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旧梦》唐梅艳

40、那些一个人的日子

　　一个人的日子

　　世界上本没有孤独，有了陪伴之后才有了孤独。有的人来了又走了，但是他走了之后却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他没来的的时候状态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很好，我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是那么自由，那么悠闲。那是因为还没有享受过两个人的日子，可是一旦你享受过那种被人陪伴的美好，再一个人就会变得很艰熬。我想如果高考过后没有跟江南在一起享受那种恋爱带来的美妙，现在也就不会这样日思夜想，心里总是空落落。

　　每次白天去上课的时候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人集体出发，一路上说说笑笑，觉得路程很短，好像一下子就走到了教室。

　　每次胜杰都不爱撑伞，她说她在家就从来不撑伞。可是我们觉得这里的太阳太毒，一不小心就会被晒成黄不溜秋的。

　　所以我每次都很老行地撑着太阳伞，胜杰每次都跟我走得很近，说：“默默，你的伞戳到我的脖子了。”

　　我一脸苦笑，你这不是变着法说我矮么！

　　“来自一米七五对一米五七的赤裸裸鄙视。”婷婷在一边笑。

　　“什么一米五七？”我要讨回公道：“我一米五八好不好！”

　　“哎呀哎呀，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还有两米的大长腿埋在地底下呢！”倒是林永希逗笑了我们。
　　“喏，你来撑伞吧，我看你就是懒得带伞，然后想蹭我的伞就故意说我的伞戳到了你的脖子，你还真的费尽心机呢。”北方人豪爽，对胜杰我总是很随性，也时常会跟她开开玩笑。

　　她是个社交达人，真的在什么场合她都可以保证不冷场，感觉跟她聊天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一个很无聊的人，无论别人跟我聊什么天，我都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把天聊死，并且让他再没有跟我想聊天的欲望。胜杰也不知道教了我多少回，她教我把“我要吃饭去了”改成“你吃饭了吗？”“我要洗澡去了”改成“你洗过澡了吗？”留给对方回复消息的机会，这样就可以你一句我一句很多遍啦，可是我还是学不会，我要么就是觉得对方无聊，要么就是害怕对方觉得我无聊，所以我总是匆匆忙忙地结束聊天来避免这样的尴尬局面。

　　“哪里呀，我分明就是想保护你，我看你小个子撑伞多吃力呀，今天就让我来代替一下江南。”胜杰说着就接过伞。

　　可是听到江南这两个字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是啊，如果他在该有多好。

　　白天倒还好，最讨厌的是下晚自习从教学楼走回宿舍的那段路程，由于没有跟舍友抢到同一节校选课，所以晚上只好独自一人去上课下课。

　　大一上学期选的是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课，上课时老师会很开放地讲到谈恋爱和性的问题，在这样的课堂上，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明晃晃地接触到性的话题，内心不觉间激起了波澜。想起了最后一次跟江南在小公园见面，那个傻货，居然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没想跟江南发生点什么，就是抱着睡上一个晚上就好。

　　晚上十点钟才下课，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地走在路上，有说有笑，而我，却是尽量地加快脚步，三步做一步走。

　　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高中下晚自习时他站在樟树下等我的样子，想起他下雨时为我送伞时的背影，想起他默默地送我回宿舍。此时此刻，才真正地读懂朱自清那句“热闹是别人的，而我什么也没有”，我也时常想象，如果他没报天津理工大学，而是报我们学校附近的大学，或许，我也可以跟他手拉手慢慢地走回宿舍；如果他没去部队，就算去了天津理工大学，我也可以跟他发发语音，跟他说说我一天的情况，告诉他我的开心、我的难过，毕竟，这曾经是我的习惯。

　　我常常在夜里想起那棵大樟树，枝繁叶茂的，他穿一身帅气整洁的衣服，站在树下等我。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我们两个一起牵手，再也不用走街道的两边，再也不用担心遇到熟人该怎么解释……

　　我们是不用担心了，可是他却不在我身边了，每天等着我的，是漫无止境的等待和思念。
　　真的太久了，我都快忘了他的样子，忘了他手心的温度，忘了他额上的那块胎记，忘了他手心里的那颗痣。

　　我好像活在别人的感情里，每天听舍友说她们的情感故事，也常常给她们出谋划策，一方面品味着自己的孤独，一方面品味着她们的酸甜苦辣。

　　陆胜杰有时候也和学长吵吵架，在宿舍里生闷气，说学长不在乎她。有一天我在洗衣服，看到陆胜杰一个人生闷气。

　　“陆胜杰，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么？”我问道。

　　“唉，还不是学长，他说要复习，晚上不跟我一起去吃饭了，不开心。”她有些抱怨。

　　“原来是这样啊，别想多了，今天不行，明天再一起吃啊，反正他一直在身边，没事的。”我安慰着她，“你们每天都能见面就很不错啦，要知足，要互相理解，要珍惜彼此。”我像个过来人一样一字一句地说着。

　　陆胜杰也替我苦笑着:“看到你，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幸福了，不过，我希望你也能赶紧幸福起来。”

　　其实心里满满的都是苦闷，我想，如果是他在我身边，我应该再也不会随随便便生他的气了吧。但是，他不在，我常常漫无天日地等待，等待一个电话，等待一条短信，等待一条又一条没有回复的消息。

　　慢慢地，我的心没那么热烈了，对他打来的电话，也没那么期盼了，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种心情。

　　我有时候还会觉得莫名地烦躁，烦躁着手机，我不想让自己这样无所事事地守着一个电话，上厕所时带着手机，洗澡时也拿着手机，生怕那一分一秒就错过了那个比生命还重要的电话。

　　我看着□□、微信也觉得烦躁，长长的一大版，都是自己发过去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复。我发过去的照片，我发过去的语音，一个月，两个月……都失效了。

　　他太久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了，他的眼睛、嘴巴、鼻子，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模糊了，跟他的那些回忆，我也开始淡忘了。我不再那么刻意地提醒自己去想他，我的日记本里，开始记录我大学里的各种事件，也很少出现他的名字了。

　　常常听舍友们讲她们的爱情故事，她们的男朋友常常来找她们玩，跟她们视频聊天，给她们送巧克力、送花，她们脸上洋溢着满满地幸福感与甜蜜感。而我，心里却无比的苦涩，莫名的愁眉苦脸。

　　我常常想他想得彻夜难眠，想他以前如何如何对我，幻想他就在我身边。常常梦见那棵大樟树，想起他在樟树下静静地等我，微风轻抚他的头发，他露出浅浅的微笑。

　　手脱皮的时候他帮我买橄榄油，感冒了他二话不说帮我买药送到宿舍楼下，生日的时候精心为我准备礼物，我哭泣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的面前，安慰我，陪伴我……

　　我幻想着下雨天，他为我撑伞，伞向我这边倾斜一点儿，我们在雨中散步。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幻想着过马路，他拉我的手，他总站在车来的那一边，把我细心保护着。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那种想触碰不能触碰的痛苦？才能度过那一段牵肠挂肚的煎熬？

　　我还是那样深刻地喜欢着他，我不敢跟别的男生有过多的交流。我害怕别的男生对我太好，害怕别人给我他曾经给过我的温柔，害怕别人占据了他的位置。可是，他不在，当我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他都不在，他不知道我每天的心情，我也不知道他每天的经历。有那么多话，我想跟他说，却只能写在日记本上，有那么多事，都是我一个人在撑着，有那么多条路，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走着。

　　我拒绝别人对我的好，却又羡慕着别人所享受着的幸福，活在无比纠结的苦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