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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亲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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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大驾光临,尔恕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快跑了几步来到父亲姜明义身边。
自始至终,她并没有多看一眼打完电话转过脸来的唐嵩哲。
只撒娇似的问姜明义:“爸,您可是个大忙人啊。公司那么忙,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看我了?”
来就来了吧,为什么还和这个男人一起来呢?
姜明义也没多说废话,宠溺地敲了敲尔恕的头顶,直接一句:“我们回家再说吧!”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嵩哲,催促着尔恕上了车。
尔恕也有顾虑,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站在所谓的豪车旁,时间久了肯定要惹人注目,说不定还会传出二奶啊包养啊小三什么的谣言。
于是“嗯”了一声,赶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爸,到底什么事啊?”尔恕早就感觉出不对劲,坐上车后仍然在问。
姜明义听见女儿喊自己,扬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别有意味。
尔恕心里咯噔一声,蔓延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这么神秘?
姜明义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尔恕,欲言又止。他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种事情不好提前对尔恕讲,这丫头提前知道了恐怕要跳脚的。
他按了按额头,叹口气,又剜尔恕一眼。
姜家大宅的客厅里,尔恕也被要求坐在这里聆听。
她隐隐直觉,今天的事必定跟她存在着关系。
唐嵩哲和父亲、母亲、奶奶三位长辈唠了好一会儿家常,从金融经济谈论到家长里短。从家长里短,又谈到孩子的学业,从学业聊到儿女婚姻大事。
那套虚伪的客气,让坐在沙发上的尔恕不适地挪动了好几次屁股。
尔雅呢,像个看热闹的局外人一样,闲闲地坐在角落里嗑着瓜子。
尔恕悄悄看了唐嵩哲一眼、两眼、三眼,仍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毕竟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角色,谁也不好猜透他的心思。
等到无聊的话题终结,好不容易有了停顿,唐嵩哲居然从高贵的上衣口袋里拿了个精致的丝绒首饰盒出来。
“首先,我得向伯父伯母道个歉,我妹妹以慧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加上公司一些麻烦事,令我无瑕分~身,不然,我肯定早已经登门拜访!”
“我和尔恕的事,总归是我的不对,你们作为我们的长辈,千万不要责备尔恕。来这里之前,我妹妹提醒我要准备戒指,我便自作主张挑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否合尔恕的心意便拿了过来。”
唐嵩哲望着父亲和母亲,谦逊有礼地说道。
说完,他已经站起来了,西装革服,硬挺的线条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加丰神俊朗。
短短两句话,透露的信息不少。
第一,这些天不是他自己不想来,而是因为妹妹的病情耽搁了。
第二,他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很满意尔恕的。
如此端方有礼的态度,就好比高高在上的人放低姿态来“讨好”你,搁在谁身上都是受用的。
母亲又哪里会不满意,揣着豪门阔太太的优雅笑容就坐在沙发上点头,“尔恕自己觉得满意就行,我可做不了主。”
唐家财势雄厚,比姜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别说唐嵩哲拿出来一个如此大克拉的戒指,便是今天空着一双手来了,姜家也不会有任何介意的吧。
“尔恕,来,我帮你戴上试一试吧。”唐嵩哲唇角轻勾,眉目含笑,举着戒指盒走了过来。
他脚步踩的很稳,一双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到地板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他来到坐在沙发角落的尔恕身边蹲下,在姜家这几位长辈的默许下,唐嵩哲执起她的手。
尔恕坐不住了,眼底隐含怒火,“唐先生,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唐嵩哲说要给她一个交代,她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的交代。
“对不起,恕不奉陪!”
她咬着牙在唐嵩哲耳边警告,站起来要走。
可不是这么轻易离开的,唐嵩哲一把拉住她,重心不稳的一瞬间,他抓住她的手,将戒指轻轻推了上去。
然后,歪头看着,“你不觉得很合适嘛!”
他看着长辈们,话里有话。
“合适,我看挺合适的,”老祖母眼睛里都是笑意,“我们尔恕是个笨拙的,从小又是一根筋,以后小唐要让着我们家尔恕哦!”
