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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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被人用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来打自己的脸，真太尴尬了。
林雾咽了咽口水，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沈幼戈控诉的眼神，干涩地说：“我，我之前说你太小，还是个孩子，是指的你内心，你的心理还是一个孩子。但是，你的身体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所以……所以，大人是要一个人睡觉的。”
沈幼戈内心含着一口浓郁的血腥味，强忍着脑海中尖声咆哮的杀意，做出一副有点失落地模样，懵懂地点点头。
林雾干咳两声，“跑了一下午了，你肯定也累了。去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醒来会有惊喜哦。”
看着林雾仓皇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沈幼戈呆滞地站在屋子里，如同一尊雕像。
许久之后，他的眼神变了。他撕掉了之前那层沉静温顺少年的画皮，露出了狰狞可怖的恶鬼面貌。
之前温润的如同幼鹿一般清凌凌的眼睛此刻被血丝缠绕，染上了猩红的血色，炙热疯狂的杀意挣扎着咆哮着想要汹涌而出。
‘看吧，我说了，他是个骗子，他一直都在骗你。’
‘闭嘴！’
‘他肯定是听人说你是个疯子，是个会杀人的疯子。所以，就算之前装的再怎么好，晚上也不敢跟你独处！’
‘闭嘴闭嘴！’
‘啊，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怕你半夜爬起来，一刀砍死他吧？他担心的也对，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没有干过。怎么样，那种热腾腾黏糊糊甜滋滋的人血喷的满手满脸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是不是很想再体验一次？’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停下来，我说，停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幼戈，你就是个疯子，所有人都怕你，所有人都恨你，没有人希望你活着，没有人会保护你，更没有人会爱你！你不是活过一辈子吗，这些你都一清二楚，为什么现在来了一个新的骗子，你又傻乎乎的想要去信任对方？’
沈幼戈跪倒在地，双手抱着头，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声，声线也变成了稚嫩的童音：“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我……我都知道的，别再说了，求你了。”
他知道的，没有人爱他。
妈妈最爱的人是沈牧，外公最爱的人是妈妈，沈牧怕他憎恶他，徐颖恨他想要他死。
活着的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曾经无数次，他想要像妈妈那样，一刀割下去，结束这种无法挣脱的痛苦。
可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
这股不甘心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烛火，支撑着他发现了命运的真相，支撑着他挣扎到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也要挣脱命运加之于他的枷锁。
上辈子他能花费十数年精心布局，想象着那些人马上要经历的痛苦与折磨，他是笑着死去的。
可老天爷就像是跟他开玩笑一样，又把他送了回来。是一遍不够，还想要再折磨他一次吗？
这次……这次，有了个不一样的人。
‘醒醒吧，沈幼戈，那个人只是更会装，他只是个伪装的更加完美的骗子！去，杀了他！我陪了你这么久，有没有看错过人？他比以前那些人更可恶，他太会骗人了，会把你骗到生不如死的地步的！’
‘不。不会的，林雾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他是个更可怕的骗子！去！我让你去，你就去，不要反驳我，快去杀了他！去啊！’
沈幼戈伏在地上，手紧紧地抠进了地毯里，浑身青筋暴起，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几乎把舌头咬到稀烂，恶狠狠地吼出声来：“我不！”
