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照水红蕖

2、第 2 章

　　颜冰崖看到这无怨无悔的一笑，忽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瞬间便痛彻肺腑。泪眼朦胧中，听得花无缺淡淡道：“所以，我若要为一个人而死，也绝不需要你有交换条件，她是否对我好，她是否爱我，都没有什么关系。”铁心兰早已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话。颜冰崖每次看书看到这里，也必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况此时身临其境？忍不住涕泪交流，终于也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太响，竟连随后响起的花无缺的笑声都盖过了。
　　哭了一阵，忽然眼前白影一闪，颜冰崖的身子被一双冰凉的手扶了起来，她只觉背上微微几点电击似的刺痛，虚软的四肢刹那间便又有了力气。颜冰崖的哭声戛然而止，飞快地翻身坐起，茫然四顾，脑海中一片空白。为她解穴的人是谁？莫非是花无缺？巨大的幸福感给了颜冰崖一个措手不及，让她眼前发黑，身子打颤，几乎再次跌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发现密室中只剩自己一个人，花无缺、铁心兰，连同黑蜘蛛和慕容九都早已离去。
　　颜冰崖适才一阵痛哭，早成了大花脸，连忙用白纱的衣袖胡乱抹一抹，提起曳地的裙裾跑出密室。四野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梢“沙沙”轻响。满天星辰正在渐渐隐去，黎明前的一刻，却是最黑暗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花无缺，你这混帐……你若这样死了，我能嫁给小鱼儿么？你若这样死了，我们这一生，又怎么会再有一天快活？……花无缺，花无缺……你回来吧……”
　　颜冰崖知道花无缺必定已经走了，心中不觉又痛又急，循着铁心兰的哭声便往旷野中飞奔。还没赶到近前，忽听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虽是女子语声，却十分洪亮：“哭有什么用？！能把花无缺哭活过来么？！你早干什么去了？！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是你，一天到晚只会惦记那条臭咸鱼！花无缺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可是那条鱼呢，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可知道他现在正干什么？他已经泡上新马子了！”
　　颜冰崖听着这人慷慨激昂地数落铁心兰，只觉每一句都说在自己心坎上，不由得大有知己之感，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书中的“泡马子”等语，也根本没注意到。加快脚步紧走一阵，翻过一座小丘，只见熙微的晨光中，铁心兰双手蒙面跪坐在地，似乎仍在抽泣。旁边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身着浅蓝色纱衫，鬓边斜插一支莲花玉簪，正一句接一句地数落铁心兰没心没肺，眼光太差等等。另一个少女身着嫩黄色的衣裙，戴了一对蝴蝶形耳坠，此外再无其它饰物。只见她一手放在铁心兰肩上，另一只手挽住那蓝衫女子的胳膊，似在低声相劝。蝴蝶耳坠长长的流苏轻轻摇晃，显得十分精致。
　　看到气喘吁吁的颜冰崖，两个陌生女子都有些吃惊。半晌，听那黄衫少女吞吞吐吐地道：“铁姑娘，你可认得此人？莫非……她是白夫人？”话音未落，颜冰崖已经怒不可遏地跳了起来，“谁是白夫人？！你们好好看清楚，我姓颜！我也不是和那老虎夫妻一伙的，刚才在白虎居还差点被江玉郎暗算，多亏花公子出手相救。”那两个女子又都愣住了，只听蓝衫女子低声道：“我读了七八遍原著，怎么不记得还有谁姓颜？”黄衫少女瞪她一眼，“肯定是你那本书有缺页。我早说不要贪便宜，你偏偏不听，非要去小书摊上买盗版！”
　　颜冰崖听得“盗版”二字，原本还不大清醒的头脑中又是一阵迷糊，连忙摸了摸怀中的钻书鞋，半晌才终于肯定：自己仍在书中。她将两个陌生人上下打量几遍，对那蓝衫女子勾了勾手指，示意借一步说话。蓝衫女子略一迟疑，跟着颜冰崖往一旁走去。颜冰崖边走边留意她的神态举止，忽然看到她脚下竟穿着一双皮鞋，再仔细看去，不得了，有钱人啊，居然是“达芙妮”上个月才推出的新款！颜冰崖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莫非咱们同是天涯钻书人？！”

　　情况并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蓝衫女子名叫洪春雨，戴蝴蝶耳坠的女孩子叫杜爱，是洪春雨的邻居。两人年纪相差不多，兴趣也相投，都爱看武侠小说，最喜欢古龙的《绝代双骄》，尤其欣赏其中的花无缺。
　　颜冰崖笑道：“机器猫做事真不地道！口口声声说钻书鞋只有一双，你看看现在居然来了三个人，可不是他在说谎么？”洪春雨有些吃惊，“原来你是用钻书鞋来的，我们不是。我们能到这里，完全是……意外。”“意外？”“没错，现代科学没法解释的意外。前几天不是刚放暑假么？我和杜爱说好了考完试去照一套古装艺术照。刚刚换好衣服，摄影棚的照明设备出故障了，只好让我们在休息室里等。”颜冰崖越听越糊涂，“原来你们这身衣服是从影楼弄到的，怪不得。这和钻书有什么联系么？”“你听我说完。休息室里有台电视，播的是《小鱼儿与花无缺》……”洪春雨说着，脸上已经显出痛苦之色，继续道：“原著给改得一塌糊涂，江玉郎变了女的……我实在忍无可忍，想都没想就把手里一个装满茶水的玻璃杯砸到荧光屏上了……”
　　颜冰崖吃惊得合不拢嘴，失声道：“后来呢？”洪春雨耸了耸肩膀，“电视机当场爆炸，我眼睁睁看着一条蓝色电火花击中我和杜爱……再醒来，已经换了人间。”“太酷了，这样也可以？！我还以为你会钻到《小鱼儿与花无缺》里。”“大概因为杜爱手里正拿了一本《绝代双骄》下册看着解闷，我们俩命不该绝，居然误打误撞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