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脑内废渣的一百种方法》不行不行

3、第3章

　　第三章

　　实战考试的场地跟上午一样，是一个封闭的巨大房间。两队分别从不同的入口进入，此时房间内的场景开始变换起来，两队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

　　考试用的房间完全隔音，内壁坚硬，足以抵挡多次爆炸冲击，内部配备的设施能够模拟出丛林，沙漠，城市等多种场景。丛林的一草一叶，沙漠的一沙一砾，城市的一砖一瓦都真实得纤毫毕现，仿佛触手就能摸到。

　　福克斯兄弟的精神体原型都是沙漠的狐狸，而海顿的黑豹则是草原的霸主。米九双手合十，对他来说只要不抽到海洋场景就是万幸了。

　　最后随机的结果是末日的城市废墟，是一个中等难度的场景。米九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光线一下子就变暗了。

　　半空中响起机械音的倒数，海顿朝米九打了个手势，两人弓着腰，向城市边缘撤去。

　　米九转过头看着海顿的侧脸，他万年不变的脸上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米九也不敢提刚刚的那一场意外，他朝斯帕罗吹了一声口哨，麻雀扑闪着翅膀飞向了天空。灰色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了灰色的天空里，被污染的云和浑浊的太阳仿佛构成了绝佳的防护罩。

　　“我让斯帕罗去探探路。”米九说，“那两个人的精神网都不算太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海顿同学，你有什么作战计划没有？要不我先帮你整理一下情绪？”

　　“作战就是你在这里乖乖别动。”海顿说。

　　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实在不能算状态很好。他的眼神清明，眼白处却能看见隐约的血丝，思维尚且算是敏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夜晚的辗转反侧，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精神治疗了——事实上不是这样，他其实上个周才去校医多洛丝那里报过道。

　　他对于所有的治疗和抚慰从来来之不拒，极其配合，但除了最外围冷得人骨寒的冰天雪地之外，他的“大门”永远森然紧闭，高得遮天蔽日，没有一个人的思维触须能高过他的墙，更没有谁能深入一步。

　　“我尽力了。”海顿朝向导们这样说。

　　“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校医室的知名向导多洛丝小姐这样说道，“他太倔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的五感灵敏度远远高于平均水平，我初步估计他每天的深度睡眠绝不超过三个小时。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崩溃的。”

　　而海顿却永远面不改色，把响着白噪音的耳机塞回耳朵里。

　　“不然这样吧。”多洛丝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屏幕上显示着全校学生今年的成绩，“我发现有个向导连续三年治疗类的科目都拿了S评价……”

　　“S评价”三个字穿过了耳机里的白噪音，传到了耳蜗深处。海顿拿下了半只耳机，眼睛终于动了动，朝她屏幕上的资料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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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试试吧。”海顿垂着眼对米九说，“我脑内状况可能有点乱。”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耳机，挂在耳朵上，然后身体僵硬地停在了米九面前，梗着脖子，像一只没习惯合作的野兽。

　　海顿比哨兵的平均身高还要高个几厘米，比米九高一个半头。此时手揣兜里，黑着脸往那儿一站，仿佛不是来接受治疗的，是来找茬的。

　　“……你太高了，能坐下来吗？”米九仰着脖子，有点沮丧自己的身高。不过他很快就被海顿挂在耳朵上的耳机吸引了目光，“你在听什么？……你也听歌？”

　　海顿坐了下来，身边的黑豹慢慢地围着他走了一圈，好像在警惕着四周。海顿似乎放松了一些，回答道：“白噪音。放松用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噪音？”米九伸手，大咧咧地按住了海顿的太阳穴。他闭上眼睛，精神力拧成的触须轻柔地朝海顿的内心探过去，而他竟然还能分神讲话：“我妈也是哨兵。我爸出差，老不在家，有时候她总是失眠，手机里就下了这个东西。小时候我偷听过，好像都是下雨的声音，没什么意思。”

　　海顿闭着眼睛，没接话。

　　“——你听的什么白噪音是什么内容？”米九话扯了一半，突然觉得思维触须的前进受到了一点阻碍：“看起来你的放松效果不太好，你这壁垒竖得比我妈生理期的时候还高。”

