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九只美人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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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了梅花盛开的时节，万梅山庄的梅林里红色的腊梅在白色雪花的映衬下更显凌寒傲然，若是让那些博闻酸儒见到此等美景，指不定又能多做出几首类似“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或者“宝剑锋出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能流传千句的诗句来，但此刻在这山庄里的人都是没有那样吟诗作赋的爱好的。
陆小凤在梅林里转了几圈，蓦地眼前一亮，立刻蹲下/身子围着一棵梅树开挖。
突然，一物带着锐利剑气从背后急射而来，陆小凤耳朵轻轻动了几下，也不回头就直接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夹中一看却是一片树叶。
陆小凤把树叶扔到地上，转身看向来人，埋怨道：“你差点就少了一个朋友。”
那人长身而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他面色应当是一贯冷峻的，就如这万梅山庄的皑皑白雪一般，但微微一笑时却又分外温暖，就像是在这皑皑白雪里绽放出了灼灼梅花，不过他是不常笑的，至少他唯一的朋友陆小凤就从未见他笑过。
此刻这冷然的剑客正朝着陆小凤走了过去，“所以我用的是梅花树的叶子，而不是我的黑鞘剑。”
陆小凤无奈道：“若你用的是剑，我可得把你的酒都喝光才有胆子去接。”说完又转身去挖梅花树下的酒。
陆小凤把酒坛从泥里抱出来，随手抹掉坛身沾上的泥土，用内力把酒烫了烫，然后拔出木塞，清雅的梅花香伴着烈酒的醇香扑面而来，陆小凤忍不住叹息出声，“你不喝酒却酿的一手好酒，也从不会缺酒，我一个酒鬼却常常喝不到好酒，只有麻烦缠身的时候才有好酒喝。”
那冷然剑客却看都不看陆小凤，只是用内力把陆小凤刨出的坑填平，面无表情道：“我酿的酒大都是入了你的口。”
这句话肯定是事实。他酿酒不喝酒，上行下效之下连山庄里的下人们也很少喝酒，只会在逢年过年的喜庆日子里小酌几杯，而陆小凤倒是每次前来万梅山庄都要好好喝上几坛美酒，临走时还要带上，这大部分酒可不就是都被陆小凤给祸害了。
陆小凤也知实情，但他可是脸皮最厚的陆小凤，绝不会因为被朋友怼了一句就噎住了，反而直接转移了话题，叹道：“没想到妙僧无花和丐帮帮主南宫灵竟然是石观音的儿子……”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缠身的麻烦？”
“是啊！而且这个麻烦还是那猴精给我找来的！说我最近太闲了正好去帮盗帅一起破案。也不知道那猴精跟盗帅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不过破案也确实很有趣哈哈哈”
“看来你这次又交到了朋友喝到了美酒。”
陆小凤抱起坛子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笑道：“哈哈哈知我者西门也！”
这冷然剑客正是万梅山庄的庄主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陆小凤的脸上，“或许该试试我剑法的不是你的那两根手指，而是你的这张嘴。”
陆小凤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被西门吹雪用凉凉的眼神一盯又吓得吞了下去，差点被噎住，他把酒坛放下，给自己顺了顺气，道：“你不想听我不说便是……我练的是灵犀一指又不是灵犀一嘴！而且我这张嘴还得留着喝世间美酒呢，可不能去试你的剑！”
他谨慎地看了看西门吹雪挂在腰间的黑鞘剑，又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嘴，似乎很担心西门吹雪会突然暴起拔剑出鞘以他的嘴试剑，就连忙提了一个西门吹雪会感兴趣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的剑我也是不愿去接的。”
西门吹雪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他的眼睛微微亮了，语气肯定道：“叶孤城！”
陆小凤笑道：“自然是白云城主。”
西门吹雪道：“你说至少，说明你应该还见过其他的高手。”
陆小凤苦笑一声，语气复杂道：“我确实见过另一位绝世高手，只是我见他时他手上拿着的只有玉笛，我不知他用不用剑，但想来如果他用剑，我也是不敢去接的。”
西门吹雪淡淡看他一眼，没再追问。西门吹雪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身上从不离剑，甚至吃饭、睡觉都不例外，他以痴迷入剑道，待剑至诚，眼里也只能看到剑道高手，对他而言，不用剑的高手，武功再高也无法成为他的剑道对手，没法减少他的巅峰寂寞，也就不用去浪费精力多加关注了。
雪花从天空中缓缓飘落，梅林里的冷香更浓了。西门吹雪接过一片洁白，转身道：“我明日要出门。”
众所周知，西门吹雪一向是不出门的，他若出门必定是为了杀人。他一年只出四次门，替四位死去的陌生人报仇杀该杀之人。
这已是新的一年，西门吹雪要出门，陆小凤也不奇怪，所以只道：“又去替陌生人报仇吗？”
西门吹雪点头，“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总能看得见那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①”
陆小凤看着自己这位外表无情冷漠，内心却存有正气的朋友，想到他在江湖上的赫赫凶名，又很是忧愁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道：“世上背信弃义之人本就除之不尽，你来回奔波去杀他们会有多少人在意呢？”
“赵刚在意。”
于是陆小凤就知道了这次的苦主是赵刚。
西门吹雪第二天很早就出门了，他骑着管家备好的快马，在白雪和寒风中奔波了三天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城。
这小城热闹极了，大街上有很多叫卖的小贩，路道上也有很多小孩子你追我赶，民风看起来很是纯朴，但西门吹雪知道杀害赵刚的那个背信弃义之人就在这个小城内。
不过西门吹雪也没着急去杀他。对西门吹雪而言，杀人不是恶事，也不是善事，而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人们在做神圣的事之前总是需要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庄重仪式，西门吹雪也是如此。所以在去杀人之前，他需要被人伺候着沐浴斋戒三天。
说起伺候男人，再没有比青楼名妓更会伺候的了，西门吹雪也就直接进了城里最有名的含春楼叫了四个楼里最有名的妓/女过来伺候。
