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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第27章

      “啊?”刚刚睡醒的林雾还有点懵,他看着突然跪下的何管家,下意识在身上掏了,没有掏到红包。这才意识到,哦,还没到初一拜年发压岁钱的时候呢。

      “你刚说啥来着?”

      何管家看了一眼沈幼戈被关好的卧室门,压低了嗓音,哭着哀求道:“求林少救我一命!”

      何管家这些脚踩两条船的日子,那是过的贼苦逼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想着先两边糊弄,都不得罪,再想法子解决困境,心理上还是更偏向徐颖那边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这点心思一点点被自己掐死了。

      最开始是儿子悄悄给他打电话,说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惊慌失措地问他,是不是徐颂怀疑上那事儿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老人家了,何管家先安抚儿子不要胡思乱想,免得自乱马脚,人家没有看出来反而让他自个儿给暴露了。紧跟着,他启用了当初留在徐家的暗线,再三查探之后,确定徐颂根本不知情,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那么,是谁的人在盯着儿子?

      虽然儿子这些年跟着徐颂身边,有点过于安逸,但当初也是作为徐颂的贴身护卫训练过的,对于到底有没有盯着他这一点,何管家不认为儿子是疑心生暗鬼在胡说八道。

      直到某一天,他在别墅里碰到了一位非常眼熟的中年男人,才解开了这个疑惑。

      那人文质彬彬,穿着一身剪裁合体非常有派头的三件套,明明浑身上下都打扮的极为考究,脸上却戴着一副样式老旧,看样子就有不少年头的金边眼镜。

      男人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笑容温润,眼角的几缕细纹里都是时光沉淀下来的平和,语气轻缓,不带一丁点烟火气:“啊,好久不见啦,何管家。”

      何管家被惊的连连退步。

      他想起来了,这个人,这个人!

      当初沈牧跟卫仙卿大婚,整个人S市都沸腾起来了。那时候,他还是徐家大小|姐的贴身管家,大小|姐因为这桩婚事跟老爷大闹一场,被关在家里反省。最后求到他这儿来,让他带着去看看婚礼,并且再三跟他保证,只是去看看,绝对不会在婚礼上闹事,让他难做的。

      何管家的儿子那时候还没干出混账事,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大小|姐,他是打心眼儿里疼爱的,哪里经得起对方的眼泪哀求。大小|姐想去,他自然就想法子带着徐颖悄悄去观看了那场婚礼。

      就是在那场婚礼上,何管家见过这个人。

      那时候,男人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盯着沈牧的眼神分外不善,连说话的语气都恶狠狠的:“姓沈的,我告诉你,我今天把姐姐交给你了,但凡你日后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是姐姐给你求情,我也要把你狗腿打断,再把我姐姐抢回家,听清楚没有?!”

      一群人哈哈大笑,纷纷起哄,说:“沈家小子,听到没有,小舅子给你放话呢,你今儿不给人家个承诺,怕是娶不走新娘子哦!”

      何管家从众人的议论中得知,原来这个俊眉修眼的少年就是卫老爷子收养的义子,名叫戚默。

      一直有人议论,说卫老爷子之所以把人养在身边又不更改法律关系,也不给孩子改姓卫,就是防着这小子长大以后会对卫家的产业生野心。后来,听说戚默不知道为了什么把卫老爷子气病了,然后被撵出家门远走海外,更是证实了这一说辞。

      现在怎么……

      戚默冲着有些失神的何管家微微一躬身,道:“您贵人多忘事可能不记得了,鄙人姓戚名默,是幼戈的,舅舅。”

      “你,你不是!”

      “是啊,远离故土十数载,归来才发现什么叫做物是人非。”戚默的眼中闪过一抹苦笑。

      都说卫家人出情种,从他养父到养姐,甚至他这个没有丝毫卫家血脉却在卫家长大的人,一个个啊,都是情种。

      那时候,他年少无知,为了那么一个男人,跟父亲决裂,父子俩都是死倔死倔的脾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个说,你滚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另一个为了父亲的强势专制而伤心痛苦,气急败坏之下说,好,你撵我走,我这就走,到我死也不会回来!

