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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携手南郊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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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泰兴帝敏感的发现了背后的捣乱小能手,其他胸有大志的皇子以及大臣们都陷入了沉思—这崔宇牛牪犇掰啊!这都快形成灰色产业链的都能当堂说出来,到底懂不懂规矩了?
可这人背后靠山泰兴帝啊,那帝王心思……
就在众人揣测不已各想对策的时候,作为被除之而后快的当事人崔宇正努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徒弟背后靠山是泰兴帝啊!
贾赦浑然不知自己上峰兼职师父想要揍他一顿呢,他先前奉命审判小混混王家旺。对于这种死不赖账的地痞无赖,又不能让那些被受害者出面,免得坏了清白之名。所以,贾赦感觉自己还挺有奉献精神的,对着人展颜一笑,问:“本大人美嘛?”见人神魂颠倒,喃喃回话—大人极美,当即就让衙役押着人画押,罪名—当庭羞辱朝廷命官。
从原来最多不过关押一年,到最后直接牢里关到死。
钓、鱼、执、法就是这么拽!
判完案后,贾赦一双天生似含情的丹凤眼就定定的望着崔宇,两眼透着浓浓的求表扬求赞赏之意。
对此,崔宇只能继续深呼吸而后吐气再深呼吸,如此反复来回几遍之后,克制住咆哮怒骂之情,问:“明明有证据,你又为何强行加重罪状呢?”
“那种一看就是滚刀肉,衙门进进出出多少回了。”贾赦手指指自己的一双眼睛,道:“我小时候也混过军营的,知晓该怎么治军痞的。像这种混子,放回去也是继续祸害乡村父老。再说了,牢里衣食无忧的多好。”
崔宇:“你怎么每次都有理由呢?”
“因为的确是这个道理啊。”发觉崔宇隐忍的怒火,贾赦弱弱后腿了两步,回道:“你总不能想着用什么圣人之言感化吧?我现在穿着官袍,否则就直接命人套麻袋揍老实了。”
“律法具有威慑力,律法……”
“崔大人,这话你扪心问问自己信不信?”贾赦倏忽间正经了一分,一字一顿:“我贾家开府两祖父有一个结论——政治在前,法律在后,圣心在手,笑看仇敌。”
说完,贾赦似乎想起了什么,左右转悠了一圈,靠近崔宇,拿扇柄戳戳崔宇胸膛,紧张兮兮,悄声着:“我可是跟你掏心掏肺说为官处事之理呢。要是敢告诉皇帝叔叔,你就是小狗,汪汪汪!”
崔宇垂首,目光深沉的盯了贾赦许久,然后收回目光,沉声反问道:“本官从牛到狗,贾大人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啥啊?”
一听崔宇开口,贾赦沉默半晌,认真回了一句:“禀大人,下官是猪,被自己蠢死的猪头总行了吧?”
然后,不等崔宇再说些什么,贾赦抬了抬腿,往外走:“下官不打扰大人办公了。”
“回来!”崔宇面带厉色:“说你几句都不成?也不想想师爷会记录开堂每一句话,公堂之上那么多人,你这一出若是让御史听闻了怎么办?让那些羡慕亦或是忌恨你的知晓借此攻讦怎么办?知道你出发点是好的,可也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爱惜羽毛。”
明明才过了三天,他就感觉自己在贾赦身上操的心比他儿子还多。
难怪皇爷会说:“老贾的成功之道就在于驯服得了他家猴孩子。跟猴孩子一比,朝堂大臣简直是小巫。”
“是,崔师父。”贾赦瞧着崔宇真认真肃穆的模样,点点头:“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师父,”讨好的对崔宇笑笑,贾赦直白无比转移话题:“那阿芙蓉一事,您老人家有布局,我也就不担忧啦。但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你的接风宴啊。”
“晚上,府衙内人员还有邀请辖内县令等聚一聚便可了。其他的,一个都不邀请,省心省事。”崔宇想着先前戴权的提醒,拧着眉头道了一句。
贾赦看了眼崔宇,瞧着人那铁面无私的模样,想了想,长叹息一声:“也是啊!”
