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旧梦》唐梅艳

5、他居然也会道歉？

　　他居然也会道歉

　　从那之后我开始变得很沉默，上课几乎也不怎么回答老师的问题了，我把日记本随身带着，对他不理不睬，不想有半点交流。

　　或许他看完了日记本里所有的内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也或许他对我那天的眼泪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他开始向我示好，一下子对我变得礼貌客道起来，也开始想方设法地逗我笑。

　　好像在学生时代总会遇到一个讲普通话很不标准的老师，而我们的数学老师就是我们学生时代遇到的讲普通话最不标准得厉害的老师。他姓张，是个上了年纪的男老师，胖胖的，很可爱很和蔼，他讲普通话时“j”和“zh”不分，我们也很调皮，也学着他的普通话，叫他“江”老师。

　　当时我们班里还流传着一段歌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张老师讲普通话”。

　　张老师说的普通话十个字有九个字不标准，听他说话，就像在听英语听力一样，但很奇怪，我们都有一种特异功能，总能很快地在脑海里将他说的话自动转化为普通话。我们当时还在疑惑，为什么我们听听力时就没有这种神奇的翻译能力呢？

　　他上课时一说到字母时就感觉他在说火星文，我们总会忍不住发笑。那天在讲一张数学试卷，张老师又把“X”读成“矮克湿”，我们都捂着嘴笑了。

　　江南一直没听课，猫在桌子抽屉边看阿衰，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巧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哈哈哈哈”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我们全班人的眼光刷刷刷地全部转向他，突然班里一阵可怕的安静。

　　而当事人江南毫不知情，对这突如其来的眼光感到莫名其妙。我们都预感，大事不妙！
　　张老师有些生气，毕竟这是在课堂上，当老师以为自己受到了学生这种明晃晃的嘲笑总是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的。

　　“江南，你站起来！上来为同学们解一下这道题！”张老师向江南吼道。

　　江南一脸茫然，缓缓走到讲台上，路过我身边时，向我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但是我没有搭理，还幸灾乐祸地笑了他一下。自然，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呆呆地站在上面，像极了一只找不到主人的流浪狗。看他这么窘迫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当他看到我在笑时，我赶紧把笑容收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师看着他这副模样真是气到想吐血，“下去！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你到底学了些什么呀！真是朽木不可雕！”

　　江南从来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感到羞耻，什么事都不会在意，他走下讲台后又开始看起了阿衰。我当时还在想，到底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上心？到底怎样才能改掉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
　　下课时，他屁颠屁颠地走到我的桌子前，贼贼地笑着对我说：“夏雨默，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我刚刚看到你笑了……”“快回去，别挡着我的光，我还在写作业呢！”我不给他好脸色。

　　确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么多的厌恶怎么可能一下子烟消云散。尽管他给我写道歉信，他上课帮我管纪律，不学我讲话，不抽我凳子，不在我身上画小猪，我还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听他舍友说，他常常夜里爬围墙出去上网玩游戏，在宿舍里打牌，写作业也总是拿别人的抄，上课时也老睡觉。最可恨的是，还跟着学校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无所事事称老大，拉帮结派的像个小混混，每天老师的批评人物总有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是有一天，他在我的桌子里塞了一张很漂亮的纸条，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

　　对不起，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我的看法，除了你。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地方，我都可以改，尽全力改！

　　字迹那样整齐，看得出写的时候别有用心。我的心原本坚固得像花岗石，好像突然一下子又变成了软绵绵的棉花糖。经历了很长一番的思想斗争，我还是鼓起勇气给他回了一张纸条——

　　“江南: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并不能消除对你的讨厌。你有那么多的坏习惯让我感到厌恶，你不尊重老师、你不爱学习、你欺负同学……除非你把这些坏习惯改正过来，我才愿意和你做朋友。”

　　他看到这个回复居然有些欣喜若狂，同样地，他又给我塞了一张漂亮的纸条——

　　为了你我会慢慢改正的，你等着看我的改变。

　　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的纸条，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开心，或者欣慰，我不知道。

　　我没有给他任何回复，他还是坚持每天塞一张同样漂亮的纸条在我桌子里，写着他的心里话。他的字迹很整洁，看得出写字时很用心，我好像慢慢地不那么讨厌他了，反而期待着每天他的纸条。

　　直到有一天，班里一个女生也在班里破口大骂着:“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贼？我这么好看个笔记本，纸要被他撕光了，不要给我抓住，不然定要他死得很难看！”

　　我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脸的窘迫，我似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