      若是,早知……

      戚默叹了一声,把思绪收了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何管家,摘下那副老旧的眼镜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声音愈发的缥缈:“这些年,劳烦您费神照顾我外甥,鄙人感激不尽,日后定有厚报。”

      何管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梁爬到了后脑勺。

      这人回来了!

      想必,不止儿子有人盯着,孙子那边怕是更甚!

      直到这一刻,何管家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的是两条幽灵船,还特么都是朝着死路开过去的那种!

      背叛大少爷,人家都不用动手的,直接把他儿子给徐颂戴绿帽的事儿往出一捅,到时候一家子都是个死字!

      奈何,他现在想要背叛徐家,彻底投靠大少这边,一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徐颖授意下虐待沈幼戈的那事儿,他就觉得天旋地转。

      不不不!

      他还有一丝机会!

      这个机会,就在新来的,改变一切格局的林少身上。

      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他也发现了,虽然林少一见面就打了他一顿,还拿儿子那事儿威胁他,可实际上这位才是真正心软的主儿。

      只要能巴上这位,以大少对林少的重视,只要林少愿意为他说一句话,他的路就盘活了!

      从那以后,何管家对林雾的态度就愈发恭敬,事事周到,万般妥帖。如果不是怕太过分热切会起反作用,他真恨不能把林雾捧在手掌心里,好好让对方感受一下他的悔过,他现在的忠心和虔诚。

      他本来想着,距离大少成年还有不短的日子,在对方成年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谁承想,二少那边搞出一件大事来!

      都不用戚默等人来威胁他,何管家自己就知道,他要大难临头了!

      书房里,何管家跪在林雾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正做到了声泪俱下。

      书房隔壁,接到消息从暗道赶过来的戚默死死地按着沈幼戈,不让他冲过去。

      “你放开我!”

      沈幼戈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着带人钳制住他的戚默,眼中的暴虐之意简直快要溢出来了,“我要去杀了他!你放开我!他不能把那些说给雾哥知道!”

      实际上,沈幼戈睡觉很轻很轻,他也根本没有赖床的习惯。之所以每天赖床,就是为了能在林雾的怀里多赖一会儿,然后感受被林雾温柔叫醒的那种感觉而已。

      也许是为了补偿他失聪多年,自从耳朵能够听见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听力比一般人超出太多,再加上两辈子养成的机警习惯,他总会下意识地去倾听周围的声音。

      自打何管家喊出那句话时,沈幼戈就听到了。

      刹那间,沈幼戈只觉得有一盆冰水从他头上浇下来,一颗心忽悠悠地朝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落下去。

      以雾哥的性子,就算再不待见何管家,牵扯到人命肯定也会听一听的。

      到时候,就会……

      “不行,不行,你不能告诉他!”沈幼戈一掀被子就想冲出去阻止何管家,手搭到门把手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如果他现在冲出去阻止了何管家,岂不是正好告诉雾哥,此地无银三百两?

      焦急慌乱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击了沈幼戈,将他的理智砸成了碎片。他立马给戚默拨了电话过去:“舅舅,我这边有急事,你快过来一趟。”

      等舅舅来了就好了,雾哥那么尊师重道,他也见过舅舅,知道那是我的老师。只要舅舅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雾哥给叫走了。

      沈幼戈随便套了两件衣服,焦虑不安地在书房隔壁的房间等待着戚默过来,过来帮忙阻止这件事。

      没料到,戚默来是来了,可非但没有帮他去把林雾叫走,反而带着人把他困在了书房隔壁。

      “嘘,刀宝,嘘……”面对情绪几乎快要崩溃的外甥,戚默只觉得嘴里尤为苦涩,“你听舅舅把话说完,好不好?”