“去换套私服,下午随我去周边乡镇转一转。”若非无意撞见了凶杀案,他会趁着这几天,先四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
“记得朴素点。”
贾赦听了这话,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官服,一脸真挚道:“大人,我就身上这件似乎最朴素了。”朴素——料子最差。
“这种事情你还要来问我?”崔宇冷声道:“我已经提醒过你,微服,乡镇,朴素。没人替你一辈子包办一切的,自己想办法去。”
“是。”贾赦应了一声,回去想办法。
这边崔宇总觉得心神不宁,要出事,可想了又想,还是忍住去查看一二的冲动。哪怕贾赦人生中没有低调二字,可他总有幕僚吧?不是听说还要请两师爷?这些人总会教他一二。
前来送宴会账目的钟平见崔宇似乎神色恍惚,眉头一簇,笑着问:“大人是不是在担心令公子的入学?”
因有崔宇同科翰林学士的推荐,崔承衍哪怕不用考,也会就读全国四大书院之首的清北书院。先前去考试,只不过是崔宇对崔承衍要求严格罢了。
他如今这么一问,也是为了试探自己在崔宇心中的地位。自打入了京城看见了贾赦,他总觉得自己恍若话本中糟糠原配。有多少糟糠之妻抵不过红颜一笑?
“钟兄,”屋内没有其他人,崔宇说话倒是随意了一分,道:“一对比,衍儿实在是太乖巧了。我这是在愁恩侯呢!这就像一块璞玉啊,万一在我手中雕砸了,不说帝王如何心思,感觉自己也太过失败了。”
怎么就容忍得了贾赦嘚瑟呢?
不想承认自己也是个庸俗的人,对着那张脸,下不了手真拿戒尺抽一顿。
“这人还真是天生好命。”钟平似笑非笑道了一句:“那般独断案件,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钟兄,”崔宇话语正色了一分:“贾恩侯能用利用手中的权势,甚至就算靠着祖宗荫庇,能解决为祸乡里的地皮毒瘤。对百姓来说也是件好事。至于此举不符合审案之则,我先前已经告诫过他了,他也深刻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我等会也会跟燕捕头交代一二,这事就此翻篇吧。”
贾赦与他的为官举措虽然不同,可到底是殊途同归。况且,这也算贾赦天生的优势——各种意义生得好,对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来说也许不公,可这本来就是他自己与生俱来的融入骨血的一部分,总不能让人割舍掉。
这么一想,罢了,等会随便贾赦微服穿啥吧。衣服能换,那股娇养矜贵气质是换不掉的。
“既然大人有所决断,作为下属的我自然认同。”钟平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但旋即又是一脸忧愁:“我就是怕……怕他无事,而后有人借此攻讦大人。大人这一步步走过来不容易。”哪能因贾赦被毁了一切?
