只有惬意没有纷扰,也便不会是完整的人生了,越往南走,寄丹脸上的表情就越怪异,他心理藏了什么,却不说。但即使不说,帝江也能猜到一点,因为再过去,就到了淮南王刘安的领地了,这些天来,关于淮南王起兵的消息不断,眼见为实,临近荆楚之地,所见的紧张之感无不告诉帝江,所有的传闻都有可能是真的。

      这一日,终于过了界碑,寄丹再也忍不住了:“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不是传闻说快要打仗了嘛?我们还来淮南做什么?”

      帝江不说话,因为不需要他做任何回答了,他们的马车停在荒野间,眼前出现了一队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寄丹狐疑地看着帝江,脸上的表情不可置信。

      那卫队中央出现了一个官员,策马驶到他们的马车前停下,横扫了一眼帝江,却是十分吃惊地看着寄丹。过了一会,才恭敬地回到:“王爷长途跋涉辛苦了,下官自接到你们前来的消息后等候多时,已经下过命令一路放行,所以来这里的路上,应该还算安全吧?”

      帝江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那官员又看了看寄丹道:“我家主人等候王爷和当家多时,请随我进城!”

      ——直到这个时候,寄丹才终于明白,他被帝江诓了。

      帝江早就计划好了要带他带荆楚之地,而后怕他不来,又演了那么一出游说的戏,他甚至怀疑之前帝江说喜欢他的话,也是诓他的,而他竟然傻忽忽的相信了。

      寄丹的脸上突然如二月的寒冰,冷地叫别人害怕,他怔怔地看着帝江,不吐一个字,却叫帝江有口难辩。
      事情也许不是像寄丹想的那样,但是他确实是用骗的手法把寄丹拐到了淮南王面前,并且早就通知了对方。
      所以,他们才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出城,然后毫发无损的安然到了目的地。

      这一路上,刘安接到帝江要来淮南的口信,在边界一路命人暗中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危。直到他们安全的到达他的淮南行宫。

      官员领二人入了行宫,刘安意气奋发,早在大殿打点好了一切等候帝江,来不及拥抱,刘安一眼扫到了帝江身后一言不发的寄丹,眼里多了些许惊喜,那一闪而过的雀跃没能逃过帝江的眼睛。而后寄丹有意的回避,令他分外觉得可疑起来。

      “本想到只有你一人,怎么把欢厅书院的大老板也一道带来了?”刘安举杯递到帝江前,为二人洗尘,眉目却不离寄丹半分。

      “京城出了些事情,想必淮南王有所耳闻,此次前来,有事与王兄你商议!”

      “确有耳闻一二!”刘安也不掩饰自己在京城的眼线,摆手叫来宫人带吩咐休憩的房间。

      帝江转身朝寄丹咬耳道:“你先随宫人休息,我与淮南王有事商议,晚上,我再来陪你。”
      见帝江神色凝重,就算有百般的不高兴,也没有当场发问,便点点头转身随宫人去了。

      寄丹此刻的确是巴不得能早点离开这行宫,与淮南王的见面,叫他心里压了块石头一般的沉闷起来。
      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愿意在刘安的眼皮底下继续活着的,一看到他对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想逃走,但是那么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办法逃开。
      而这许多的往事,一幕幕的如潮水般袭来,叫他痛苦不堪。

      在大牢的时候,寄丹真是希望能一死了之的,他欠了妤桃公子的命,欠了庸王的命,他想若真能一死,就能彻底摆脱刘安的影子了。
      可以最后他始终没有下这个决心,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帝江温暖的笑,总是可以在梦里感受他怀抱的温暖。
      也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原本誓死效忠刘安的自己,第一次有了要反抗的想法,并且第一次想要过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的跟着帝江白头到老,从那欢厅书院的酒肉牢笼里逃脱,真正的做一回人。
      所以他有想过死,他知道他若不死,刘安不会放过他,可当他真的准备死的时候,他却突然失去了勇气。

      叫他想死的人,是帝江。
      叫他从死里看到希望的人,也是帝江。

      而如今骗他,把他带到了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的人面前的,叫他生不如死活重新回到过去的噩梦里的人,依旧是帝江。

      寄丹咬了咬嘴唇,逃似地转身走了,谁也没有发觉,此刻的刘安,嘴角却涌上了玩味的笑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风月·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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