这些名妓无疑都很美，也很年轻，还很会用各种方式伺候男人，而西门吹雪只选了一种，他碰都没碰过她们。
他在含春楼里包了她们三天来伺候他焚香沐浴斋戒，三天后他就会去杀洪涛。洪涛就是杀害赵刚的人。
可只过了一天，西门吹雪就离开含春楼来到了野外，因为他收到消息说洪涛已经死了，而这里就是洪涛死去的地方。
他看着地上洪涛的尸体，没有蹲下/身去查看，因为他已经看出杀人的必是一位剑道高手，伤口很小，小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所以那人用的必是细剑，剑势干脆利落，一击毙命。
西门吹雪抬头看向旁边的树林，在那树林里最粗最高的那颗树上正坐着一位手执玉笛的男子。
“是你杀了洪涛。”这不是疑问句，西门吹雪的语气很肯定。
“是我。”那男子从树上飘然而落，一举一动皆可入画，他微微一笑，温暖的阳光似乎就全都照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再悄悄地潜入这凛冽的寒风中。正是俞归。
就算西门吹雪是眼睛里只有剑的西门吹雪，面对着这等美景还是微微怔愣了下，他把目光落在了俞归手里的玉笛上，“我来此正是为了杀洪涛。”
“为什么？”
“赵刚。”
“一刀镇九州的赵刚？你是为了替他报仇？你认识他？”俞归没有问赵刚是不是他的朋友，因为这孤傲冷僻之人要交朋友必定只交第一流的朋友，即使赵刚是个很正直，很够义气的人估计也是很难被他看上交朋友的。
“不认识。”
“奔波千里来替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杀另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果然是西门吹雪。”
“你认识我？”
“天下谁人不识君！”俞归终于从那树林里走出来了，他走的很慢，就像踩在了人的心尖上，身影却极为潇洒，脸上的表情也很悠然自得。
西门吹雪的目光终于又从俞归手里的玉笛上落回了俞归的脸上，“你认识陆小凤？”
俞归转了转玉笛，笑道：“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但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俞归。”
西门吹雪听着这话不知为何竟有些高兴，不过他面上冷峻惯了，就算是心里高兴也只是周身的气场稍稍柔和了一些，面上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问：“你用细剑？”
俞归点头，在玉笛上敲了几下，玉笛瞬间就变成了一柄细剑。
西门吹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很快他又皱了皱眉，这已是他难得能流露出来的情绪了，他说：“这样的剑太不牢固。”
不愧是剑神西门吹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件武器的薄弱点。剑身平时是缩在玉笛中的，只有用的时候才会伸展出来，这样的武器固然灵活，但所有伸缩形式武器之所以能够伸缩自如都是因为有连接处，而这就是薄弱点。
俞归也早知这件武器的弱点，于是只是眨眼笑道：“我目前还未遇见强大到要与之比拼武器硬度的敌手，如果是西门庄主作为敌手，那我肯定就得换一种武器了，所以我想跟西门庄主成为朋友。”
说完，俞归就冲着西门吹雪伸出了右手。
西门吹雪看了看俞归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空白了一瞬，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困惑，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俞归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唇角上挑的弧度变大，眼睛都弯了起来。在俞归看来与其说西门吹雪冷傲，不如说他太过纯粹。他的纯粹决定了他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物从不会多看一眼，而他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便是极端的至诚痴迷。所以一旦西门吹雪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类似「求解」的表情，俞归就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于是，俞归直接上前抓住了西门吹雪空着的左手，两手交握的瞬间，两人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西门吹雪愣住是因为从来没人敢靠他这么近，俞归愣住则是因为手上冰凉的体温。
俞归反应过来后，就把玉笛挂回腰间，两只手都握了上去，“西门庄主的手几乎赶得上这寒风了，成为朋友后的第一件事就让我帮你暖暖手吧。”
西门吹雪也不反抗，就顺从地任俞归用内力为他取暖，他直直地看向俞归，眼底俞归的身影逐渐清晰。他很少去留意别人长相，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外貌，在远处看潇洒飘渺，现在离的这样近去看又是另一番的光彩照人。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阵，道：“你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俞归只专注替西门吹雪暖手，听着这话也没去看他，只是毫不意外地道：“第一个一定是陆小凤。”
西门吹雪颔首，“陆小凤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
俞归轻笑出声，“西门庄主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哦？愿闻其详。”
俞归没具体去说，只是道：“我前段时间去了南海，结识了白云城主。”
西门吹雪明白了俞归没有直接说出的话，他是指他和叶孤城不一样。同是站在绝颠的孤寒剑客，西门吹雪虽然跟叶孤城见过面，但神交已久，于是，西门吹雪问道：“他又如何？”
俞归这次终于抬起了头，西门吹雪才注意到他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然后他就见眼前人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透过他去看那固守在白云城的凌然剑客，接着他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复杂，他说：“他那一双眼睛若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九只美人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