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龙佑离

60、第五十九章

　　小妖自晨曦中醒来，身旁的杨戬还在打坐回复法力，他的魂魄不全，法力回复得极慢，不然就这一点法力哪里需要他打坐运功。

　　小妖的伤已经好了五六成，这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她不会再怕外面寒碧潭的寒气，也不用再担心用个什么小法术就又倒下了，不知杨戬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的奇效。

　　小妖悄悄的走出山洞，站在晨光之中，感觉着清早阳光所带来的温暖，思绪却飘回到数百年前的昆仑山中……

　　那是小妖第一次看到杨戬的身影，而且不是真实的，是那个人幻化出来的影象。杨戬站在那里，银色的铠甲，黑色的大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冷漠的，可是却给她一种极为孤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心酸，落泪。

　　那天在场的都是阐教新近入门的弟子或是昆仑山上初生不久的奇珍异兽，有数百之多，可是却只有小妖一个在看到那身影的瞬间落泪，那个人说她也许跟杨戬有缘，可以看到他灵魂深处的孤独，所以她被留了下来，而其他人都被消除了关于那天“聚会”的记忆。

　　那个人告诉小妖，这个人就是阐教三代首座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他是一个很好的弟子，只是没有得到很好的结局，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悲伤的事情，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知他、懂他、信他、爱他，为什么要他活得这样辛苦，死得那样悲伤？

　　“小天狐，你可愿与他建立羁绊，做一个知他、懂他、信他、爱他的人？”那个人一整天都没有讲过一句关于“大义”的话，只是给她讲述杨戬这个人。

　　“但他不是已经死了？”那时她还不明白自己一旦答应了，就将肩负起多大的责任。

　　“只要羁绊足够强烈，你一定可以见到他的。”那个人当初是这样跟她说的。

　　“好，我愿意做一个知他、懂他、信他、爱他的人。”那时的她才多大？两个月？三个月？只是因为那太过孤寂的身影，她甚至什么都没问，就答应那个人的要求，现在想想，当初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

　　“你在想什么？”杨戬不知何时也走出山洞，站在小妖身后。

　　“……没什么，”小妖转头望向杨戬，现在这个人就站在她身边，她突然觉得当年的一时冲动是值得的，因为她终于可以认识他，这就非常值得，“呐，杨戬道兄，你说羁绊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感觉自己无法理解羁绊的真正含义。

　　“那是一种缠住了就无法脱身的束缚，是感情与感情的维系，是人与人之间的内在关系。”杨戬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小妖却没有回答杨戬，只是轻声呢喃着：“也就是说，羁绊是建立在两个人之间的一种感情，可是如果只是单方面的，那么这种羁绊真的可能存在吗？”

　　可能的！这是杨戬的第一反应，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下一秒就意识到那不该算是真正的羁绊，两个人的羁绊是幸福，而一个人的羁绊就是痛苦了！

　　小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晨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杨戬的身影已经逐渐填满她整个脑海，这是不是真正的羁绊她并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的是，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但是她要救的不是二郎显圣真君杨戬，不是玉帝的外甥，不是三圣母的哥哥，不是沉香的舅舅，而是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她要他快乐的活下去，轻松的活下去，不再有那样孤寂的身影，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牺牲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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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念祖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跪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是山洞里看不到阳光，所以他还能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元念祖并不知该如何形容一个女子的长相，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机会看到多少女人的脸。

　　“姑娘……”她是哪里来的？

　　“你醒来了啊。”白衣女子——再次化成人形的小妖将一个纸包递给他，“吃饭吧。”

　　“你……你……”没错，这是昨天那只小银狐的声音！

　　“怎么了？”小妖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明白元念祖是怎么回事了，“呵呵，你不会认为我一直是那个样子吧？我可是神仙啊，当然可以任意变化嘛。”

　　“哦。”他刚才一下子忘了她是神仙的事了，传说里神仙确实是可以千变万化的。

　　“好了，赶快吃饭吧，然后跟我们说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小妖笑道。

　　元念祖接过小妖递过来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热乎乎的包子：“谢谢你。”

　　这边元念祖吃着早饭，那边游所为和杨戬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山洞口的哮天犬和黄眉不知怎么又吵了起来，直到这边元念祖吃完了，杨戬的目光飘向洞口的两只，两只立刻禁声，不敢再吵，于是众人坐在一起听元念祖讲他的故事……

　　“诶？想不到鬼眼真的存在啊。”这就是小妖最关心的问题，“在太阳光底下一点都看不到吗？”

　　“是的。”元念祖点头，“我的眼睛见到阳光就会瞎掉。”

　　“可是凭你现在的武功是根本打不过章烈华的吧？”杨戬道。

　　“是的，我根本对付不了他的‘三刀追魂’，所以我才来阎王谷找‘金漠经’，只是没想到……”元念祖低下头，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小妖实在不忍看到他如此失落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这样沮丧嘛，我们虽然没有那个什么‘金漠经’，但是也可以教你武功对付章烈华啊。”

　　“真的可以吗？”元念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小妖。

　　“当然，我们是神仙啊，神仙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小妖的手向元念祖那可爱的脸伸过去，眼角不经意的扫过杨戬和游所为，所以她又拍了拍元念祖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谢你，你现在就可以教我吗？”元念祖真的很想快点学成回去找章烈华报仇！