父亲也说:“我和小唐先生虽然接触不算久,但我知道小唐先生的人品没什么说的,尔恕跟你一块我也放心。”
近距离看着唐嵩哲,不得不说,宋颜的话是对的。
唐嵩哲这张脸确实比袁毅星还要好看。
袁毅星俊是俊,却总给人不成熟的大男孩子的感觉,而唐嵩哲呢,俊雅矜贵,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然而,颜值再高,对于尔恕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尔恕想炸毛,真想站起来离开,她一点都不想订婚,同眼前这个人订婚。
尔恕低头看着手指上这枚闪亮的钻戒。
如果订婚的话……可以预见,她未来的婚后生活恐怕只剩下无趣的空壳吧。
她也知道,此刻,在老祖母,在母亲面前,甚至在父亲面前,所有的反抗都是无效的。
索性,先不动声色。
“姜奶奶,姜伯父,姜伯母,实在抱歉,我还有公司事要忙,先走一步。”
尔恕在心里正思索如何快速结束当前的闹剧时,唐嵩哲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正处在订婚成功欢喜中的姜家长辈们,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客客气气地嘱托唐嵩哲小心开车,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末了,还命令尔恕去送客。
尔恕领命,待离开姜家大宅,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种会面场景,真令她不自在,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定了定心思,她连忙对唐嵩哲道:“这订婚只是个形式,唐嵩哲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会缠着你!之后,我会找个合理的借口,推了这门亲事。”
唐嵩哲收起笑容,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哦?这就是姜小姐的态度?”
“不然呢?”
“当然是感激涕零,欢天喜地。”对方半开玩笑地说道。
尔恕不再说话,一点点打量他。眼前的唐嵩哲,五官虽然带着一丝柔和,但是轮廓坚硬冷厉,不自觉地外露出一股阴森狠厉的气质。
这个人似乎缠上自己了。
他有什么目的?
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吗?
无论无何,尔恕绝对不相信,这个人对她产生了爱慕。
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迫,这种无形而又有力的气场,让尔恕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了一点。
唐嵩哲双手抄进裤子口袋,也在不动声色地看着尔恕。
他脚下一动,走到了尔恕面前。
距离变近,那种压迫感更强烈。尔恕下意识地地后退,她每退一步,唐嵩哲往前更进一步,默不作声,咄咄逼人,直到背抵上冷硬的车,尔恕退无可退。
近在咫尺的是对方严肃郑重的脸,唐嵩哲微微直了身,说:“姜尔恕,你在怕我?为什么?”
他脸上微笑着,“你以为你逃得掉?”
真是可恶。
尔恕压抑了许久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怒火突然间爆发了。
她屈起腿,狠狠踢向唐嵩哲的小腿,毫不意外的,被对方抬腿制止,尔恕一咬牙,下一刻,她另一只没有被钳制的右腿又毫不留情地朝对方的面部下劈过去。
唐嵩哲灵活地一个侧头,轻松地躲过了尔恕这一击。
她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和怒气。
一个攻一个守,尔恕气势汹汹,手下的动作毫不留情,唐嵩哲却是全程微笑只守不攻,每每接住她的招数却控制着不会伤到她。
最后,还是尔恕觉得这样没意思,选择放弃了攻击。
九月的天气,多少有些凉意。
尔恕坐在别墅出口的花坛上,脑子里很乱,想到尔雅最开始对她说的话。
“你是姜家的大小姐,假如有一天,二伯或者姜家,让你嫁给他呢?”
她当时不信,现在信了。
“你们一个一个的……为什么不放过我?”
酸涩的声音让唐嵩哲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听起来像是哭了?有这么伤心吗?”
