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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端午 ...

  •   丁凝本来还抱着的赵倩不会蠢到在别人家门底下干这种事的一丝希望,在看见赵倩突变的慌张神色之后,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果她没做过,她大可像之前那般趾高气扬地斥责法家诸人,何故在听到法海那句话之后突然神色大变,虽同是在否认,不过这种摆明了是心慌的否认在此时此刻却是她与这件事有关的最好证据。

      赵倩脸色苍白,还在一个劲儿地摇头,请求丁凝相信她:“师姐……师姐我真的没有。”

      容湛端坐一边,视线却一直在法海和无一宫众人直接来回盘旋,他虽不了解无一宫这个叫赵倩的弟子,但从她之前的行为来看,她该是个言行无忌的女子。

      对于这样性子的人,若是遭人指责诬陷,她必定会斥责反击,就像那侍女指认时她最初的反应那般,而如今这突然转变的畏畏缩缩的态度,确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容湛放下手中茶杯,看着眼前的局面道:“方才法姑娘说她在月季花丛上发现了白色粉末,容某提议不如我们先前去看看究竟是何物,待查明真相之后,有错的人定当逃不了问责,无错的人也自当是清白无辜的。”

      来自天阳宗首席大弟子的提议,自是不会有人拒绝的。

      法海也点了点头,应了个好字。

      就在众人都将起身前往鱼塘,而赵倩的脸色也愈发苍白无措之时,无一宫中又一个女子嗫嚅着开口了:“师姐……其实不用去了。”

      丁凝回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薛雨桐。

      丁凝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薛雨桐咬了咬嘴角,看了看赵倩,又看了看丁凝,似是犹豫不觉的模样。

      容湛见状,道:“姑娘有话直说便是。”

      薛雨桐闻言下意识地向容湛望去,不自觉地便有些恍惚,他的嘴角从始至终好像一直挂着浅浅的温和笑意,只看一眼便让人感觉十分心安。

      薛清芮立在薛雨桐身侧,见她微微有些出神,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桐姐姐?”

      薛雨桐收回心神,侧了侧目光,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那白色粉末……是菁花散。”

      “菁花散”三个字一出,只听“咚”的一声,原本立着的赵倩恍若脱了力一般跌坐在席位上。

      丁凝无暇去顾及她的反应,心中只有一团火气郁结,睨了赵倩一眼,冷声追问道:“继续说。”

      “赵师妹一向心高气傲惯了,今日觉得受了法家薄待,心有怨愤,刚才进门时与我抱怨了一路,还说一定要法家好看。”说到这里,薛雨桐顿了顿,看了一眼赵倩,之前那句带着讽笑意味的“你家薛大小姐正需要你的服侍”又在脑海中响起,不由得在心底冷冷一笑,抿了抿唇,继续道,“那时正好路过一处鱼塘,她便说从未见识过菁花散对动物的药性,拿这池锦鲤过过眼也好,我本以为她只是说着玩玩,也就没放在心上,那时又因着清芮在前头叫我,我便跟上去了,却不曾想,赵师妹真的在后头做了这等事。”

      无一宫的菁花散大名鼎鼎,不用说,法海和天阳宗的人其药性为何。

      作为当事人的赵倩觉得今日自己收到的打击够多了,却没想到薛雨桐竟然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落井下石,不可思议之余,依旧辩驳道:“你说谎!我没有!师姐……师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薛雨桐这个贱人在说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丁凝听着赵倩口不择言的谩骂,皱了皱眉,厉声道:“你闭嘴!”无一宫的脸今天都被她一个人给丢光了!

      薛雨桐却道:“赵师妹,究竟是谁在说谎你自己心里清楚,同门一场,我劝你还是赶快认了吧,莫让师门再蒙羞了。”

      听着薛雨桐的虚伪做作之言,绕是丁凝让她闭嘴,赵倩也停不下来了:“我呸,你个虚情假意的小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地位,不过是薛家养的一条狗罢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心怀师门。”

      法海原本不过是想找个真相,却眼见着局面即将变成这对同门师姐妹的内斗现场,本来天就热,这一番闹腾之下,更觉得闷热与不耐了。

      不论真相如何,总与无一宫的人脱不了干系,而赵倩今日所为,不管再说什么,也是没人信她了。

      丁凝也不愿再听赵倩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说些有辱师门的话,索性一个禁言咒施下,总算安静了不少。

      丁凝抱歉地对法海、法芊芊及容湛等人施了一礼,道:“师门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

      容湛在天阳宗时,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一向是亲近和睦,少见这般场面,只淡淡一笑,不复多言。

