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丑归丑，艳福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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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受了自己本尊容貌惊吓的明景德兰，早早的洗漱回屋去睡了。
躺在床上，他对自己的遭遇，那是百思不得其解。
心里一遍遍的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虽然只过了几日，可是自己前世的种种过往似乎都离他越来越远。幼时在母后的怀里，给他上课的李大人，父王慈爱的脸，父王驾崩时灰暗的天空，兄弟和叔伯们肃穆的脸，登基时的普天同庆，还有，还有那人含水的眸子……
难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这个穷酸秀才的黄粱一梦？
可若是梦境，这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望星台呼啸的风声，坠落时那只伸出围墙的手，一切的一切，都太逼真了！
然而现在，他什么也没有。除了这一副排骨精一般的身子，和一张蜡黄可怖的老人脸。
明景德兰啊明景德兰，你他么是撞邪了！
这一晚，某人百转千回。而隔壁房间的眉娘，同样也是百转千回。
翌日一大早，还在朦胧中的眉娘被一阵练拳的声音吵醒。
以往的时候，这个家里她肯定是第一个醒来的。因为要早起生火做饭，给一双儿女准备好早饭外，还要给蒋思成单独准备一份带到私塾的午饭。她一般不等鸡鸣就起，冬日里基本都是摸着黑提着煤灯起来做活的。
然而今日，客住在此的张公子显然打破了这一惯例。
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昨晚痛定思痛的结果。
既然事已至此，再嗟叹命运弄人已然没用。倒不如，把握现在，改变自己！
他做太子时，是五岁习武，师从明景王朝排行第三的高手，禁林军总教头袁浩。虽然说学武并不精，但是一些强身健体的招数还是练得很熟。他决定了，从今天起，他要强身健体，改头换面！
晚秋的早晨，已经很冷了。可他心里有一团不甘不愿的火，任凭冰冷的井水、刺骨的秋风也浇不灭。
眉娘隔着窗缝看着他，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满流浃背，一张颧骨突出的瘦脸，挂满了汗珠子。
其实，这样仔细看来，这位张公子虽然瘦削，但其实也只是没什么肥膘。大概是常年做体力劳动的原因，他身上的嘎达肉（肌肉）还是很多的。只是前几日来的时候，大概是太过劳累所以肌肉瘪了下去。经过这小半个月的调理，那身嘎达肉就又都起来了。
如此看起来，倒是男人味十足。
这样想着，眉娘自己又吓了一跳。
她懊恼地捂住脸，心底里暗骂自己无数遍。
若这次高中，成儿很有可能改变命运。而自己娘亲的一块贞节牌坊，更能让他脊背挺直。想她含辛茹苦熬了这些年，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儿女能有一个好前程吗？
临到关键时刻，她居然，她居然活络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真该死！
因为早晨的闻鸡起舞，明景德兰的早饭就吃得格外香甜。
眉娘家在村里算是比较殷实的，毕竟眉娘手巧心好，那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很多都青睐她的手艺，这些年她也算收获颇丰。再加上蒋思成成年后一直在私塾教书，也得了不少薪酬。就连家里最小的灵儿，也在闲暇时间和小姐妹一起去山里收一些山货贴补家用。可以这么说，眉娘还是有一些银钱傍身的。
只是就算是再殷实的人家，也不一定能愿意一个外人在自己家里成天胡吃海喝的。明景德兰不是傻子，他以前虽然是皇帝，不怎么接触平民生活，但是基本的人情世故他肯定是知道的。
就在他去饭锅盛第四碗饭的时候，尴尬地发现没有了。
眉娘不是成心的，她只不知道这位张公子今早的饭量居然这么大，按照往常来算，她下了三碗米，应该是够了的。
