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期一会×缘分与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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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4.1.
埃珍大陆.迦南市.
“南嘉士”慈善拍卖会.
弗罗拉到的时候，已经很迟了。拍卖会接近了尾声，她倒也不恼，随便在倒数第二排靠近过道的位置坐了下来。
台上的投影幕布上展现的是拍卖会的捐赠者书法家艾礼的一副书法作品，洁白的宣纸上庄重地用毛笔题了四个字：
一期一会
主持人用抒情的口吻说道：“‘一期一会’是由日本茶道发展而来的词语。指人的一生中可能只能够和对方见面一次，因而要以最好的方式对待对方。大概是书法大师爱礼想要提醒人们珍惜每个瞬间的机缘，并为人生中可能仅有的一次相会，付出全部的心力；若因漫不经心轻忽了眼前所有，那会是比擦身而过更为深刻的遗憾①……”
……
弗罗拉想了想，首先出了价。她举起手，话语掷地有声：
“10亿！！”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向她的方向，对她一开始就出如此的高价感到不可思议。连主持人也惊愣地看着她。
“值得。”弗罗拉说。
主持人莞尔一笑，他继续说道：“这位女士很有爱心，她用10亿撑起了爱心的底线……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10亿1100万！！”
“10亿1310万！！”
“10亿1511万！！”
……
接下来的价钱越来越趋向于具体化，基本在11亿上下徘徊。
直到弗罗拉无聊地准备再次举手，定下最后的出价时，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吐字清晰的声音：
“20亿！！”
所有人再次不可思议又混合惊愣的神情转过头去：
这又是哪里来的疯子？！
弗罗拉撇过眼，在最后一排离她大概五六个位子的角落里坐着个西装男。阴暗狭仄的视角，只显出那个人的下巴――
他微微动了一下，终是抬起了头，画面中模糊而可怖的暗色调逐渐褪去，露出的光洁的脸庞还带着学生的书卷气。那排没有人坐，他倒也不显得尴尬。依着她的视线，面容清秀的男子望向了她，露出了一个含蓄的微笑。
弗罗拉朝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她暗想：真是巧了，这个幻影旅团的团长今儿也在这……而且，他和在旅团时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看起来也更好相处，就像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一样……啊，那天好像也是4月1号（愚人节）吧？说来也刚满一年了，真是巧得离奇……
但愿不是什么见鬼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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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起去吃个饭吗？我认识一家不错的餐馆，就在前面集市的尽头。说真的，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哪里，互利互惠罢了……更不要说，你们也帮了我很多忙啊！”
当两人一同走出了拍卖会场时，夜色一片温柔。璀璨迷人的灯火从街这头一直延伸向遥远的天际，点亮了城市所有阴暗的角落。
库洛洛单手插着西裤口袋，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却充满笑意地看着她，“不用跟我客气，上次不是还说要和我交个朋友吗？”
这个男人还真是令人难以拒绝（脸皮真厚）……
弗罗拉内心感慨，表面上却得维持得体的笑容：“说得也是呢。”
夜晚，宽阔的街道一眼望不到边，两旁的摊铺人群聚散，来去匆匆。往右边，集市外，隔着条马路，高楼林立，金碧辉煌，不远处的教堂深深沉寂，喷水池渲染出一片绚烂的夜之迷醉。往左边，挨着集市，一条黑暗的河流汹涌着奔向远处，无法揣摩出它的深意，就连一丝丝光都会被暗流吸收进去，没有任何的投影……
“铛……铛……铛……”
弗罗拉抬起头，望向不远处掩埋在城市灯火里的钟楼。
“钟声敲响了……”她低声呢喃。又望向一旁神色沉静的库洛洛，“你也在教会待过？”
“为什么这么说？”库洛洛看她。
弗罗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头上缠着的白色绷带，“这个标记我熟悉，却又陌生。熟悉是凭我对十字架的了解，陌生是因为…十字架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的东西，对它的改动代表着一个人独特的经历及其感悟……这个人，似乎非常矛盾？”