      沈幼戈没有说话,只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戚默,那种森然的,冷酷到骨子里的眼神。

      戚默知道,如果自己不赶快解释清楚,那他这个本就失职了十多年的舅舅,怕是要彻底失去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道:“舅舅不是在害你,你听我把话说完。”

      沈幼戈听着隔壁何管家已经开始说到戚默一干老师的出现,只觉得寒意顺着骨子往上爬,冷得他忍不住想要打颤。

      啊,来不及了呢,已经被雾哥听到了。

      “好,你说啊。”沈幼戈不再挣扎了,他声音死寂地说。

      “你知道吗,曾经很多人都说卫家专出情种,这话不是调侃,而是真的。再往上我不知道,但从你太外公开始,咱们家的人,无论男女,一旦动了情,那就是至死方休。若是能终成眷属恩爱白头,倒是一桩美谈,如你外公和外婆。可若是不能,那这个卫家人的后果……”

      戚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打住没有往下说,而是转到了卫仙卿身上。

      “你|妈妈当初爱上沈牧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想要以后能够美满和睦,一定要把咱家的遗传病告诉人家,说清楚明白了,免得日后为了这个再起波澜。当然,沈牧是个人渣这事先不说,就算换成一个普通的男人,也受不了妻子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你|妈妈就是不同意,甚至还为了这事儿跟我闹了好久的别扭,最后要求我们谁都不许把这事儿告诉沈牧。”

      沈幼戈的表情一片空白,戚默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后来,我也懂了,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缺陷都藏起来,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放大无数倍,去给心上人看。这是人的本性本能,可是如果想要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却绝对不能只给那个人看好的一面,因为坏的一面也是你,时间长了你是藏不住的,会被发现的。你给对方搭建了一个完美的形象,等到被发现的时候,你之前有多完美,坍塌以后的画面,在对方的心里,就有多么的丑陋。”

      戚默想起之前看到沈幼戈跟林雾相处的模样,那时候,他心中就有了担忧。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卫仙卿对沈牧,自己对……那个人,一样的百依百顺,披着一层温和无害的画皮,拼尽全力去追逐讨好。

      就像是曾经悲剧的开端。

      “……不要拿雾哥跟沈牧比,我也不是我母亲。”沈幼戈忽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雾哥也不是你曾经追逐的那个男人,他不会嫌弃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既然你说了,他不会嫌弃你,又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戚默一句话,把沈幼戈反问到语塞。

      他并不想做个棒打鸳鸯这样的恶毒角色,奈何,外甥对林雾的那份心那份情,太深刻了。他不敢想象,若是再拖下去,以后但凡外甥拼命想要藏起来的那一面被林雾看到了,那时候,会闹成什么模样。

      脓疮长在那儿,藏着掖着只会让脓疮越长越大,大到无法收拾病入膏肓的地步。但凡能早挑破一天,就会早一天痊愈。

      沈幼戈有些狼狈地避开了戚默尖锐的视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虚的,是害怕的。

      他的雾哥,是个真正善良的人,怜悯弱小,可是他呢,残忍嗜血,睚眦必报。

      他的雾哥对他倾其所有,可是他呢,却一直隐瞒,欺骗,伪装。

      沈幼戈两辈子,唯一的自卑,就落在了林雾身上。当他爱上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懂了什么叫做自卑,什么叫做不般配,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他翻遍全身上下,自觉没有什么能入林雾的眼,唯有这点真心尚算值钱,想要掏出来捧给林雾,却还怕对方嫌那颗真心流的是黑血,会嫌弃脏。

      “刀宝……”

      “不许这么叫。”

      “好好,幼戈。”戚默示意自己带来的人放开沈幼戈,走过去,语重心长地道:“你就不怕长此以往,就算林雾真的如你所愿跟你相爱了,他爱的只是你身上披的那层画皮吗?难道你不想以后堂堂正正,毫无阴霾地出现在林雾面前吗?”

