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后异

3、第三回

　　“真还没睡过？！”倪格睁大眼睛，两手搭在吧台上，向后伸长脖子压低声音瞪着眼睛跟头驴似的表示自己的惊讶。

　　“哎呀，叫你小声点。”这时候旁边没什么人，只有站在吧台的小哥抬眼看了看两人，陶芮用吸管搅着桌上的饮料，无奈叹了口气，都没有力气去挡住这姑奶奶的嘴。

　　“不会吧？”倪格愣了一下，抬眉凑近身子。

　　“姐姐，我不知道你这么保守，我还以为你一直是不好意思和我说来着。”倪格不可思议地摇着头，抬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服务员！再来一杯！”她向吧台小哥招手。

　　陶芮顺着她视线瞧过去，皱眉道:“你怎么叫人家服务员啊？”

　　“哎哟，不然该叫什么。”

　　陶芮叹口气，用吸管喝了一口饮料，她咬着吸管，狐疑说:“这么说……你不是……？”

　　倪格刚倒进嘴里的一口啤酒差点都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抬眼斜睨了一眼陶芮，从从鼻子里嗜笑了一声。

　　“你说我？”

　　“嗯。”

　　“我十五岁就不是处女了。”

　　一边的吧台小哥又默默抬眼看了看吧台上坐着的两个女人。

　　陶芮顿了顿，盯着这妖艳的姑娘佩服摇摇头，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好觉得惊讶的。

　　她第一次见倪格的时候，就见她在舞池里跳舞来着。

　　这姑娘长得俏丽，穿着很扎眼，乍一看过去，像是一颗闪耀的钻石一样熠熠生辉。

　　陶芮差点被她迷花了眼。

　　她穿了超短裤和黑色吊带在舞池里扭来扭去，方圆几里的男人都想占她的便宜，但是倪格精得很，只让她旁边的红头发男人摸到她的腰。

　　后来陶芮才知道那红头发男人是倪格那时候的男朋友，也是倪格的前前前男友。

　　更是倪格的初恋男朋友，叫作方力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分手了。

　　“和方力则？”陶芮问道。

　　“嗯。”

　　这一生嗯听不出情绪，陶芮还是忍不住问。

　　“后悔吗？”

　　“后悔什么啊，你情我愿的，又不是□□。”这样说着，倪格却笑得有一些苦涩。

　　陶芮点点头。

　　“你和方力则为什么分手？”她想问这个很久了。

　　倪格停下手，眼睛望着前方，忽然笑了笑:“人家是艺术家啊，艺术家就得到处流浪，艺术家就得四海为家。”

　　“艺术家哪里需要什么家啊。”她说着，眼神飘忽，陶芮问不下去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陶芮转移话题。

　　“什么怎么办？哦！那个啊……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呗，关键是你愿不愿意，这事儿还得看你，主要他一男的在这事儿上爽一爽就过了，最后还是女人吃亏。”

　　“……”

　　“对了，他要求过吗？”倪格摆出八卦专用脸凑近问道。

　　“要是要求过，但是我都不给……”陶芮压低声音。

　　“为什么啊？你们都在一起一年半了，你要是真喜欢他，给了也不亏。”这样说着，倪格翘起腿，靠在靠椅上抽起烟来。

　　“现在问题不是我，是他，我感觉这男的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儿了。”陶芮叹气，也拿出烟借火抽起来。

　　倪格深深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头的脸掩在烟雾后面若隐若现:“要我说，这事儿问题还真没出在他身上，给不给是你的事儿，但如果真的，他是因为这个疏远你，我就得管个闲事儿。”倪格把烟掐灭了。

　　“你还是别和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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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以后，陶芮想了很久，越想越睡不着，半夜一点掏出手机给赵中平发了个短信，等了两分钟不见回，就直接打电话过去了。

　　“喂？”

　　铃响了两声，有人接起来，陶芮把手机抬开看了一眼，全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马上把电话挂了。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现在是凌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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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雨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抽泣声传来，她打了个寒颤，现在可半夜四点了，打起精神凝神一听，这声音是从对床陶芮床上传出来的。