她见状，颇为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抱歉，还要给他再做。
灵儿和自家哥哥交换了个眼神，没怎么吭声。
只是当事人明景德兰，觉得有点挂不住面了。这样成天白吃白喝的，饭量还这般大，他也是没谁了。
于是当天晌午，他就去了临近的集市找活。心想着，就算是借住在别人家也不能一直厚脸皮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心善，若是能赚一些钱，就算眉娘一家不要，也可以买一些布料零食之类的，讨好一下主人家。
还真别说，这位落魄的皇帝有时还是有点狗屎运的。
刚到集市就看见有人招工，不是什么好工作，就是替人扛大米白面苞谷什么的，出把子力气。给的也少，扛一个来回给一文钱，普通汉子干上一上午也就赚个十几文钱，顶多能买上五六个烧饼。
不过对于明景德兰来说，聊胜于无，而且工资日结，这就比较好。
他打定了主意，就凑过去找工头了。
起先工头看他精瘦不愿意要，可是明景德兰是谁啊？忽悠人肯定没问题。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工头勉强同意了。待到看他扛起一袋子最沉的苞谷面健步如飞，顿时就满意了。
明景德兰边抗米边心里嘀咕，心想当初这副摇摇欲坠的破败身子没想到用起来竟这般好使。回想起他以往的日子，锦衣玉食的还有专人教习武术，居然都没这么大力气。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干了一下午，他是又饿又累又渴。工头还算不错，给他结了十五个大文，又嘱咐他明天早点来。干一天，他这身手搞不好能赚上三十文。
明景德兰连连点头。
夕阳西下，集市上的商旅行人也渐渐少了。
他兜里揣着钱，腰板不知不觉就挺直了。
歇口气的功夫，也才有机会打量一下这个距离京城不远的小集市。
最东边有几家布料成衣店、紧挨着是一家做卤味熟食的，再然后是几个卖粮油的，最靠近他这边的是一家豆花店。
这家豆花店应该比较正宗。因为他扛大米的时候好几次路过，都能闻到浓浓的豆子香。这个味道，有点像母后最爱的那盏白玉浆，不过却比那白玉浆浓郁一些。
香甜的豆浆对于一个又饥又渴的男人来说，诱惑是巨大的。更不要说，站在店门口煮豆浆的美丽女子。
她有着比豆浆还要白皙的肌肤，比水豆腐还要嫩的脸蛋，虽然包着的头巾挡住了她大半的脸，可是单凭那一个精巧的小下巴，就够让人驻足的了。
就在他又渴又饿又呆地望着不远处的豆腐西施煮豆浆时，那女子忽然转过脸望向他这一边。正正好好，将他目光呆滞流着口水的德行尽收眼底。
明景德兰当然知道此刻的自己几斤几两，吓得一下子低下头，猛擦哈喇子。
衰啊，真够衰啊！
他自觉丢人丢到家，也顾不得什么，只耷拉着脑袋匆匆往家走。就在他堪堪路过豆腐摊门前的时候，不料居然被那豆腐西施叫住了。
“喂！老伯！”
明景德兰停下脚步。（老被这样叫着，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四目相对，他看清了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眼睛的女人，像开得最艳的玉兰。
“娘子叫我？”
豆腐西施点点头，之后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大碗。
“马上收摊了，我这里还有些豆浆没卖出去，隔了夜也是丢，不如赠与老伯，解解渴吧！”
明景德兰下意识地舔舔自己干得起皮的嘴唇，看着她葱白一般的手舀起一大碗白豆浆。
“老伯喜欢加糖还是……”
“都行。”
豆腐西施一笑，舀了一勺子白糖加了进去，递给了明景德兰。
“老伯做了一天活计，吃点糖补补力气。”
明景德兰顺从地接过大碗，一饮而尽。
这一份甘甜，是他回味半生的执念。
喝光了最后一滴，他抹了一把嘴，冲她笑了笑。
夕阳下，橘色的暖光镀在他黢黑的面上，映照得他的眸子亮得惊人。
豆腐西施晃了一下神，再回神时发现老伯已经走远。而他站过的案子旁，规规矩矩地放着两文大钱。她拾起时，还带着体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丑归丑，艳福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