　　“……”海顿终于觉得有点脑袋疼，他睁开紧闭的双眼，目光朝上看去，米九的双手胡乱地在他脑袋上摸来摸去，那双手腕很细，动作幅度很大，手掌的力度却很温柔，隔着头皮隐约传来一点热度。

　　即使作业没有进展，小向导的嘴里依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海顿顿时整个脑子里满都是米九那张一开一合的嘴，虽然吵了点，但胜在嘴唇形状饱满好看，看来看去竟然不太讨厌。

　　“我考虑以后都用麻雀的叫声来催眠。”海顿意有所指道。

　　“那我可以把斯帕罗借给你呀。”米九差点乐出声：“我倒觉得它只会闹人起床，它比我死于意外的八个前任闹钟合起来还管用。前几天我去打饭的时候，食堂的阿姨跟我抱怨说圈里养的打鸣用的公鸡都比斯帕罗安静一点——谁会拿它催眠啊？你真奇怪。”

　　米九不愧是米九，海顿说一句他能回三句，几次交锋下来，海顿几乎快把他今年份的话都讲完了。

　　“你累啦？我感觉到了。”米九笑着说：“你不用那么警惕的，斯帕罗刚刚告诉我，它找到福克斯兄弟了，他们现在在城市中心的人工湖附近，过来起码还要三十分钟。”

　　“我知道了。”海顿被吵了这么一大半天，精神松懈了不少。米九嘴里的叽叽喳喳不停，精神力却如同涓涓流水，悄无声息地顺着壁垒的裂缝渗透了进去。

　　海顿为内心筑起的铁壁如同北国冬天的铁栏杆，一舔就能在上边粘一整天。而米九的精神力就像富士山下的温泉，永远保持着舒适的温度，哗啦啦的还永远充满了活力。

　　米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了半个身子到海顿的思维世界里，他还没往前踏一步呢，就被满世界乱漂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绊了个狗吃屎。

　　贴在内壁的海顿的从小到大的成绩单，飘在空中的各种作战经验，脚下全是他内心对食堂伙食的不满，还有兔子一样跳来跳去的，脸上写着“烦死了”的情绪。

　　米九随便抓住一片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情绪碎片，打开来看上边只有两个字：“嘴唇”。

　　米九：“？”

　　什么嘴唇？谁的嘴唇？嘴唇怎么了？

　　米九连捕获了好几个碎片，大大小小的全写的这俩字。

　　他虽然一头的雾水，但时间紧迫，他权衡了一下，还是放开了碎片，优先开始整理规划纷乱的情绪去了。

　　海顿看起来不苟言笑，但脑内活动竟然意外的丰富——米九发誓他从没见过谁的脑子里乱成这样还能思维敏捷一本正经的。

　　海顿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放松，米九每往里走一步，思维感到的负担就越重，没过一会儿竟然隐隐感到了一些吃力感。

　　如果说平时的考试是可以划水的日课，那么帮海顿整理情绪基本跟过年大扫除一样。但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默契度还不达标，米九没办法看到二维或三维的画面，只能通过文字记述的只言片语，按直觉大致整理了一下。

　　当他退出海顿的思维世界的时候，正对上了对方直直的眼睛。

　　“怎么了？不舒服吗？”米九吓了一跳：“我精神疏导这门课学得很好的，水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不要吓我。”

　　“……没有。”海顿的声音有些干涩：“谢谢你。”

　　“嗨呀，都是队友，什么谢不谢的。”米九顿时开心了起来，问话都口无遮拦了很多：“对了海顿，‘嘴唇’是个什么意思啊？进去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飞得满世界都是。”

　　“……”海顿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他把头别到了一边去，平生首次自己转移了话题：“对手走到哪儿了？坐标发给我。”

　　米九的心思可以说是完全跟弯弯绕绕搭不上边，一被转移话题就马上跟着跑了。

　　这时斯帕罗拍着翅膀回来了，收了爪子落到了黑豹的头上。两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前一后地朝目标坐标逡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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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海顿：真是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