      沈幼戈低下头,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神色惨淡。

      他只怕,以后连披着画皮出现在那人面前的机会,都没有了。

      ***********

      何管家絮絮叨叨终于把想说的都说完了,而后泪眼婆娑,期待忐忑地看着林雾。

      “哦……”

      林雾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哦了一声之后,半晌没有别的动静了。

      [啊啊啊啊啊!爸爸,沈幼戈原来一直在骗你!]一起跟着听的胖球炸毛了,[都是你啦,你说不让我监控沈幼戈,结果呢,你看看人家骗你骗的多溜,多心安理得啊!呜呜呜,我以后不要再喜欢他了,他是个大骗子!你还打算为他牺牲,不要了,咱不干了,收拾东西走人吧,立刻马上!]

      [额……]林雾又吸溜了一口茶,老神在在地说:[可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啊。]

      [把那些都……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对于几百年都没啥长进的大儿子,林雾有些无奈地咂了咂嘴,告诉它:[你忘了,之前你给我看过刀宝上辈子的经历。那里面是不是有个特别牛逼犀利,名字叫做戚默的人?]

      [额,啊?是,是吧?]已经不记得的胖球试图假装记得。

      [就是卫家外公留给刀宝的助手,戚默。在刀宝离开这里,重振卫氏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一直是他最为得力的干将。说实话,若不是作者为了让男主不那么费劲的干掉反派,走上人生巅峰,让戚默过早的得病死了,到最后就算刀宝病情……卫氏也绝对不至于落到沈砚轩那个臭不要脸的人手里的。]

      [嗯嗯,我想起来了,爸爸,你别转移话题。]

      [我没转移话题啊,就是这个戚默嘛。之前不是给刀宝找老师,那群老师刚来,我觉得他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有本事,学识渊博的那种老师,就跟他唠嗑,想问问刀宝的学习情况。聊了一会儿,他自我介绍说名叫戚默,我喊他戚老师就行。那这还有啥可说的,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嘛。]

      隔壁还跟着外甥一起忐忑地等着林雾开口的戚默根本不知道,外甥这事儿早就露出马脚了,而且他就是那只马脚。

      [……然后,你就都知道了?]

      [嗨,我又不瞎。那个姓萧的老师总是三五不时地给刀宝飞媚眼,那肯定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事儿要跟刀宝说。那个胡老师是个马大哈,总是忘记给手里的东西做伪装,我经常能看到他抱着一大堆公司的文件就从书房出来了。哦,那次他不小心弄掉了一份,还是我捡到追上去还给他的。唉,为了假装不知道,我这段日子也老累老累了。]

      [……]重点是这个吗?

      差点被林雾说蒙圈的胖球连忙找回重点:[不对!我们说的是沈幼戈欺骗你这回事儿,不是你为了装瞎有多累。爸爸你对他多好啊,他居然骗你骗了这么久,我记得,你把他救出来没几天,那些老师就来了吧?也就是说,他一直一直在骗你!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吗?

      林雾想了想,一开始发现的时候,确实是生气的。

      就是那种感觉……老子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他|娘|的居然还怕老子对你居心叵测是怎么着,这么防着老子,跟老子面前演戏?

      那种真心被人辜负的感觉,真的很伤人,很难受。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林雾是生气而且伤心的。

      那几天,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对沈幼戈的态度,在变冷,变淡。那时候,他想着,算了吧,就这么慢慢淡了,然后分开就好了。反正这孩子身边现在已经有了保护他的人,也不需要自己多管闲事自作多情了,放下心,去过自己的养老日子好了。

      可是,当他看到沈幼戈总是被他冷淡的态度给刺伤到以后,满头雾水,可怜兮兮,连问都不敢问一句为什么,却还强忍委屈继续黏上来,各种讨好亲近,一点都没有顾及自个儿的伤痛。像极了被主人冷落的小奶狗,被主人嫌弃地推开之后,摔的灰头土脸,却还是会傻呵呵地凑上去,围着主人转,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主人。

