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桃乱》太子长琴

59、风月·十七

　　一月后欢庭书院当家寄丹午门斩首的消息遍布全国，帝江救人不得，劫狱不能，几番硬闯后宫都被各种理由拦下，更有太后权臣左右阻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眼看天气几近冰冻三尺，大绛皑皑白雪，一月的时限就在眼前，可是真要拿这一陂黄土银装，埋葬寄丹的绝代风华？

　　“到底你心里藏了什么事情，不肯告诉我？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硬闯不得，帝江耗尽了心思，想到以纸寄思。买通了各个关节，好不容易将信笺送到寄丹的牢房，希望他能原原本本地将事实的真相告诉自己，等来的，却依旧是干净的一页素稿。

　　寄丹的嘴，封的很牢，想敲开它，绝不比登天容易。

　　而这段时间里，帝江已经被免去了官职，理由是因为跟这不入人眼的风月烟花之地扯上了关系，以行为不检点之罪免了他上朝堂的公职。其实，皇帝让他不上朝，实质是怕他一时冲动拿这等有失皇家颜面的事情跟皇帝辩驳。这个原因，帝江心里明白。

　　拖拉了几日，总不得要领，那日日落，帝江闷闷地回到书院，桃枝早就等在门口，见他回来，迎上去让进屋，房间里已经暖好了炉子和热汤热茶。

　　见帝江闷头，认定是找不到法子替寄丹开罪，桃枝也不再多话，帝江不开口，他便不打扰。这已经是多日的习惯了。
　　今天准备的汤是白玉豆腐炖百合，润喉绛火。那白嫩嫩的豆腐温在炉活上，吱溜溜冒着泡泡，混合百合散发独有的清香，叫人顿感食欲大增。

　　“桃枝！”帝江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子，对门后将走的人喊到。

　　“恩？”桃枝意外他有如此大的反映，以为是汤水不合心意。“王爷有什么吩咐？”

　　“这……是豆腐？”

　　“恩……”桃枝不知帝江的意思，那豆腐是早上在菜市买的，应该还是最新鲜的，不过普通的豆腐，有什么希奇？

　　“豆腐……”帝江默念了一遍，脑海里出现了淮南王的脸，这个时候，就算寄丹想阻挠也没有法子了，能说清楚的，除了刘安自己，还能有谁有这个能耐，只是荆楚之地远在千里，一个来回就要耗上大半月时间，此时去找刘安已经为时过晚。

　　不过，不论如何，他都要试试。
　　帝江放下碗，急忙唤来了随从，命他快马加鞭赶去荆楚，一定要找到淮南王，告诉他，欢庭书院的当家命在旦夕，救与不救，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

　　那随从领了命令，火速前往，知道事情火急，帝江是不会放弃最后一线机会的。

　　桃枝站在门口，还弄不清楚状况，但看帝江的表情，却是孤注一掷的冷峻。

　　“桃枝！”

　　“恩？”门口小小的身影投下倒影，一直铺到帝江脚边。

　　“当家，是不是个好人？”

　　“恩。”少年用力的点点头，“当家是好人，没有他，我早就饿死了，王爷和当家，都是好人。”

　　“是么？”帝江苦笑着皱了眉头，“若真是好人，又怎么会叫妤桃去死呢？”

　　这个问题，却叫桃枝根本无法回答。
　　他脑海里浮现出寄丹平时严厉的样子，心底却都是对他的感激。在琢磨着如何回话时，不想里面的男人又自言自语道：
　　若真是好人……怎么就不肯放下身段好好替别人想想，怎么就这样狠心叫别人难过呢？”

　　桃枝虽然不清楚他跟当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失落的表情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这样的表情，书院的人从来没有过，他是头一回看见，也是最后一次，桃枝心里嘀咕着，他怕是帝江，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当家寄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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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有全黑，才就刚跟桃枝说了几句话，那准备出城的随从竟然又折了回来。帝江看到随从回来，也是大吃一惊。

　　“不是叫你出城么？怎么又回来了！”

　　“王爷！”那随从焦虑地贴进帝江的耳朵道出一个叫他怎么也想不透彻的原由来。
　　那随从道：“京城宵禁了！守城的兄弟偷偷告诉小人，淮南王在荆楚，怕是要反了！”

　　“什么？”这个消息来的突然，却也顺理成章。拾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动作，叫帝江张大嘴，除了再问一声“什么？”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词来了。

　　可这个消息，对帝江来说，竟也是雪中送炭般的及时。帝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正如他所想，当晚晚饭后，多日不见的皇帝下了诏书，宫里来了太监，拿着圣旨到书院请瑞王去宫里小聚。
　　帝江其实在这里等了多时了，他没想到皇帝能熬到晚饭后才招他入宫，不过也正说明了，皇帝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思想准备，起码把厉害关系都理清了。在大局面前，自然要把家事放一边了。这也间接说明，随从听说的“淮南王要反了”的传闻不是子虚乌有。
　　刘安处心积虑，装孙子暗伏了多少年，今日若说寄丹跟他没有丝毫瓜葛，他到也不相信了。不然，他早不反，晚不反，为什么在寄丹快被处死的时候，按耐不住地要出兵呢？

　　进了宫，帝江被带到了皇帝的御书房，皇帝正在书房来回踱步，看样子，是已经想事情想得焦头烂额了。

　　“皇上！”帝江跪拜后立在案前。

　　皇帝面有难色，却无法掩饰自己的焦虑，对他道：“皇弟，你总算来了！”

　　“皇上有什么需要臣弟分担？”

　　“刘安这个不安分的，在淮南国蠢蠢欲动了，你听说了没有？”

　　“今日晚上才得以听闻一点小道消息，皇兄革了我的职，没有机会上殿，臣弟惭愧！”帝江这话出来，皇帝红了脸。早先分明是他不要帝江参合政事，如今出了事情才想起他来，多少叫帝江不舒服。

　　“为兄身为国主，也是没有办法，还希望皇弟能够体谅朕的心意。”

　　“不敢，皇兄召见我，可有吩咐？”

　　皇帝连数摇头叹气：“朕的主力全部集结关外对准了匈奴，西面正打地不可开交，如今京城等于一座空城，若刘安真想，等朕的西征军回来，怕是这京城，已经落入了他的手里，到时候我们这一支的皇亲国戚如何能安然活在世上？”

　　“您的意思是？”

　　“你跟刘安从小交好，若能说服他在藩地安然养老，朕既往不咎。另外，只要合祖宗法制的，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他，朕如今没有多余的国力再与他纠缠。如果能顺利安抚他，朕欠了你人情，你要什么，若朕能给，自然都给你。”

　　帝江微微一笑，这个结局，他早就想到了。朝堂上谁都知道，他和刘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而帝江从来对权力没有过多的追求，找他当说客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朗声回道：“臣什么都不要，只问皇上讨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更=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