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间为国而跳》百柏白稗

9、萍水又相逢

　　他就问迟珊珊：“真的不能告诉我？”说话的时候，符佑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眼睑微微垂下，露出一种专注的神色看着迟珊珊。

　　迟珊珊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地说：“真的不能。”她的眼睛往别处飘去，好像在寻找什么美好的风景。但这列车里，如今也只有成排的座位和成排的人罢了。一眼望过去，黑压压都是人头，间或有些声音的，也因为是在高铁里的缘故，声音变小了些。大约是怕惊扰到别人。

　　迟珊珊注意力一转移，恍惚就觉得符佑霖也离着远了些。

　　但是她又很快被拉进了现实。

　　符佑霖道：“那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吧，我是搞量子研究的，你有什么困扰，都可以来找我。哪怕是以后再有这种类似的事故，也可以找我帮忙。”

　　找他帮忙？这是要做什么？

　　迟珊珊被他突然转变的热心助人的态度给惊呆了，往椅背上一滑，差点没摔出去。

　　她意外地看了看符佑霖，时间久的迟珊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上他了。但迟珊珊也得想清楚，要是给了电话，符佑霖每次问起，究根问底，自己该怎么办？这不成。对朋友要忠诚，被究根问底的几率这么大，那大约还是不要这个朋友更好一些。

　　迟珊珊心里很清楚了，她不能跟这个什么搞量子的人继续纠缠下去了，不然自己哪天把时间的秘密抖落出来，岂不是要被当试验品？但是一想到人家是搞量子的，迟珊珊又心痒得很，超想跟他做朋友深入了解一下量子领域的。迟珊珊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们萍水相逢，没有必要交换手机号。”

　　符佑霖有点遗憾，但是迟珊珊拒绝了，他也就没有继续问电话号码。

　　两个人一时都安静下来，只有喝饮料的声音，别无他响。

　　迟珊珊是不知道，后面的座位上，坐的正是另一个国安成员，他们也想弄清楚迟珊珊一个普通阿宅，平时都不跟别人接触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那架航班要出事的。这会儿他在后面听着，见迟珊珊明明知道自己一时风靡华国，成为网红了，还是一点口风都不露，就知道迟珊珊为人谨慎，想从她嘴里撬东西怕是很难。心里给这个任务难度又提了一个层级，立马就上报上去。

　　迟珊珊虽然隐隐有一种见过国安之后就不会那么容易脱身的预感，她还真没想到自己会被国安人员跟踪，只不过是隐隐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罢了。

　　回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迟珊珊都没有发觉这个国安人员的存在。

　　因为她不出门。

　　迟珊珊不出门，那么当然就接触不到这个国安大哥，当然也就谈不上发现什么端倪了。

　　这一天，迟珊珊发现自己的面霜用完了，得去买一瓶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迟珊珊在网上小火了一把，连带着小说也畅销了一些，什么天涯观光团、XQ观光团、微博观光团，更多人来围观了。

　　她扑街扑久了，内心一时也是十分振奋。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月迟珊珊已经在晋江文学城提过钱了，没法再提第二次。她卡里又已经只剩两位数，要买面霜，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买了面霜就要面临饿死的窘境了。想来想去，果然是只能去超市里买瓶面霜先凑合着用了。

　　迟珊珊想通了，就不再纠结，去了一趟超市。她在超市的架子边犹豫了好一阵，身上只有30几元了，先买了超市的新鲜面和馒头作为果腹之用，这才转到护肤品架，看来看去，最后选了一瓶7块钱的美加净。

　　拿着鲜面和美加净去付款，收银员看到美加净，居然还嫌弃地瞥了迟珊珊一眼。

　　迟珊珊正站在付款过道里，被这个眼神瞧得浑身不是滋味：“……”

　　就是穷，怎么啦？

　　迟珊珊也没要口袋，拿着美加净装进了包里，又把面和馒头也一股脑塞进包里，这才转身离开了。

　　不过美加净真的是不好用，油腻不说，涂了脸上还红成一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迟珊珊只好不涂美加净和面霜了，每天清水洗脸养脸。就算是国货，也有不好的国货啊。