      丁凝再将视线转向法海:“今日之事既是我无一宫之责,我们定当一力承担,重惩罪徒,给法家一个交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见谅,至于那一池锦鲤……待我回无一宫之后,必将亲自挑选十八条精心喂养的三色鲤登门送上。”

      法海不置可否,只道:“锦鲤是小,我不过是担心有人借此事大做文章罢了。”

      丁凝道:“法家高风亮节,旁人的风言风语,何足挂齿。”

      法海却只摇了摇头,淡淡回了句:“人言可畏。”

      好在无论如何,锦鲤之死总算告一段落,无一宫毕竟还是当世的修仙名门,是以法海并不担心她们会为了这样一个弟子枉失公正,从而落人口实。

      只是虽说赵倩这人着实令人讨厌,但那个叫薛雨桐的,也不见得是个简单之人。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无一宫之人究竟如何,只要不再触碰法家利益,都与她无关,而法海现在要关心的,只有端午祭礼。

      令人头疼的端午祭礼。

      ——

      翌日。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江陵人看重端午祭祀,天还未亮,整座城便已开始蠢蠢欲动。

      有人忙着薰苍术,有人忙着挂艾草菖蒲,有人忙着包粽子,也有人忙着摆摊设点,只等着城中百姓出游,借此大赚一笔。

      法海则是一大早便开始焚香沐浴,脱下平素里惯穿的暗红色衣裳,换上崭新的白色祭袍,腕上系好五色丝线,长发披肩,只在腰间用白色丝带微微一捆,再由法芊芊为她描眉画唇,最后于眉心间点上朱砂,全然不同往日风格。

      法芊芊早知自家妹妹生的好看,只是自小差不多是当着半个男孩子养大的,不重梳妆打扮,今日为了祭礼头一次披发点红妆,虽说衣裳只有一袭纯白,但中和了法海的气质之后,红唇微抿,别具一番清冷之美,仍让人看得离不开眼。

      法海却是没功夫欣赏她的妆容,不知为何,今晨起来她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她到现在还是没想清楚江家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让出主祭人的位置,实在是心难安。

      法芊芊见她还在愣愣地出神,便开口笑道:“让这么美的姑娘去主祭礼,不知道人家到时候究竟是看祭典呢,还是看祭台上的那个人呢。”

      法海到底还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姑娘,本来还在担忧今日祭礼呢,经法芊芊这么一说,双颊微不可见地一红,红唇抿得更深了:“姐姐说什么呢。”

      法芊芊轻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一场祭礼罢了,姐姐相信你定然可以的。”

      法海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午月午日午时,三午相重,极阳之刻,正是举行祭礼最好的时机。

      祭台之前早已围满了江陵城百姓,端午祭礼本就不可错过,更何况今年的主祭之人是早已沉寂多年的法家人,他们定是要来凑这个热闹的。

      法海跪坐在艾草菖蒲装饰的轿撵上,低垂着眉眼,大家只能隔着流苏编制的轿帘描绘她的身形,却瞧不见她的面容。

      在江陵城百姓的注视下,法海乘坐的轿撵稳稳当当地准时停在了祭台下侧。

      待钟声响过三次,法海终于掀开轿帘走了下来。

      而也就是那一刹那,容湛头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做香车美人,黑发白衣,唇红似血,虽然只有三种颜色,却已是无比的绝色。

      法海低垂了一路的眼眸,也终于在此刻抬了起来,她本是打算抬眸后目不斜视地走上祭台的,一个身着青衣的男人却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眼帘,引得她微微一愣。

      那人像是注意到了法海看过来的目光,还冲着她微微笑了笑。

      ——是习青衫。

      不过好在法海反应极快,只微微停顿了一下,还未让人察觉有什么不妥,便已回神向台上走去。

      祭台上放着法家早已备好的新鲜祭品,蔬菜瓜果、牛羊豕酒,皆一应俱全。

      法海深吸一口气,无视掉正午时分的炎炎烈日,无视掉端午之际特有的闷热之气,静待乐声奏起,行九拜之礼,请神赐福。

      拜礼毕后,燃香供奉,念读祭词。

      祭词虽繁杂,但法海都早已一字不落地熟记于心。

      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好不容易到了送神的阶段,就在法海以为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祭台下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江陵久旱不雨,正逢端午祭龙神,还请司祭为我百姓祈雨。”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便是数之不尽的附和之声:“是呀是呀,还请司祭为我们祈一场雨吧。”

      法海面色无常,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抬眼看向台下刚才说话的那人,是个眼下一点泪痣,手拿折扇轻摇的锦袍公子哥儿,也正是江家少主,江煜先。

      怪不得江家当初那么快便松了口,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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