知晓钟平的未尽之意,崔宇凝眸看了眼自己的好友,沉吟了半晌,道:“钟兄,你我也相交多年了,也是情同手足。如今我思前想后,倒是有件事需跟你托底,如今诸皇子夺嫡,情势愈发紧张,我为帝王手中刃。你的……”
“怎么,又是打算劝我科考离开?”闻言,钟平急急忙忙打断崔宇的话,神色郑重道:“你当御史之前就说过,进京之前也提及过,现在又说一遍?还真我钟平是傻的,跟你几年了,也是有些敏锐度在的。恩正,这劝我离开的话就不必再多说了。你会士为知己者死,我没其他能耐,但帮你照顾承衍的能耐还是有的。”
“多谢。”崔宇笑了一声,道:“不过钟兄你科考还是要考,高中之后到时候我也能厚颜朝皇爷走个后门。”让你任职的道路稍微顺坦些,去个富裕的县。
最后一句话,崔宇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这样显得他觉得钟平才学最多只有二甲后半段甚至三甲的名次。可哪怕事实如此,到底是多年兄弟,这话一出口忒伤人,打击人。
见崔宇难得一次目光有些躲闪,钟平想着先前的话语,感觉自己像是喝了蜂蜜一般开心。也是,他若是当年高中了,崔宇便有理由说他有了副手通判的人选。
于是,钟平高兴了,笑着说完宴会后,又谈了谈府衙内三班六房的事情。等说完公务走出门,看见贾赦,还难得给个笑脸。
贾赦不明所以,他也不是傻的。这钟师爷到底是羡慕他爹好叔好一次高中,哪怕掩饰再好,可也就透着股瞧他不爽。
如今这般笑容灿烂的,大抵是因为他此刻打扮。
贾赦看看自己一身朴素的打扮:头发扎成高马尾,只一根黑色的头绳绑着。朴素!外边穿的衣裳是刚去成衣店买的棉麻的料子,颜色还是青色的,都朴素!脚上的靴子,他穿不惯外边买的,又硬又薄的底子,走起来像踩在针毡上一般,用的是自家护卫的靴子,外边黑色,换掉了贾家仆从服饰的徽印,也是朴素的。
而且!
贾赦掏出小梳妆镜,看看镜子里略黑的脸蛋,他胭脂都用了快一盒了,给自己换了个朴素的脸蛋—小麦色的!连脖子手臂手都抹匀了。
罢了,为了事业,扮丑而已,笑话就笑话吧。
贾赦潇洒的将镜子交给左右小厮,一甩袖子,默念着风萧萧兮跨进了门槛,“崔大人,下乡吧。”
崔宇闻言,抬头看眼贾赦,静默了一瞬。在一张黑脸的衬托下,贾赦那双眼愈发亮眼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崔宇道:“你不觉得别扭?”果然衣服能换,气质改变不了。
“还好。”贾赦道:“我回家还给我家先生看了看了。先生说我扮丑考虑的很周全。”丑得让他想吐血。
边说贾赦特意伸了伸手:“看,我这手都符合农民伯伯的,妆娘还给我弄出好几个老茧。朴素极了。”
崔宇微笑,安排好各项事情后带着朴素极了的贾赦各骑着小毛驴幽幽去了南郊。——美人窟的建筑都是新的,哪怕幕后主人再一手通天,可总有一二端倪显露出来的。
先查到证据,一锅端!
贾赦听着崔宇的计划,眨眨眼,牵着毛驴,悄声:“你就不怕是那位?”
崔宇看看贾赦悄悄伸出的两手指头,眼眸一沉,一字一顿:“哪怕我无法最终判决,可查案依旧是我的责任。”
闻言,贾赦回眸看了眼崔宇,总觉得人一身气概,这骨气他是做不到的。
跟人一对比,贾赦感觉自己心理窝着股暗火—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抿了抿嘴唇,贾赦又看眼崔宇,道:“恩正兄,我口渴了,麻烦你把水囊给我。”他负责带脑子出来,其他一切崔宇都揽了过去。
“慢点喝。”崔宇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他出行前,可是被贾赦的八个金刚长随们——笔墨,纸砚,四书,五经,刀枪,剑戟,武艺,超群以各种方式说了一番带贾赦的注意要点。
这不光出钱养难,光是带贾赦也真不容易。
贾赦回眸看着崔宇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看,不解:“我脸上妆化了?”
“没。”崔宇失笑一声:“只是看起来怪别扭的。”
“哼。”贾赦冷哼一声,看着递过水囊,挑眉:“说好你负责的,连塞都不给我拿出来。”
“好。”崔宇从顺如流打开递过去。
贾赦喝了几口,想着对外出行的身份,笑着:“赶了大半天的路,牛大哥也累了吧,喝一口润润嗓子,我这可是山涧泉水,可甜了。”
“那就多谢猴小弟了。”崔宇笑着回了一声,接过水囊,不经意间转了半圈,压着人先前碰过的地方,慢慢抬起水囊,喝了几口后,发现还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