　　“陶芮？你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却没人回答，最终只能叹了口气，给陶芮床上递了纸巾。

　　伴着这抽泣声，丁雨睡着了。

　　但有人一晚上没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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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芮睁着眼睛到天亮，听到丁雨叫她起床上课，她也没回应。

　　十点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响了几声，陶芮拿起来接了。

　　“喂。”

　　“小芮？感冒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哑，今天你想去哪里玩？”

　　是赵中平。

　　“小芮？”他声音听起来挺愉快的，那是，能不愉快吗。

　　陶芮深吸一口气，她想破口大骂，她想问问他昨晚上去哪儿了，她想问问他还爱不爱自己。

　　“去看电影吧，前几天不是上了那个挺好看的那个么。”

　　“行啊，那我下午四点来接你，你下午没课是吧，你感冒要多喝点水，上午我有点儿事儿，下午我给你买药回来。”

　　陶芮忽然笑了一声:“什么事儿？”

　　“嗯……就是学生会呗。”

　　“好，那你去，我等你。”

　　“嗯，宝贝那我挂了啊，你好好休息。”

　　“好。”

　　陶芮闭上眼睛，她想睡一会儿，她不想让赵中平见到自己那么憔悴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完全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昨晚上那一声甜腻的喂。

　　忽然间，她想起来那时候和赵中平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是感点儿小冒，赵中平都要拿出炸医院的架势。

　　自己说一句饿了，赵中平就能把饭在十分钟之内送到面前。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两个人的感情，本来看起来好像是能够天长地久的呢。

　　男才女貌的，走到哪里都被人说很配。

　　是了，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晚上出去玩，时间太晚了，赵中平就说住在外面吧，陶芮答应了。

　　到了房间陶芮发现赵中平定的是双人床的房间，就叫赵中平睡沙发了。

　　其实本来也不用到睡沙发的地步，只是之前很多很多次，赵中平都差点刹不住脚，陶芮有些害怕。

　　不是没想过和他睡，只是真要到了那一步，陶芮总是会害怕。

　　他会娶我吗？

　　做了之后，他会不会就厌烦自己了？

　　怀孕了怎么办？

　　这下好了，这些都不用考虑了。

　　陶芮想。

　　她居然还在想赵中平会不会娶自己，一阵自以为是的尴尬从心底油然而生。

　　只是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赵中平会在冬天把自己裹进他的外套里的时候，他在天热的时候上课坐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扇小风的时候，帮自己打着瞌睡熬夜补课敲自己脑袋的时候。

　　陶芮真的以为赵中平会娶自己。

　　只是现在赵中平把她的这些以为，统统变成了自以为是。

　　她的迟疑把他推远，成了他顺理成章背叛的理由。

　　他不要她了。

　　陶芮觉得好可怕。

　　她又哭起来了。

　　她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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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中平带陶芮去看电影，这电影应景得可怕。

　　失恋三十三天。

　　这回陶芮终于哭够了，她在电影院里指着白百何前男友说你看看你们这些臭男人。

　　赵中平不以为然:“这女的自己性格有问题，轴成这个样子早晚还不是得吃亏。”

　　陶芮默了一下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女二号这样的啊？”

　　“是吧，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你呢？”

　　“我？”赵中平指指自己笑笑，一把揽过陶芮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那我当然喜欢我宝宝这样的啊！”他凑在陶芮耳边，给周边的人惹了一地鸡皮疙瘩。

　　“你的宝宝是谁啊？”

　　“那当然是陶芮了！”他又亲了一口，这回朝着嘴巴亲的。

　　“哦哟，我怎么不知道，那我是哪样的啊，黄小仙儿还是冯佳期啊？”

　　“你谁都不是，你就是你啊，你没女一号那么轴，也没有女二那么软。”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起开，别挡着我看电影。”

　　“不。”赵中平腻过来，把脑袋放在陶芮肩膀上。

　　“起开。”

　　“不要。”

　　陶芮转身抬起赵中平脑袋，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乖，让开。”