…………
林雾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坐在床上安静了很久，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见林雾有动静了，缩在一旁的胖球这才颠颠地凑了过来，用软乎乎的脑门蹭了蹭对方的脚踝，嗲嗲地叫了一声，问：“宿主，你还好吗？”
“我……”林雾迟疑了片刻，“胖球，等你能量恢复一些之后，以后记得时刻监控我的荷尔蒙分泌情况。一旦分泌过高，记得提醒我。”
“好。”胖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它想了想，跳上林雾的膝头，软乎乎地瘫在上面，“那个，爸爸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说的话，你跟我说说吧，我给你当树洞。”
“啊……就是，我可能需要谈一次恋爱了。”林雾揉了揉脸，有点无奈地笑道。
说起来，进入快穿局之前，他的梦想就是攒够钱开一家甜品店，找一个脾气温和，三观相似，能够有共同话题的男人谈恋爱过日子。梦想中途夭折在一辆酒驾的车轮下，他就开启了繁忙的快穿生涯。
那时候，一来要养儿子，当一个合格的好爸爸真的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之一了。二来，顶着别人的壳子不说，壳子的原主还跟背后灵一样跟着，督促他的任务进程，哪儿还有心思去想七想八，恨不能时间快进，一眨眼就把任务完成，送走背后灵。
现在，失去了任务，没有了催命式的背后灵，曾经被他刻意屏蔽掉的东西，好像一点一点回到了身体里。
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孤独太久，寂寞太久了。
“好！”胖球炫耀似的摇了摇尾巴，“我已经彻底接入这个世界的网络，爸爸你喜欢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你都告诉我。我保证把那些人喜欢穿那种颜色的底|裤都查清楚，筛选好了，给你送过来，你随便挑！”
被胖球这么一插科打诨，林雾的心情也恢复了。
他理性地想，之前那会儿只能说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一来，沈幼戈这孩子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也太符合他的审美观了，而且很黏人，那种信任满满的眼神太容易触及人内心最柔软的那一点了。二来呢，他对于自身感情的需求逐渐在苏醒，那么看待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孩子，自然会有那么一丢丢的晃神，这是本能作祟而已。
想明白这点，林雾就松了一口气。
他捞起电话，给何管家拨了过去：“何管家，晚上好呀。”
何管家就算知道林雾隔着电话线根本看不到他，但他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还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务必让对方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恭敬：“林少，晚上好。”
“哦，放松放松，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咱们是不是应该给幼戈请几个家庭教师了？”
谁跟你咱们啊！
“是，林少说的是，是我失职了，没有考虑到，多谢林少提醒。”
“行吧，那麻烦您安排下去吧，明天一早，我需要见到这些老师。唔，想来何管家也不想沈先生他们知道别墅这边的情况，对吧？那么，这些老师的嘴……”
“林少请放心，我找来的人，只要走出这间别墅，就是哑巴！”
林雾看到在一旁笑的浑身乱颤的胖球，也跟着笑了，“行，那麻烦了，晚安。”
“哎，我是不是太凶……”
话未说完，林雾突然冷了脸色，他起身打开门，快步朝着沈幼戈的房间跑去。
打不开！
门打不开！
明明锁已经被打开，但是这扇门就好像被什么奇怪的能量给封住了一样。
“呵！”林雾冷笑一声，直接动用神魂的力量，将封住门的力量给打成了飞灰。
进去之后，就看到沈幼戈蜷缩在地上，抖的如同筛糠一般。
林雾赶忙上前，将人抱起来，触手又湿又冷，他这才发现沈幼戈身上出的汗已经把衣服都湿透了，脸色青白，呼吸几不可闻，嘴角有血迹汨汨流下。
“没事了，没事了。”林雾赶忙把人衣服扒干净，送进被窝里捂好，额头抵着额头，将带着安抚意味的神念一点点地送进对方的神府中，“幼戈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儿，别怕。”