      那种真挚的,无所畏惧的,不顾一切的袒露出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给亲近信赖的人,任由你随意处置的感情,对于林雾来说,是最无法招架的。

      他试图过不被影响,可是,根本做不到。

      当沈幼戈一次又一次,傻呵呵地扑上来,林雾没撑多久,就缴械投降了。

      后来,等到那股子情绪过去了以后,林雾也有点失笑,觉得自己怎么身体变成少年了,连带着思维也成了小孩子吗?

      理智占据高地之后,林雾分析过,沈幼戈为什么要隐瞒他这些。无外乎一开始还不够信任,对于这样一个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折磨的孩子来说,对一个来到他身边不久的人不够信任,这是非常正常,非常合乎情理的一件事情。

      他不能够用自己去衡量别人,他之所以坦然无畏,敢于付出那是因为他经历的够多,实力足够强大,所以交付信任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不是非常简单随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沈幼戈不一样。

      林雾在冷静下来以后,对于沈幼戈在经历过那么多伤害和折磨之后,居然依然保持着能够亲近他人的能力,觉得非常惊奇。他甚至无法想象,是何等的勇气和胆魄,才能让沈幼戈还愿意接纳自己进入他的世界,并且交付了一大部分的信任。

      一想到这个,林雾哪儿还气的起来啊。

      唉,儿子以前过的太惨了,只要不碰触到林雾的底线,当爸爸的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好好的把你原谅。

      [啊,生气啊。]

      胖球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白开水似的回答,要不是旁边还有何管家在看着,他真恨不能扑上去掐着林雾的脖子晃一晃,看看宿主是不是啥时候洗澡的时候让脑子进水了。

      [生气了,然后呢?你知道那么早,生气了,你还,你还对他那么好!他是个白眼狼啊!]胖球用看昏君要亡国的表情看着林雾,恨铁不成钢地道:[我真想知道,沈幼戈是不是趁着咱俩睡觉的时候,给你下药种蛊了,你的原则呢?]

      [我说了,生气啊,但是,气过了就算了。小孩子嘛,你想想,我以前养的那些儿子们,比沈幼戈干的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我顶多揍他们一顿罚上一罚,还不是就把他们原谅了?]

      [那你怎么不揍沈幼戈?!你连脾气都舍不得对他发!]

      [啊……不一样,这个儿子,没有以前那些熊,下不去手哦。]林雾笑呵呵地抱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这个宿主算是完犊子了,胖球气哼哼地踹了林雾一脚,一溜儿烟跑去楼顶晒台上了。

      它得赶紧想法子跟主系统联系上,免得只能跟在林雾身边当一条没用的咸鱼,要知道,现在林雾已经是个被美人迷惑心智的昏君了,它得尽快壮大自己的实力,以后好在蛇蝎美人的手里保护自家宿主才行!

      哼,蛇蝎美人,以后休想摸到我毛茸茸软绵绵的身体!

      “那个……”

      林雾终于开口了,等半天等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仨人恨不能把耳朵竖的更高一点。

      “你说刀宝要杀你?”林雾想了想,“不可能啊,我还在呢,他不至于对你下杀手的。”

      太好了!雾哥没有相信何管家的话!

      隔壁的沈幼戈一口气还没松完呢,就听到林雾接了一句:“啧,我觉得吧,他顶多把你打个半残,送去什么不好的地界儿,把你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原模原样地在你身上重演一遍,也就到头儿了,吧?”

      “……”沈幼戈一口气没喘匀,差点闭过气去。雾哥信了!而且猜的神准!