“一个人怎么能又相信上帝，又相信魔鬼呢？”库洛洛语气轻柔地问她，“你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弗罗拉顿时睁大眼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移开视线，她似真似假地说道：“如果有这样的人，一定是个疯子。”
库洛洛笑得沉默，“也许你是对的。”
“我很久以前在教会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库洛洛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教会在流星街是怎样一种存在吧？”
“嗯。”弗罗拉点点头，“只是教会的管教太严了，我有些受不了。”
“但你知道，它至少管吃管住，小孩子在那里倒不至于饿死。”
“说得也是。”弗罗拉望着眼前广阔的街市和集散的人群，黑夜的璀璨与凉薄仍是那么地矛盾、模糊、令人心醉。这种图景多久都不会让人看厌，就如同头顶孤独的深蓝的夜空，仿佛穿越了时空，显现出一种深沉的永恒的魅力。
Hallelujah
哈利路亚…
Hallelujah
哈利路亚…
Hallelujah
哈利路亚…
Hallelujah
哈利路亚…
他们大声地唱着，他们虔诚地看着，他们对着主祈祷、忏悔、倾诉……渴望有人能听见他们内心的苦痛……
苍老的男人却低声吟唱着那首忧伤的歌：
“You say I took the name in vain
你说我盗用了那个名字
I don\'t even know the name
然而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名字
But if I did well really what\'s it to you
但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它对你意味着什么呢？
There\'s a blaze of light
火焰光芒
In every word
在每一个字中闪耀
It doesn\'t matter which you heard
你听到的那些又有什么重要
The holy or the broken Hallelujah
神圣的或者破碎的哈利路亚之歌②……”
弗罗拉说：“只是我很早就从教会出去了，后来的际遇也是一言难尽……兜兜转转，倒是重又走上了毒品这条路子……说实话，我挺好奇你以前是哪个区的？”
“纽汗区，你可能听说过。”库洛洛回应道。
“纽汗区？它在荒田区的东边，隔得…还挺远的。不过你们那个区确实挺出名……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听说你们区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暴动事件，当时可是惊动了整个流星街和元老院！不过具体情况我倒不清楚……”弗罗拉用手托住下巴，“当时我正忙着学念。”
库洛洛瞥了她一眼，又沉默地望向深蓝的苍穹，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一些灰色的云缓慢地飘向远方。
“那时我就处在暴.乱中心……”他没再就此说下去，“后来我离开了教会，在一家汽车维修中心打杂。你知道像那样的地方在流星街都靠近‘大宗垃圾堆放场’，成堆成堆的废弃汽车叠在一起，场面十分壮观……”
弗罗拉眼前不由浮现出流星街常见的景象：一望无际的垃圾山上，有人回过头来。傍晚时分，残阳似血，霞光将四野笼罩，那人的脸被染得通红――
只有小男孩独自蹲在一台旧电视机上，不厌其烦地用一根棍子划擦废弃的取暖电炉板，随着划擦速度的改变，电炉板发出了仿佛摇彩机的转动声，又像是轻型摩托车排气消.音器工作的声音……
直到天边的最后一丝余辉渐渐隐去到破败的楼房后，垃圾场外的铁丝网泛起金属深沉的光。那处竖着牌的垃圾山上，几个背着箩筐、拿着提灯的男人被一群人打倒在地，用铁钩不停击打直至全身血淋淋，失去生息……
库洛洛对集市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似乎很有兴趣，他随手拿起一个彩色的玻璃瓶，说道：
“这倒让我想起了那些狡猾的中间商来。”
弗罗拉忍俊不禁，“完全躲不开他们！说起来，流星街的中间商简直多如牛毛！”
库洛洛弯起嘴角，孩子般的得意。“所以就得避开那些转卖环节了。直接与回收站的上等中间商交易；或者修补一番，到跳蚤市场上出售……直接倒卖给旧货商人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看来你是熟手中的熟手啊！”弗罗拉不得不佩服库洛洛从小的机智，太多孩子在中间商手上吃了亏，那些中间商经常通过剥削拾荒者来获得高额的利润，尤其是他们竟还分什么上中下等……