　　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小妖看向杨戬，唉，明明长得这么像，怎么面部表情差这么多呢？不过如果杨戬哪天也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估计阐教的人会被吓死一半以上吧……呵，就算是长得再相似，终究也不是同一个人啊。

　　“他的武功由我来教。”谁知杨戬却在此时出声，小妖和哮天犬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他们没听错吧？杨戬要亲自教元念祖武功？

　　他们还真没听错，当天杨戬就把他们全都赶出了山洞，因为元念祖的眼睛看不见，只有在黑暗的山洞中才能学习武艺。

　　杨戬身为阐教的三代首座弟子，“天界第一战神”，他所会用的兵器当然不只三尖两刃枪而已。杨戬的师父玉鼎真人的武器是斩仙剑，所以他的剑法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为精妙的剑法，也是最为完美的剑法，这套剑法小妖不会，但杨戬会。

　　杨戬在教元念祖武功的这段时间，他发现元念祖其实并不笨，不只不笨，而且非常聪明，对于武功的领悟能力也特别强，只是因为品性纯良，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有时会给人一种呆呆傻傻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有力之魄，注定了他悲剧的命运，以他这样纯良的个性应该会很幸福的活一辈子吧？说到底还是他杨戬的错，这套武功就当是补偿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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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小妖是很羡慕元念祖的，他也很希望杨戬可以指点一下自己的武功，虽然她自认自己的武功也不差，但想到能跟杨戬学习，心就会忍不住飞扬起来。

　　但是这种话小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跟杨戬说的，她的性格跟杨戬其实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他们天生傲骨，很多事情都不会说出口，因为他们虽然需要理解，但是他们不乞求理解，所以宁可被误解，宁可孤独，宁可寂寞。

　　虽然已经可以变成人形，但是这段时间，小妖却总是以狐形趴在寒碧潭边晒太阳，游所为也曾疑惑过她这样奇怪的行为，冬季十月里，太阳照在身上虽然暖暖的，可是她趴在寒碧潭边上晒太阳……她到底是冷啊还是热啊？

　　他们在这山崖下呆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杨戬在教导元念祖武功，黄眉和哮天犬基本上已经成了跑腿的，每天穿梭于崖底与附近的城镇之间，而小妖和游所为可以算是最无所事事的人了，所以小妖让黄眉带了一套茶具回来，没事跟游所为坐在山洞附近喝茶。

　　这天，元念祖出了山洞，告诉游所为杨戬找他，然后他用竹杖敲着地面，向小妖的方向寻来，在竹杖点到寒碧潭的前一刻，小妖的手抓住了竹杖：“小心，前面就是寒碧潭了。”

　　“哦，”元念祖点了点头，“小妖，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可以啊，跟我来吧。”小妖抓着他的竹杖带他到一个距离山洞比较远的位置，这可以可以看到洞口，又不会让那边听到他们的谈话，“你想聊什么？”

　　“这个……”她突然这样认真的问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的武功学得怎么样了？”他不说就只有她来问了。

　　“很好，杨戬说我领悟得很快。”元念祖道。

　　“杨戬……”其实小妖甚至有些羡慕元念祖和游所为，因为他们可以这样自然的叫杨戬的名字，可是她却不能，“能够被杨戬道兄赞扬……真好。”她要何时才能得到杨戬的赞扬呢？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把握能够打倒章烈华。

　　“要多给自己一些自信，我相信只要你有信心，就一定能够战胜他。”拥有神仙的魂魄的他的信念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谢谢。”元念祖认为小妖是在安慰他。

　　“是不是一定要我们把你的眼睛治好，你才会有信心呢？”小妖皱眉。

　　“你们可以把我的眼睛治好？”绝对惊喜的语气。

　　“当然，我们有这样的能力。”小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过元念祖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是我们这样做的话，会遭受天遣的。”这话自然是假的，不要说现在天上没有天神了，就算有天神，谁敢把杨戬怎么样啊。

　　“那还是算了。”元念祖果然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不想因为自己而损害他人。

　　小妖笑了，也许是因为很满意他的回答，她的两只狐狸耳朵露了出来，她不由得在心中轻轻一叹，她现在虽然可以维持人形，但情绪如果有所起伏的话，她的耳朵就会露出来，所以她在最近一个月才会一直保持着狐的形态，就是因为不想杨戬担心，虽然她知道自己根本瞒不过杨戬。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他不问，他就当他没发现，她不说，他就当成不知道，这就是所谓“公开的秘密”，因为她有她的傲骨，他能理解她的傲骨，所以他们什么都不会说。

　　元念祖的眼睛他们自然是可以治好的，不治却不是因为会受天遣，而是现在他们实在不宜治疗他的眼睛。小妖现在有伤在身，连维持人形都有困难，如果她敢随便使用法术的话，杨戬估计是不会答应的。而小妖也不会让杨戬用法力治疗元念祖的眼睛，杨戬身上还剩下多少法力小妖并不清楚，但却可以肯定绝对不会超过五成，任何特别消耗法力的事情她都不会让他做。也正因为他们清楚彼此的想法，所以两人谁也没提关于元念祖眼睛的问题，杨戬只是专心的教元念祖武功，而小妖则在研究怎样才能让元念祖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