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追夫记》大白兔大白大

8、出逃8

　　这般到了第十日，再过两日便是船队回大齐的日子。

　　这晚趁着天色尚早，陆檀用过饭便叫了陆诗文和流风去他房间商讨事宜。

　　流风先到，他敲门进去的时候陆檀正坐在桌前品茶。

　　“世子。”流风站到了桌边轻唤了一声。

　　流风其实没什么存在感，自从到了平城，他也就是第一日出去寻了些衣裳鞋袜的过来，之后陆檀便再也没有差他做过任何事了。

　　平日里出去的时候也只是默默跟在后头，连点菜的时候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这么些天了，流风跟陆檀说的话还没小安多，大多时候都是这般只唤一声“世子”便没了下文。

　　“出府这么久了，仍是改不了么？叫少爷吧，免得节外生枝。”

　　陆檀抿了口茶，又道：“坐下吧，今日有些事情想跟你说，别把自己放在下人的位置。”

　　流风并没有立即坐下，反而皱眉思考了半天，最后似下定决心一般，终于坐到了陆檀旁边。

　　陆檀咧了嘴角，倒上一杯热茶，推到流风跟前，说：“试试吧，平城的天气不怎么样，胜在土好，这种红土产粮食不行，种茶倒是有些得天独厚的条件，昨日随意在茶庄买的，竟不比从前在府中喝到的差。”

　　流风仍是不出声音，安静得很，默默接过茶来，抿了两口，点头，算是对方才陆檀的回应了。

　　“你在侯府多少个年头了？”陆檀又重新加了热水，给流风满上一泡。

　　“回世，少爷，属下生在侯府，今年已经是十六个年头了。”

　　“生在侯府？”陆檀有些惊讶。

　　其实府中暗卫的设置，他并不十分了解，毕竟暗卫都是听他父亲指示，他对暗卫的所有了解只有两件事。一来他不管出府人府都是有人暗中跟着保护的，二来，他幼时曾经与暗卫习武，那些人基本认了个大概，但他从未曾见过有个比他小的少年也在习武。

　　别说是他府中了，就是他暗地里了解的府中养线人的那些，也没有一个是从小就养起来的，基本都是后来一个个招回来的。

　　陆檀自知失态，整理了表情，道：“实在奇怪，生养在侯府，我却从未见过，倒是不知谁是你父亲？”

　　“回少爷，是十二，十二是属下的爹爹。”

　　“十二？那更怪了，十二是我师傅。想必你的功夫也是他教的吧，这样看来果然是亲疏有别，我的功力不及你一成。”

　　“少爷小时候受过伤，不适合练了，不然一定能有所成。”

　　“你还知道我受过伤？”陆檀更奇怪了，他的确伤过，也因为这个荒废了武功，但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以为除了父母只有十二知晓了。不过一想，眼前这位是十二的儿子，知道也不奇怪了。

　　“罢了，不说这些，今日找你是有要事。”

　　“少爷是想让我离开么？”流风平日里闷不吭声，陆檀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想，这会儿看来怕是平日里没有少想。

　　流风说的直白，陆檀反倒楞了一下。“哦，对，是这样。”

　　两人一时无话，手上都捏着各自的茶杯把玩，陆檀想了半晌，又觉得这阵尴尬来的莫名其妙。

　　“诗文已经同我讲过了，母亲说了，待你护送我兄妹二人出大齐之日，便是你恢复自由身之时，这个也算是母亲遗愿，我做孩儿的，不能违背。”

　　“少爷，流风不愿意走。”

　　他拒绝的很直接，陆檀倒不是非常意外，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陆檀也能看出来流风是个有情义的。

　　“别说傻话了，我家中犯事，兄妹二人被迫逃窜，流离失所，但这都与你无关。暗卫从来就不在府中花名册内，也就是说陆府中从来就没有流风这个人，如今我府上倒了，暗卫也只剩你一个，不管从前你与家父有过怎样的契约，如今都不作数了。你走吧，商队还有两日就回程了，你在这边采买些东西带回去，不会惹人注目，也方便。”