      “……”戚默又擦了擦眼镜,顺便擦了擦冷汗,为什么外面这个少年,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么惊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吗?他就不觉得天天黏在他身边的那个乖巧甜美的少年是披着画皮的恶鬼,从而愤怒伤怀恨不得马上离开,死生不复相见的吗?

      “……”何管家又想哭了,听林少这语气,好像是习以为常,还觉得挺应该的样子?

      林雾把喝空的茶杯放下,慢条斯理地又添满:“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心软,我当初能看刀宝可怜,不忍心,就把他救出来。那我也能因为心软,看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发誓赌咒说要悔过,就想法子去找刀宝,给你说情,让他放过你?”

      何管家不敢吱声,他就是这么想的。

      林雾冷嗤一声,冲着何管家微微一挑眉梢,笑的有点邪肆,“你知道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所以只能出现在书上,那是因为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人做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就要负责。”

      “因为你儿子那事儿被你知道以后,你有火无处发,就把刀宝吊在地下室,每天进去鞭打一顿。哦,还是那种特制的鞭子,贼疼,不留伤疤,足足打了一个多礼拜,你看刀宝怕是扛不住了,这才又把他放出来,这事儿是你干的吧?”林雾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指头。

      何管家额头一下子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打着给刀宝找陪练,实际上是找人来殴打他这个主意,不是沈牧和徐颖吩咐的,而是你觉得自己远离S市时间长了,生怕两位主子忘了你这条忠心的老狗,想出来以后去讨好这两位,以图让他们不要忘了你。哦,你还会把刀宝被殴打的过程录下来,送到老宅那边去给那俩人看,让他们开心。这事儿,是你干的吧?”林雾笑眯眯地竖起第二根手指。

      何管家一个哆嗦,地毯湿了。

      “你嗜好赌博,但是赌技奇差,每次出去赌输了,回来就要殴打刀宝出气。打完还不算,还要让人在刀宝的每顿饭里掺沙土泥巴泔水之类的脏东西,逼迫刀宝当着你的面跪在地上乖乖吃下去。这事儿,是你干的吧?”

      “你……”

      “你……”

      听着林雾事无巨细,一条又一条历数他曾经干过的坏事儿,何管家两股战战,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林雾遗憾地看了一眼双手,自言自语道:“您老人家也太不体谅我们人类了,我就十根手指头啊,现在不够数了,可咋整?唔,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罄竹难书吧?”

      “……林,林少,我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我一次,我以后就是您的狗,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何管家抖着嗓子哀求,“您留我一条狗命吧,我还有用啊,我在徐家在沈家,都有人。以后不管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第一时间帮您送到消息!”

      林雾咂咂嘴,表示干喝茶有点饿了,他没工夫跟这人浪费时间:“嗨,刀宝也没想要你的命不是?放心吧,你狗命肯定能保住。”

      说完,他按了按铃,不一会儿,两个铁塔似的壮汉就走了进来:“林少。”

      “何管家身体不适,我觉得可能是年纪大了,突然中风。赶紧的,把人送回他的卧室去,找医生去给他挂点葡糖糖。你们帮忙看着,可别让老人家再操心忙碌,加重病情了可不好。”

      俩人对视一眼,心里有谱了。

      赶忙把瘫软在地的何管家抬了起来,给林雾保证:“林少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何管家。”

      “嗯,尊老爱幼,传统美德嘛,去吧去吧。”

      打发走了第一个麻烦之后,林雾叹了口气,他觉得刀宝可能对于他的修为有所误解。虽然隔着一堵墙,但是,那呼吸声都大的能当叫早闹钟使了。

      他现在,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听到,就这么默默离开,以后继续装瞎呢?

      还是,干脆捅破了,大家把话说开呢?也免得刀宝还得藏着掖着,每天钻在小黑屋里批文件见下属,搞得几个下属跟进行什么地下接头活动似的。

      林雾想了想,还是捅开吧,要不然以后刀宝和他的那群人累,他好好一个人不但得装瞎甚至还得帮着他们描补破绽,更累。

      “咳,刀宝,那屋子我记得没窗户啊,你不觉得憋得慌吗?”