他略显焦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让人动心。
尔恕伤心无助之际,抬头就见男人正笑着看她。
“一定得结婚吗?”她声音带哑。
唐嵩哲明显皱了眉头,在她面前蹲下来。
“……干嘛……”她略带警觉地退了退,才发现身后是花坛,退无可退。
“看看你。”说完,他就真的认真去看她。
尔恕眼角有一点红,眼睛是明亮的,不像哭过,又好像哭过,睫毛低垂。
她不说话,他就一直蹲着。
从上而下俯视他,尔恕觉得很错乱。
他好似一个忠心的侍臣,跪拜在公主的身前。显得那么纡尊降贵,显得那么不真实。
唐嵩哲抬头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似乎早已经将她看穿,他慢慢地,慢慢地直起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姜尔恕,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吗?”
“什么秘密?”尔恕心里一动。
“这要问你自己。一对B型血的父母,如何生出一个AB型血的孩子?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是不是煎熬着,绞尽脑汁地,也想知道答案呢?”
他说话声音动听得很,柔柔软软的,就像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子对着心爱的人说情话时一样。
听在尔恕耳里,只觉得可怕。
这个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一颗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发芽,自然会越长越大。”唐嵩哲顿了顿,如一个谈判的商人,“你的怀疑,我,可以帮你找到答案。”
尔恕张了张嘴,突然静默。
她想,她长这么大,亲缘淡薄,知交寥寥,不受待见,处处装作软弱卑怯,但如今来看,这都还不是最凄惨的。
最惨的是,混到最后,她连自己的婚姻都不得自由。
唉!
“毕竟,你的事也会是我的事。”唐嵩哲温柔地拉了拉尔恕肩头处的衣服,那里因为刚才的几个回合打斗微微凌乱了。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尔恕打掉他的手,拒绝这样暖昧的动作。
“不需要知道。或者你可以这样理解,因为自己足够漂亮!这个理由,就够了!”
说着,唐嵩哲伸手从尔恕的外套口袋里拿过她的手机,霸道地拉着尔恕的手指,按上去解锁。
“你干什么?”
尔恕很烦躁地想甩开他,无奈两只胳膊都被制住。这让她有点抓狂。
“不要再把我拉黑。”唐嵩哲打开尔恕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从尔恕的黑名单里拉出来。“记住,以后我打电话不许不接,发信息不许不回。”
他把手机递回尔恕手里。
“我的手机,我想接就接。”
唐嵩哲威胁道:“你如果不接,你想知道的秘密……后果自负!”
尔恕格格笑了:“你知道吗?从前我上小学时有一个小伙伴叫阿宝,每次我和其他同学们玩闹时,他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面无表情。”
“其实我也知道,阿宝内心也想玩的。后来,我就时不时地招惹他,捏他肉嘟嘟的脸蛋肉,抢他的玩具和课本,他会生气,会瞪我……只有在那时候,我才觉得阿宝像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精致的木偶娃娃。”
尔恕目光坚定,说:“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当木偶的。”
她要做一个有情绪,可以放肆,可以发泄的洒脱女子,可是,一旦嫁给唐嵩哲,能吗?
肯定不能。
“阿宝?”唐嵩哲咀嚼着这个名字,有点想笑的样子,“小学低年级的同学你还记得?”
尔恕心想,她当然会记得。因为这个阿宝还欠她一个礼物呢。
二年级儿童节,她用糖果纸折了满满一瓶幸运星给他,他什么也没送她就罢了,第二天还消失了。后来,就再没见过阿宝。
“我小时候也叫阿宝。”他开玩笑似的,“该不会我就是你小学时的阿宝吧?”
“骗谁呢?……阿宝他呆呆傻傻的。”完全天差地别吧。
“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唐嵩哲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我可没说要回学校!”尔恕像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毫不客气地回击。
拒绝了坐唐嵩哲的车,尔恕气呼呼地回到姜家别墅,回到客厅。
大人们都走了,偌大的客厅显得冷冷清清,尔恕走到客厅角落那个一人高的青花瓷大花瓶旁,摘下无名指的戒指,扔垃圾一样随手扔了进去。
“叮”地一下清脆声中,尔恕头也不回地上楼。
楼梯拐角处,一抬头,她便看到了穿着黑色真丝睡衣的尔雅,一如既往的迷人。
尔雅的嘴角勾起个慵懒的微笑:“我是不是要恭喜你了呢,尔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