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兽》夜风晨露

2、狼徒弟

　　世间有三种种族。

　　兽人

　　听好了，如果遇到猎人，你要全力抵抗，做好失去性命的心理准备。
　　狩猎与被猎皆我等之宿命。

　　——《兽之歌 第一章，第八节》

　　人类

　　祈祷吧，希望他们至少能安详入眠！
　　亲爱的天父啊，请您引导我们的灵魂。
　　——《白之福音书，第三章第六节》

　　猎人

　　同胞们，切勿忘记荣耀。
　　你应憎恶没有荣耀的生活，憎恶吧，我们才是光明！
　　——《猎人誓言，第七章第三十四节》

　　有时候，乌尔会做梦。
　　梦里起先阳光灿烂，那只狼兽人悠然说：“你好，小红帽。”
　　小鸟歌唱，繁花似锦。

　　然后，终究会到奶奶的家门口，那扇本应紧闭的门是敞开的。
　　一步步走到床前，拉开帘子，只见奶奶躺在床上，大大的帽子遮住了脸。

　　“奶奶，你的耳朵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好的听你说话呀，乖乖。”

　　“奶奶，你的眼睛为什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清楚的看你呀，乖乖。”

　　“奶奶，你的手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好的抱你呀。”

　　“奶奶，你的嘴巴为什么那么大？”

　　“为了吃掉你。”

　　梦境戛然而止，最后的印象是一头狼的阴影。

　　自从成为猎人，乌尔再也不可能听懂兽人的语言。
　　为了不被欺骗，
　　为了不被伤害，
　　为了不被吃掉。
　　为了不被猎物的话语困扰，为了不让刀刃变得迟钝，为了绝不与兽人产生感情！

　　人们都说，“小红帽”冷淡怪癖，比兽人更难相处。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和普通人相处了，那一天，遇到孤零零的狼人小姑娘，他是因为恻隐之心，还是忍不了寂寞孤独？
　　总之，喂饱了她，发现小家伙弱小的无法独立生存后，他决定收她为徒。

　　他是最高明的猎人。
　　他是最优秀的老师。
　　……

　　多年以后，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依然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到死都是猎人，永远不可能和兽人语言交流。
　　人与人之间，就算听得懂彼此的语言，也依然有那么多隔阂。
　　猎人和兽人……他养育她长大，从儿童到明媚的少女，经常搞不懂她在表达什么。
　　猜测，
　　揣摩，
　　思量，
　　回应……错了？！接着猜。

　　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
　　所以，就算他用最后的力气提问，她不会知道那话语的含义，他不会知道她对他动杀手的缘由。

　　——只要你相信，我就不会背叛你。
　　可是，你不信我了。
　　可是，我依然不会背叛你。

　　利箭穿心，正中要害，必死无疑。

　　她站立的姿势，狩猎的姿势，弯弓的角度，和他一模一样。
　　她已经是个高明的狩猎者，青出于蓝。
　　在第四支箭，才射中，是不是有些不忍心？

　　“那天，能收你做徒弟，真的太好了。”
　　——
　　小红帽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