      话音一落,林雾只听见对面叮呤咣啷,跟闹地震似的。

      “雾哥,雾哥发现了!”刚刚沈幼戈还沉浸在雾哥居然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站在别人那边,正跟那儿悄咪|咪地在心里甜蜜美着呢。

      一眨眼的功夫,林雾就告诉他,行了,别暗戳戳躲着偷听了,我早就发现了,赶紧出来吧!

      哪怕已经知道林雾没有怪他,沈幼戈还是非常心虚,心虚的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

      “咳,叫你呢,快去吧。”戚默也没想到林雾居然猜到了沈幼戈在隔壁偷听,他也有些心虚地扶了扶眼镜,示意沈幼戈出去吧,他就先走一……

      “哦,戚老师是不是也在啊?”林雾根本没给戚默溜走的机会,“那就一起出来,正好,咱们上次聊天聊的挺好,您有急事先走了。今儿您该不忙了吧,咱们再唠唠呗,我觉得咱俩挺有共同话题的。”

      “……”戚默眼镜没扶好,差点把眼镜架戳眼睛里去。

      “舅舅,一起!雾哥也叫你了!”换成平时,沈幼戈听到林雾说跟戚默聊得来有共同话题,那心里非得炸翻一座醋厂不可,谁叫他这个舅舅长的那是真出挑,三十出头也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

      但是,这会儿,他只觉得雾哥跟戚默聊的来真是太好了,让戚默跟他一起出去,真是太好了!

      “……这时候知道叫舅舅了?”戚默瞪了一眼外甥,深吸一口气,俩人相伴着打开暗门,走了出去。

      林雾一见俩人就忍不住乐了。

      沈幼戈是一醒来就遭遇了要被掀老底的危机,哪儿还顾得上洗漱。本来就是自然卷,睡觉还喜欢在林雾身上蹭,每天早起必须洗头,洗完还得打一点点发蜡,不然肯定会炸的跟狮子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胡乱穿的,睡裤是里子朝外,上面的毛衣也穿反了,脚下踩着两只不一样的鞋子,看着就透着那么一股子狼狈的味道。

      而戚默虽然穿着打扮没问题,奈何那会儿沈幼戈挣扎的太厉害了,保镖们又怕伤到他,不敢下重手辖制他。戚默没办法,只能亲自上手,那不得被情绪激烈的沈幼戈给拉扯么,好好的一身西服三件套被揪的跟烂腌菜似的,外套上面的扣子也崩飞了,大|腿上还有俩淡淡的脚印,眼镜也戴的歪歪斜斜的。

      “咳。”林雾赶忙摆了摆手,“刀宝,快带戚老师去洗漱换身衣服,你看看,这么大人了,还带老师玩捉迷藏,看给人弄的。”

      舅甥俩对视一眼,这才发现对方的狼狈,知道这是林雾在给他们台阶下,好让他们缓冲一下,赶忙顺着人家的意思,去洗漱换衣服了。

      等到三人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早饭,气氛也挺融洽的时候。戚默看了一眼只敢暗戳戳偷觑林雾一眼又一眼却怂的什么话都不敢说的外甥,只好自己打头阵。

      “那个,林少……”

      “别。”林雾摆了摆手,顺手给沈幼戈夹了一筷子苦瓜过去,“您是长辈,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昨儿不是跟萧老师说了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是刀宝的老师,那也是我的长辈,叫我名字就行。”

      沈幼戈看着飘在稀饭上的那么一大筷子苦瓜片,总觉得林雾是故意的。换平时他早就哼哼唧唧撒娇了,奈何这会儿正心虚呢,只能一咬牙一闭眼,把苦瓜夹起来塞嘴里,不敢嚼囫囵个儿往下生咽。

      明明对方说话语气挺热情,可戚默总觉得有点讪讪,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外甥身上打开话题:“好,林雾啊。今天那个何管家说的,你,怎么看?”

