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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唱戏的场地,就在新修好不久的白苧桥边。郑七一行人到达时,桥头一片空地早就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谈笑声如沸。这些观众大多是相识的莲灯坊邻里,有的还笑呵呵地跟郑七和陆拾义打招呼:“老陆老郑也到了……哦,这个囡囡年岁还小,不站后面也无碍的。”阿郑这才注意到,在场的女子大多都羞怯地站在人群后面,有的还带了活计来做,如修幞头、换扇子骨、绣鞋面等等。不过,对于难得出一次门的女子来说,一边劳动一边远远地看看戏,已经让她们兴奋得满面红光了。
      一个貌似微醺的汉子拍着手,大声道:“这才像过年!那些秀才看不过眼,有什么打紧?”汉子话音刚落,周围人声低了许多。正在父亲帮助下奋力往前挤的阿郑,闻言暗忖:“这人说的,该不是尹秀才?……咦?好像真的不见尹秀才呢!”
      郑家所在的鹅溪巷,有个尹秀才。尹秀才总是洁洁净净,他自劈院中青竹做的竹筷,也磨得似乎比白员外腰上的青玉还要温润。阿郑记得上一年腊月,弟弟出生那日,她去收用竹篮晾在门外的鱼干,却见尹家大门挂了白灯笼,隐隐哭声中门户大开,见一白幡。正好此时郑七来催,阿郑拉着父亲,遥指那“山河顿即改色,日月为之韬光”的白幡问:“阿爹,啥字?”郑七反手一耳光:“触霉头!冲撞侬阿弟!侬个细娘还想有识字的命?我还不识呢!关门!”阿郑哭着关门,父亲还在嘀咕:“处处都恁样,这年不用过了!”似乎在印证这句话,临近年关,郑七想找个识字的写桃符,却发现能想到的人都麻衣粗服。
      想到这里,阿郑以为自己明白了:大概是什么人老(死)掉了,白员外见大家都难过,所以好心要请大家看戏,让大家开心罢?——阿郑恐怕是在场唯一一个认为白员外“好心”的人了。
      方才那微醺汉子的话让人群静了片刻,一个满面风霜的老人小声对那汉子嘀咕:“日子总要过,横竖都要交税。”有了老人这句话,众人都如得了慰藉一般,渐渐恢复了欢声笑语,有的还拿白员外打趣:“白员外恁小气!要请我俚看戏,就该请到他开的白家瓦子的勾栏里去坐下看嘛,就弄这么个打野呵的游棚(打野呵:街头演出;游棚:未能正式进入瓦肆勾栏里演出的街头流动班子)不惊寒酸!”“晓得今日演啥戏?据说是《赵贞女蔡二郎》!”……
      阿郑和小签相互依偎着,站在人群最前面,那戏班子一览无遗:三个乐师席地坐于空地一侧,一持箫、一持鼓、一抱琵琶。空地后面拉一高帘,为伶人候场、道具堆放之处。“咚……咚!”鼓徐敲二下,观众渐渐静了下来。
      一个中年男子手持大块红布,行至场地中央,匐低身子,把红布往背上一覆,肘膝着地趴好。红布将他整个儿盖住,他脊背平直,纹丝不动,乍看像一张矮桌。随即,一个青衣婆子走上来,往“矮桌”上放了一对一剖为二、以红绳相连的匏瓜。
      管弦起,低回悠长,观众皆不由凝神注视台上。伴着缓缓几声鼓点,后帘揭开,一对身着玄色婚服的男女刚走出,便引来一片喝彩。男子长身玉立,眉清目朗,女子则白妆亸髻,口若衔砂,端的是一对璧人!站在前头的阿郑看呆了,“咝咝”吸气:“怎会有恁般出客(好看)的人?”
      那对璧人跪坐案后,作饮酒合卺介。男子手捧完匏,不疾不徐开口:“在下蔡邕,草字伯喈,陈留人氏。从父母命,与赵氏五娘缔姻……”陆拾义戳戳儿子,低声问:“小签,侬晓得这是啥故事伐?”见小签摇头,陆拾义蹲下,对两个孩子小声讲解:“这个蔡伯喈,与赵五娘是夫妇。伊上京赶考,中了状元,隐瞒自己已有妻子,娶了宰相之女,三年不归乡。伊家乡闹饥荒,父母冻饿而死,赵五娘卖头发葬了公婆,上京寻夫……”这《赵贞女蔡二郎》可以说是近几年最火的戏文了,难怪陆拾义耳熟能详。
      “呀,”阿郑突然一声低呼,“伯伯,那张枱,怎么站起身了?”原来,在蔡伯喈和赵五娘唱得几句“只期白头相守一生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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