沈幼戈没有清醒，明明身体已经虚弱成了这样，他的精神力却像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一般，依旧能抗拒林雾神念的安抚，嘴里无声地念着什么。
林雾凑过去，隐约听见有些破碎的“不行，你闭嘴”、“走开，他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别伤”，唯一能够听完整的，就只有他的名字。
沈幼戈一直在念着林雾两个字，就好像这两个字是他濒临绝境时，唯一能够抓在手里，让他有继续活下去欲|望的稻草。
纵使经见过太多的林雾，面对如此情形，也忍不住鼻腔发酸。
他叹了口气，将沈幼戈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用神念安抚着对方的精神世界，告诉对方不要怕，他就在身边，快醒过来。
没办法，现在最棘手的是沈幼戈的身体和精神世界已经脆弱到了一种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地步，其他更加快捷方便的手段，林雾都不敢用，生怕一不小心，沈幼戈的神魂就会受到重创。
片刻后，沈幼戈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呼吸变得平稳，安静地蜷缩在林雾怀中，紧紧攥着林雾的衣角，睡了过去。
林雾这才掰开对方的嘴巴，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那堪称一片狼藉的口腔时，他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血肉模糊。
“还站着干什么？医生呢？”林雾斜了一眼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何管家，语气中的暴躁气怒毫不掩饰地喷薄而出。
何管家只能庆幸，今天在发现林雾对大少爷的重视之后，他马上把之前赶出去的医生又弄了回来。要不然，以林雾现在这样，怕是要搞死他来出气。
医生们也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帮沈幼戈处理好了伤势。他们总有种奇怪的幻觉，自己要是动作慢一点，或者粗手粗脚不小心弄疼了床上的人，身旁这个紧紧盯着他们的少年，就会立马拔刀而起，鲨了他们祭天。
看着垂手而立的一排医生，林雾脱下自己的外套塞进沈幼戈怀里，冲着一群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出去说。
“烟。”
何管家有点麻爪，幸好同来的医生里有抽烟的，赶忙上前给林雾递烟，还特别有眼色地帮人点火。
林雾靠在走廊的墙上，狠狠地嘬了两口烟，这才觉得心底的焦躁消散了一些。
“何管家，卫老爷子以前给幼戈情来的医疗团队呢？”
“回林少的话，他们就是。”
林雾蹙着眉，挨个看过去。嗯，头发都很稀少，看着还有点专家的样子，就是一个个跟冻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怎么看都像是经历大查房的实习医生，一点专家们该有的气场都没有。
要是让这群医生们听到林雾的评价，他们恨不能哭着喊出声：不是我们没有专家的气场，是大佬您的气场太强了啊！
明明是少年人的模样，但医生们总觉得这就是个顶着少年人壳子的大魔头，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行吧。”林雾掸了掸烟灰，指着里面头最秃的那个，“你来说说，幼戈这种情况……是不是，病情再度复发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林雾的声音都有点发飘。
实在是精神分裂这种疾病真的太麻烦了，林雾自觉能够治疗肉|体的伤病，哪怕就是对方病重到只剩一口气了，他也能救回来。但对于精神类疾病，他还真的从来没碰到过。就连对于精神分裂症的认知，还是今天回来的路上，拿手机现查现看的。
他只知道，精神分裂症一旦出现复发的情况，那么，后续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头最秃的医生咽了咽口水，以最简洁的方式阐述了现在他们也只看了一眼，不太好确定病情，最好等病人清醒之后，做一个彻底的检查，他们才能给出结论。
林雾是个讲道理的人，“那行，明天……明天下午吧，明天下午，我陪着幼戈去做检查，到时候，我希望听到一个确定的确切的检查结果，可以吗？”
“可以可以，林少尽管放心。”医生们擦着冷汗，相携离去。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打发走这群人，林雾站在走廊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直到走进房间里，就看到沈幼戈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手里紧紧地抱着他的外套，整张脸都埋在那件外套里。