      “啊,你是说,你们都是刀宝外公给刀宝留下的人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怎么看?这不是应该的吗,老爷子总不可能什么依仗都不给刀宝留,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坏人孤军奋战吧?”

      见沈幼戈吃完了,林雾又叨了一筷子苦瓜放到了沈幼戈的碗里。

      “……”确定了,雾哥就是故意的。

      沈幼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假装自己根本没有恢复味觉,那几片绿绿的东西吃起来跟蜡烛一个味道。

      这话听着挺心平气和的,戚默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他赶忙帮着外甥说话:“嗯,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个,你也不要怪幼戈,毕竟他曾经经历过那么多坏事你也是知道的,搞得这孩子就喜欢多思多想。他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一开始呢,可能是怕跟你说了,你会觉得他有利用你的嫌疑,让你不高兴。后来,这越拖就越不敢说了。唉,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嘛,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么个让他放在心坎上,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的人,那肯定是……由爱故生怖,就是这样的。”

      林雾点了点头,也跟着感叹:“是这话,刀宝的经历太让人心疼了,我能理解。他啊,就是太敏|感,容易胡思乱想了。要不我当初发现了,为啥不挑明,还不是顾着他心里的感受嘛。”养儿子是真不容易,尤其是青春期的儿子,当爸爸的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戚默能看得出来,林雾在说这话的时候,看沈幼戈的眼神里有柔软的光芒。这不是场面话,而是林雾在真心实意地,心疼怜悯,并且一直在理解自己外甥的难处。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也许是老天爷看自己这个外甥前些年过的太苦了,所以,才打算补偿补偿他,让卫家人总遇不到良人的悲剧,不再他身上继续延续下去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通情达理了,戚默也很敞亮,笑容亲切地冲着林雾伸出手:“那就跟你重新再做个自我介绍,我名叫戚默,是卫家的养子,是幼戈的舅舅。”

      “舅舅?”

      林雾使劲回忆了一下,他看的剧情里面,有说过这一段吗?好像只是说,戚默是沈幼戈最忠心最得力,也是他最信任的助手,里面也没有沈幼戈管戚默叫舅舅的片段啊?

      沈幼戈的头埋的更低了,之前他为了能让林雾更可怜他,放心不下他,还稍微微用没有家人这点卖过惨。后来,戚默回来了,找到他了以后,他那会儿就更不敢跟林雾说这件事了。现在被当面掀开,想起当时林雾听到他没有家人以后,搂着他,温柔地告诉他‘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家人’时,自己那疯狂点动的头,沈幼戈就恨不能把脸埋进眼前这个粥碗里去。

      “啊,舅舅是吧!那太好了。”林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沈幼戈,对待戚默的态度更加热情了,“之前幼戈的那个生活环境,还有沈牧那人,不提也罢。现在好了,舅舅你来了,我们刀宝以后也是有亲人有长辈宠爱的孩子了嘛。”

      但凡林雾想要跟一个人搞好关系,那没几个人能顶得住的。

      不一会儿功夫,俩人就相谈甚欢,林雾一口一个舅舅,戚默一口一个小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才是舅甥关系呢。

      等到戚默挂着舒心的笑容离开以后,屋子里霎时变得分外安静。

      吃空了一盘子苦瓜,已经不需要自我催眠就差不多失去味觉的沈幼戈这才怯怯地偷瞄林雾,嗫喏了半天,试试探探地问:“雾哥,你,你不生我气吧?”

      林雾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自言自语地起身离开:“啊,今天太阳真好啊,就适合饭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散步。”

      说完,飘然离去。

      呵呵,虽然老子心里已经不生气了,但不给你涨涨记性,紧紧皮,那你小子以后岂不是得翻天了?

      你问我生不生气?

      你猜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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