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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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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目光打在脸上,而且对方似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移开的意思,要是往常,看便看了,还吃亏了是怎么得。
然而结合现下得情况,慕尘当真是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才算。
“昨日不好意思啊,一时做事冲动了。”虽然是道歉,但是语气中可听不出来半分歉意。
“无妨。”慕尘答完便匆匆离开。
果然如此,成魔多年,风流无度肯定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以前慕尘倒是记得清楚,结果到关头上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到头来对方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自己倒是险些当真。
越活越倒了。
然而慕尘还没从井里把水桶摇了上来,便感觉手上一热,抬眼一瞧,不知何时被兀自扣上了纤长的五指。
再一抬头,顾子寰不知道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瞬移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你……”
“我话还没说完,洗衣服比和我说话重要吗?”顾子寰一面说着一面用法术替慕尘将水桶提了上来,眼巴巴的望着他,眼里尽是不满。
“那你说。”
“小道长真是薄情,昨天梦里还记得我,怎么醒来就——”
慕尘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激动差点儿没直接把一桶水泼顾子寰脸上。
刚开始听顾子寰说不过是一时冲动的时候,慕尘还真以为自己逃过了这一劫。
现在看来果真是没忘了这茬儿。
“别说了!”
“你方才还让我说的!”顾子寰无理取闹的本事可没随着割出去的那一半魔魄减少半分,“这又不能怪我,又不是我主动想看你所梦何物的。”
这种隐秘之事被当场点破,慕尘这点儿脸皮当真是兜不住,羞愧到脸颊和脖子都有了明显的色差。更别提反驳了,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没直接猝死都算得上万幸了。
顾子寰知道他脸皮薄,见此依旧是不依不饶道:“对哦,天还没亮小道长就这么急着洗衣服,该不会是——”
慕尘见此赶忙打断:“求你别说了。”
“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你梦中之人就在你面前,你真的不打算——”
“不打算。”慕尘反驳的斩钉截铁。
顾子寰有些失落的耸了耸肩,总算是从一块儿粘人的牛皮糖恢复了正常。
“那就算了,对了,这几日我得出趟门,刚入魔需要注意什么我都写好搁在书房的桌案上了,第一次失控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反正我当初熬过了第一次就好了。”
“去哪儿?不修养魔魄了么?”慕尘本来以为顾子寰这个性子得在纠缠几转,没想到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了。
“回来再修养罢,反正时间还长。”顾子寰爬起来之后又瞥了一眼慕尘脚边的放着的木盆里面放着的衣物,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少,入魔必经的阶段,等以后稳定了就会好很多。”
慕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子寰指的是什么。
顾子寰瞧着他一脸迷茫,解释道:“就是,这种梦境也算是一种纾解途径,毕竟是刚入魔嘛,小道长也知道魔和其他生物不太一样。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同样的状况不会少,要是哪一天梦境已经不能……也别忍着,对自己不好。”
顾子寰说完之后似乎是又想起来了什么,赶忙补充道:“但也千万不能找别人!等我回来。”
慕尘听的目瞪口呆。
以前师尊只是教诲千万不能堕魔,因为魔没一个好东西。
但是可没人跟他说过这茬儿。
果然是没一个好东西。
“知道这些可能对你而言一时间难以接受,所以具体的我还是写到纸上了。我离开的这几日,小道长自己多加保重。”
慕尘到最后也只得面红耳赤的答应了。
顾子寰又叮嘱了许多,才扣好佩剑,悄悄走出小院,掩上了门下山去了。
当日慕尘在尘世大开杀戒的时候顾子寰就隐隐觉得不对,按说洛书不应该恢复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精准的找上门来也是本事。
顺着查下去果不其然。
当时在楼里遇上那个姑娘的时候,顾子寰就知道她是妖化人形。不过蜷缩在那种地方,想必是为了吸食阳气助自己修行,毕竟当时对方也对慕尘表达出来了这层意思。
然而那姑娘到底是萍水相逢,顾子寰也不会闲到对一个陌生人取魂夺魄。到时候再去衙门里住几天就不值当了。
结果没想到洛书早与她相识。
生挖妖魄,连同里面记忆一起占为己有。
想当初顾子寰还信誓旦旦的说过,虽然自己伤的不轻,但是洛书也好不到哪儿去,段时间内也飞升无望,结果昨日便接到了李朝歌的消息,说是希望能够相见一面。
顾子寰知道李朝歌肯定不是找他叙旧去的。
本来寻思着今日半夜悄悄的离开,所以昨日再是怎么激动,到底也没把两个人的关系扭转到无可转圜的地步。
想不起来也好,万一无法相守呢。
而且横竖慕尘已经入魔了,不再跟以前还是凡躯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真是爆发起来甚至比自己这个残破不堪的老魔都强。
不再是需要一直被照顾的那个小道长了。
相会之处还是上次那个山中的小庭院,这一次路上就快多了,没再遇见闭着眼睛瞎指路的毛孩子,当然也没了上次那般闲情雅致。
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严冬,这一次已经到了暮春,庭院的景色虽然还好死朴素,但是比起上次已经多了几分生机。
顾子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是决定先叩了叩门再进去。
离上次相见不过数月,这一次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闷。
摆在面前的依旧是上好的品茗,然而谁都无心去碰。
相顾无言。
到最后还是顾子寰忍不住了,勉强打起了几分笑意,先一步开口道:“李兄,此次邀我何事啊?”