“唉……”
林雾上前揉了揉沈幼戈的头发，然后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
他从神魂中抽出一缕功德力，送到胖球身上：[胖球，麻烦你去追查一下。]
刚刚在他试图开门的时候，发现封住门的那股能量非常奇怪，像是他从前接触到过的世界本源力，但再仔细一探，却又发现不是。
他当机立断用神魂去看，就看见一股古怪的能量张牙舞爪地围在沈幼戈身边，像是想要扑上去，绞杀他，撕碎他，吞噬他。直到他破门而入时，那股恶意满满的能量才退缩了，停止了动作，迅速地离开了。
胖球也有点懵，之前它查过，这就是一个无脑甜宠的娱乐圈文形成的小世界而已，世界本源力也很温和运行的很稳定，要不然它之前也没法那么轻松用一点点能量就查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可是刚刚它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庞大执拗又满怀恶意，而且感觉像极了之前它接触过的这个世界的本源力。
片刻后，胖球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幼戈，叹息道：[查到了。]
[是专门针对沈幼戈来的吧？]
[对，就是冲着沈幼戈来的。按理说世界都稳定自行运转以后，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但是吧，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群读者特别心疼沈幼戈这个炮灰反派，请求作者改一改文，给沈幼戈一个好结局。但是作者觉得这群人影响自己创作没有理，读者们一生气就去骂了作者几句，说作者……咳，心理变态啥的。]
林雾冷笑一声：[我觉得没说错啊。]
[作者肯定生气啊，得骂回去，还骂的挺凶的。那群读者火也大了，她们一边骂作者，一边还以沈幼戈为主角写了不少同人。两边明火执仗的闹起来了，因为作者受沈幼戈连累被人骂了个臭头，所以她在心里就越发讨厌自己创作出来的这个人物。]
林雾明白了——小世界脱胎于初始小说，虽然已经自行运转不容易受到影响。但是作者作为小说的创作者，可以说这个世界的框架是她建立起来的，只要她意志力强硬地达到了一个点，就能够影响到这个小世界的运转。作者觉得自己的无妄之灾是由一个纸片人引起的，那她就觉得：你们写同人文让沈幼戈幸福，那我就偏偏不让你们得逞，他就必须照我写的来，凄惨悲苦一生！
这股强烈的意念影响了这个世界，而因为他的插手导致沈幼戈人生有了很大的变化，于是，衍生出了一股庞大不亚于世界本源力的能量，专门用来保证沈幼戈必须按照作者想的那样，经历悲惨痛苦的一生。
胖球叹了口气：[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也就是说，幼戈这次有很大可能……是病情复发了？]
林雾苦笑着揉了揉脸，按照原著内容，沈幼戈病情第一次复发是两年后，在查出母亲病发自杀几乎是沈牧一手主导安排，而他之所以被拐卖进山里，也是在沈牧的默许下，任由徐颖做的。这样残忍的真相击溃了刚刚逃出囚笼，对亲情还保有那么一点奢望的少年。
可是，现在因为他的插手，激怒了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作者意志，它开始毫无顾忌地对沈幼戈下手了。
胖球舔了舔林雾的指尖，安慰他：[没事的，宿主，你身上的功德力厚的都快能成神了，只要你想保沈幼戈，就算是世界本源力来攻击沈幼戈，也无济于事的。现在，比较麻烦的反而是沈幼戈的这个病，要不然，宿主你教他修真吧，等有了修为让他自行淬炼神魂，分裂什么的，想来也没有心魔更可怕吧？]
对此林雾不是没有想过，奈何这个世界可能对沈幼戈充满了恶意。他之前已经探查过了，沈幼戈根本没有灵根，一丁点都没有，而且还是极为罕见的绝灵之体，就算林雾能够夺天地之造化人造个灵根出来，放到沈幼戈身上，也不起作用的。
[绝灵之体？]胖球忍不住咂舌，这可是修魔的好料子，要是放在修真界的魔宗里，沈幼戈这样的绝灵之体简直能让一众老魔头抢破头。
[要不？]
[不行！]林雾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胖球的未尽之言，修魔之路的痛苦用抽筋扒皮凌迟肢解来形容都不为过。沈幼戈这辈子吃过的苦已经够多了，他不可能让这孩子再去经历那些痛苦折磨，就为了求一个可能性未知的成功。
[会有办法的，我会想出办法的。]
林雾喃喃地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胖球，还是在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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