其实流星街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那些中间商都受雇于一个区最厉害的人物――废品回收站的老板，他们实质上都是些商人，常常通过高价转卖而获取大量钱财。运用这些钱财，他们购买工厂和雇佣工人分拣和加工废品，并通过卡车发送给不同的专门收购这些物品的批发商们……
而低一个层次的则是定点采集人，他们与回收站的老板交集甚深，拥有固定采集垃圾的区域，并且对自己区域拥有继承权和变卖权，更不用说拥有自己的用人和卡车了……
再低一个层次的是流星街为数众多的走拾人了，他们居住在垃圾场外广大的区域，那里都是满目疮痍、斑痕累累的房屋和利用铁皮、木条、纸板搭建起来的简易窝棚。走拾人往往具备背筐、提灯和带柄铁钩这样的工具，喜欢在夜间全家出动到垃圾场里找寻一些有利用价值的东西，补贴家用或者变卖出售……
除此之外，最底层的就是捡拾人了，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无拘无束。那些不幸没有被慈善机构收留的孤弃孩童只能在垃圾堆里长大，自生自灭，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活不下去，活下去的也一辈子穷困潦倒……
“你们是情侣吧！”摊边的老头笑眯眯地走过来，“我们这里有情侣许愿瓶哦！要不要来一对？送给对方很有纪念意义喔！”
库洛洛只是微笑，没有回应。
而弗罗拉似是好奇地问，“我们很像吗？”
老头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叹了口气，识时务地说道：“你们不是啊……”
却也没再像别的摊主那样被识破后介绍起其他的东西来――
“我就说你们之间怎么这么客套呢！而且，看你们的穿扮，不像是会经常来这里的人，大概是图个新鲜吧……”
“你这里有新鲜的东西？”库洛洛挑眉，语气逗趣。
“诶，年轻人，你可别小看我！”老头有些恼怒了，“我虽然只是卖些小玩意儿的，但知道的新鲜东西可不少！就比如，这片大陆上有一种叫‘夜火草’的植物，小子，你不知道了吧？”
“确实没听说过。”库洛洛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哼哼…我告诉你，吃了这种草的人别说在黑夜中视物了，就是白日里闭着眼睛也能看得见，而且……”
“闭嘴吧！！”
一个背着包的中年男人气呼呼地跑来，一把抓住老头的胳膊，“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丢进对面的河里！”
老头也不甘示弱，两人几乎要动起手来。
库洛洛的眼睛轻轻扫视了他们一眼，他注意到了中年男人无意间拽紧背包带子的动作。
“走吧，这种热闹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库洛洛叹了口气，对弗罗拉说，“那家店就在前面……马路对面的拐角处。说实话，你也该饿了吧？”
“你以前来过这里？”弗罗拉似不经意地问。
……
话题继续。
库洛洛一边和弗罗拉谈笑风生的时候，一边暗自偷走了擦肩而过的中年男子背包里的“东西”。
作为盗贼，想要当然是偷过来了！
无法掩盖的贪婪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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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饭的库洛洛看着弗罗拉接过了他手中的门票，眼里某种情绪沉淀了下来。他们之前聊了很多，发现彼此很有共同语言，尤其在音乐方面。当库洛洛拿出两张《卡门》歌剧的票时，他说是剧院的朋友送他的。而“真”的是，他在剧院确实有认识的人，那个人送了他一堆票。
“你和在旅团时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现在的你更讨人喜欢。”
“哈哈，这算不算一种恭维？”
“当然不算。”弗罗拉轻声说道。库洛洛的目的性表现得很明显，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她以为他会在吃饭的时候提出来，没想到……果然，关键还是要看和什么人在一起，和库洛洛这样有心的人，怎样都不会觉得无聊。
他太会抓住别人的心思了，弗罗拉想，她无法拒绝《卡门》，就像此刻她无法拒绝他一样――
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欺骗。
不管怎么说，真诚总是容易打动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一期一会×缘分与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