　　赵中平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悄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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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十点才放完，学校十一点关门，电影院离学校近，赵中平没骑车，两人拉着手慢慢往回走。

　　天有些冷，陶芮穿的少，赵中平把陶芮的手放进自己兜里，紧紧捏着。

　　走到一半，两人坐到街边的长椅上休息，赵中平把自己外衣脱了披在陶芮身上。

　　“要不……今天不回去了。”赵中平轻声说道。

　　空气一时有些寂静。

　　陶芮抬头对他笑笑:“好啊。”

　　赵中平把陶芮抱进怀里，轻轻叫了一声小芮。

　　当然不是标间。

　　这一回，赵中平长了记性，屋里没沙发了。

　　两人一开始坐在床边离得不远不近，气氛有些尴尬，洗漱之后就双双躺倒在床上。

　　不知道怎么开始的，赵中平开始亲她，他嘴巴热热的，喷出来的气也热乎乎的，从额头到鼻子到嘴巴，一边亲一边叫着小芮。

　　好像很爱她似的。

　　赵中平把上衣脱了，把手伸进陶芮衣服里。

　　陶芮发现自己内衣带子脱了，赵中平把陶芮的毛衣掀起来了。

　　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陶芮把手伸向胸口，捧住赵中平的脸，把他拉上来。

　　“你爱我吗。”她问他。

　　赵中平意乱情迷，头发很乱，点点头:“我爱你。”

　　他又开始亲她的嘴巴。

　　“你骗我。”

　　“……什么？”赵中平抬起头来。

　　“我说你骗我。”陶芮面无表情。

　　“我爱你啊。”赵中平皱眉，揉揉头发。

　　“真的。”他又说。

　　陶芮盯着他，把衣服拉下去，赵中平坐在自己身上，陶芮起身之后两人离得很近，鼻子都快贴在一起了。

　　“你再说一遍。”陶芮伸手搂住赵中平，把头放在他肩膀上。

　　“我真的爱你，陶芮。”赵中平声音嘶哑，语气粗重。

　　“我们分手吧。”她在他耳边说。

　　“你说什么？”赵中平清醒了一些。

　　“我说我们分手吧，你让开。”她松开赵中平，想把他推开。

　　“你和我开玩笑呢陶芮，你再说一遍。”赵中平掐住陶芮肩膀，皱眉不解道。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让开，我要回学校了。”陶芮开始系内衣带子。

　　“谁让你走了，你给我说清楚再走！”赵中平不让开，陶芮有些腿麻了。

　　陶芮抬头，这样坐着她得抬头才能见到赵中平的眼睛，她发现里面都是血丝。

　　“我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你了，一点，刘锦接的。”陶芮整理衣服，挣扎着想出来，赵中平一下不可置信的愣住了，他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你让开，学校要关门了。”陶芮不想看他。

　　“昨天晚上……我……”

　　陶芮心紧紧攥住了，她在等这一刻，她在等他给自己解释，她在等着他说不是。

　　可是赵中平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握紧了拳头低着头。

　　陶芮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一句话。

　　她悲从中来，凝结成几滴眼泪滴到手上。

　　“赵中平，你让开。”

　　“我不让。”

　　“我凭什么要让开。”赵中平恶狠狠说道，重新把陶芮压倒，狠狠在她脸上亲着。

　　“我爱你。”

　　“我爱你小芮。”

　　“我爱你……”

　　赵中平忽然觉得陶芮在颤抖，抬头一看，这姑娘真的在哭呢。

　　梨花带雨的，止都止不住。

　　连哭着都这么漂亮，他就喜欢她这水汪汪的眼睛，这时候看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赵中平觉得心痛。

　　他忽然没有力气了，他伸手想帮陶芮擦擦眼泪，却被避开了。

　　“别哭了。”他从她身上让开，拉上她的衣服。

　　“你别哭了，也别走了，我走吧。”

　　赵中平起身穿了衣服，给陶芮盖上被子，从包里掏出个盒子放到桌上。

　　他在房间里站了许久。

　　“陶芮，别哭了。”

　　临走前，他说。

　　门关上了。

　　她的未来终于没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