李朝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该不会是想给我牵红线吧?”顾子寰说着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单手转着瓷盏,险些把这祖贵玩意儿摔了个灰飞烟灭。
“你当真不知?”
“知,怎么不知,”顾子寰说到这儿瓷盏也不转了,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无奈之色,“从别人的魂魄中汲取修为占为己有,不是他的一贯作风么。只不过修复魔魄需要的条件实在是苛刻,要是能汲取别人的走捷径我现在哪儿会这般不堪。”
“嗯,看样子子寰是已经知道了。”
“他……飞升在即了。”
顾子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半晌才答上来了一个音:“嗯。”
从决定割魄还阳……甚至说是从捡了陨落的慕尘和偷仙魄的时候,顾子寰就知道自己这梁子和洛书结下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叱咤江湖的无冥魔尊哪儿看得起这等资质平凡的喽啰,根本没起戒心,谁能料到风水轮流转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顾子寰一向不信因果报应,现在也不信。
如若真要遭报应,洛书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两个人半斤八两,谁能逃得过是怎么的。
“大约何时?”顾子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道。
“尘世入秋之前。”
“嗯。”
“那你这幅样子?”李朝歌见着昔日的小师弟难得收敛了几分张扬的性子,问话都问的小心翼翼的,生怕除了他的逆鳞似的。
顾子寰还特意仔细想了想,刚收敛没一会儿的笑容又回来了,答道:“当然是躲起来,可不能让他找到,万一我被打死了怎么办?”
“……妙啊。”李朝歌对他无懈可击的逻辑一时语塞,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子寰,你那个小道长是不是堕魔了?”
顾子寰:“李兄消息好生灵通。”
李朝歌:“废话,光天化日之下一连杀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官兵,都被九州通缉了,朝廷也介入调查,我又不是眼瞎。”
“他的确是堕魔了,李兄之前不是说过么,我割出的魔魄并非是献祭,现在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了也不能算得上是意外。”
李朝歌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他的实力你试过么?”
“什么实力?”顾子寰一面问着,一面将目光看向了里间能临时休憩的床榻。
然而刚没看两眼,头上就吃了一记剧痛,“疼疼疼,你打我干嘛?”
“我再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说正经的。”
顾子寰见此“哦”了一声,这才收敛了点儿,“是比我这个老年魔好一点儿。毕竟那一半魔魄被好生安养了几百年,又是日日以血相喂,而且他那套剑法本就不俗,现在又有了魔魄加成,自然是比我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反正车道山前必有路,要真是躲不住了那就躲不住了。”顾子寰瞧着李朝歌脸上那副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本来都长得严肃,这么一看更是像尊煞神,顾子寰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还没再次笑出来就被吼了回来。
“不是说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怎么地?”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现在马上面临被寻仇的不是李朝歌,但他却是跟凳子上长钉了似得,恨不得蹦起来多敲顾子寰两下给他敲醒了,“光是你之前做的那么多恶是都够天庭讨伐你多少次了,以前是他们打不过你,所以你能相安无事的活到现在。但是今非昔比,你魔魄损伤成这个样子了,真的随随便便一个散仙都能降了你。这一次那个姓洛的到底是和你交过手,把你这纸老虎兜出去怎么办?”
“子寰,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清醒一点!”话说到这儿,李朝歌的声音已经情不自禁的升了好几个八度。
顾子寰没急着接话。
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真跟被挂在绞刑架上没差。
不过知道也便是知道了,毕竟慌乱二字从来和顾子寰沾不上半点儿边。
“谢谢李兄,我想通了。”过了大半晌,顾子寰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记得李兄那儿有一件宝物,能否借我一用?”
“我藏的宝物多了去了,你指的哪个?”
“往生刃,是叫这个名儿吧?就是当初我用来割魔魄的那把。”
李朝歌闻此不禁警惕了几分。倒不是不舍得东西,毕竟比这在宝贵的顾子寰也没少糟蹋,只是知其用途,下意识以为顾子寰要想不开自寻绝路,赶忙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顾子寰仍旧是脸上写满了云淡风轻四个字,整个人也懒得坐端正了,干脆直接瘫在椅子里,慢悠悠的反问道:“当然是无路可退的时候把另一半也挖出来,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