　　陆檀起身，撩开帘子进房内，从角落里拿了个包袱出来摊开。

　　“这里金条十根，银票三千两，我知道，算不得多，但如今我兄妹在外头不便，你且拿着。这里是我的一封亲笔信，你若是回去无事，或是有何不便，就带着这信回京都去，找黎永，他自会为你安排条路子。从今以后参军也好，经商也罢，堂堂正正做个人吧，别再回想从前的日子了。你年纪尚小，一切都是来得及的。”

　　流风盯着桌上的包袱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说了一句：“请少爷带上流风，流风不想走。”

　　陆檀有些恼了，道：“好赖话听不出来了么？给你自由让你回大齐过清清白白的日子不好么？你做什么非要跟着我兄妹？”

　　“流风生死都是陆府的人，少爷若是觉得身份不便，我就做个小厮，跟小安一样，任凭少爷差遣。何况，何况少爷如今刚到瀛国，一切都不熟悉，身边有个人照应也方便些。”

　　“有没有人照应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你怎么就说不听。”

　　陆檀从前脾气很好，在流风跟前却是三番五次乱发脾气，他自己不知何故，就是克制不住。正当此时，陆诗文在外头敲门进来了，刚进屋瞧见桌上的东西便明白了。

　　“哥哥找我来做什么？”陆诗文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无事，我们也在平城呆了些时日，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找你过来问问，可有想去的地方，可有想做的事情。”

　　陆诗文坐下，自己倒了茶，又给陆檀倒上，说道：“如今都到了外头，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听哥哥安排。妹妹从前的确在外头养了几年，说起来仍然是个女儿家，如今异国他乡，你我相依为命，但凭哥哥做主。”

　　陆檀点头，妹子听话，他心中也好过些，今后的打算可以迟些再说，如今流风不走才是最大的问题。

　　陆诗文自然知晓目前是个什么情形，道：“哥哥今日找我是为了谈以后的出路，那找流风呢？”

　　陆檀不答，她便继续问：“妹妹今日想问哥哥一句，你今日可是要赶流风走？”

　　陆诗文的语气哪里是询问，分明就是责怪，陆檀方才下去的火，片刻又起来了。

　　“说什么话，哪里是赶他走了？我二人待罪之身，他清清白白跟着本就不方便。他如今年纪尚轻，此时回去定能闯一番大事业，何必跟我二人远渡异国他乡，就这么惨淡过这一世？再说了，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还他自由本就是母亲遗愿，今日我权当尽孝，圆了母亲的诺言。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好个两不相干，哥哥果然有魄力，妹妹佩服，不过哥哥可曾问过流风，他是否愿意走？”陆诗文问这话时颇有些不满。

　　“我府中倒了，解雇个下人还要问过下人的意愿么？这天下间哪有这样的规矩。”

　　“哥哥把流风当下人？既然如此何不留他在身边伺候？反正我二人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没个知根知底的，到底也不方便。”

　　陆檀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一口喝掉了陆诗文倒上的茶，又说：“下人没了再买就是，有钱你愁买不到称心的小使么？”

　　“可是这般为你豁出性命的你能买到么？”陆诗文也是不满他哥哥的做派，立即反驳道。

　　“够了！” 陆檀拍了桌子，“难道我要留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带来父亲死讯，第二次带来母亲死讯的人在身边么？我是嫌自己父母双亡不够凄凉么，愣是要留下这么个证据时刻提醒自己？我实话告诉你，这么长时间了，我每每见他便会做血淋淋的噩梦，我倒是看不出你是为何一定要留这么个丧门星在我身边，给我添堵么？”

　　陆檀这话是当着流风面说的，已经十分难听了，他料想流风听了这些，怕也不会再僵持下去了。

　　片刻宁静后，流风跪下了，朝着陆檀和陆诗文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宁侯于家父，于属下都有知遇之恩，如今大恩未报，今后怕也是报不了了，流风在此叩谢小姐少爷的厚爱。”

　　他说罢起身，盯了那包袱半天，最后只拿了那封信。

　　“遣散费，出侯府时夫人已经给了，这封信，还请世子让属下带着。”

　　陆檀点头，算是许了。

　　流风揣着那封信就出门了，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