　　就这么将就着，每天老干妈加馒头，水煮面加酱油，老干妈拌饭混过了一顿又一顿。有时候迟珊珊也会想，为什么自己要过得这么苦逼，明明回去啃老就好了，在她爸的公司工作，她就不用被收银员鄙视了。但是想到自己能做的事，和不能做的事，又觉得自己爹付给自己那一份工资得算是纯粹多余的，倒还不如不去啃他的老。

　　吃馒头怎么了，吃面又怎么了，不是照样能把日子过下去吗？

　　更何况她现在小火了一把，下个月就不会那么苦逼了。

　　迟珊珊吃着一个大馒头，夹着老干妈就着白开水干吃的时候，家里又打来了电话，迟妈妈柳雨问：“囡囡，钱够不够用啊，不够妈妈这儿有，妈妈给你打点吧？”

　　迟珊珊咽下一口没味道的硬馒头，回她妈说：“够用的够用的，我怎么会不够用？这个月收成不错，才去买了个蛋糕吃。”

　　“是不是哦，你不是要存钱买房？这么大方了？”

　　“我小火了嘛，不信你们去我文章底下看看，评论收藏都多了多少？”

　　迟珊珊辩解着，下个月是能买得起小蛋糕了。迟妈妈也看到了她文下的形势，倒是将信将疑起来，没有上赶着要给迟珊珊打钱了。迟珊珊也总算是蒙混了过去，保留了一点点自己的自尊心。

　　又过了些日子，迟珊珊终于等来了月初取钱时。把能取的钱都取了出来，终于不用再馒头加老干妈、水煮面条加酱油、老干妈拌饭混过一顿又一顿了。看着后台猛增了一波的收入，迟珊珊决定出去吃顿好的。

　　附近有一家面馆，十块钱一碗，每天都人满为患，飘香四溢，迟珊珊早就想去吃一顿了。

　　面馆今天也人满为患，迟珊珊进去，就找了个位子坐下，在桌角边扫了二维码，点了一碗酱香面。

　　迟珊珊吃了一顿充满幸福味道的酱香面，感动得自己都快要哭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这一趟虽然被社交恐惧症伤得不轻，好歹是做了件好事，连带着自己运气也好起来了。一想到前途如此光明，迟珊珊吃这碗面就吃得更香了。面里撒上了花生米，一口一个脆，和面的柔韧相对，吃到嘴里，跟山珍似的。

　　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面前坐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国安派来观察、调查迟珊珊身上的秘密的。

　　这是个容貌周正的人，姓顾名寒，他被委派来调查迟珊珊，偏偏迟珊珊是个不出门的死宅，让他连接触的机会都找不到。

　　这下子迟珊珊总算出了一回门，可不是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吗！顾寒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接近迟珊珊的机会。所以他主动来找迟珊珊了。顾寒在迟珊珊面前坐下，随便要了一份套餐，他也没管这份套餐是什么，就跟迟珊珊开始说话了。

　　你们以为他是要搭讪接近迟珊珊吗？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接手这个任务之后，顾寒就仔仔细细调查过迟珊珊的性格，知道她平日里孤僻得很，出门少就算了，出门要是自己一个人打的，她还会事前在手机里记下出租车车牌号，写下司机长相的描述，据信息安全部的同事说，连发送对象都提前勾选好了，就是为着出意外以防万一。据说这是她看完被拐妇女主题电影盲山后养成的习惯。

　　由此可见，迟珊珊这个人的警惕心非常强，强到说她有被害妄想症也不为过。

　　所以顾寒一上来，他就不准备装路人来接触迟珊珊，而是开门见山：“我是国安的人，有些事想找你聊聊，希望你不要见外。”

　　迟珊珊吃得正香呢，这下跟吃到一口空气似的，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更不是，差点没有筷子一挑，把面和酱都挑出去。她顿时皱了皱眉，半斜放了筷子，“我已经没什么消息可说的了。”

　　顾寒循循善诱：“是这样，我们调查过你之后，认为你或许换个工作比较好，你有这个意向吗？“

　　“换工作？”迟珊珊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点点，随即，她立刻摇了摇头，“我能换什么工作呢？”她既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换成跟我一样的工作。”顾寒立刻说道。他目光炯炯，看着迟珊珊就像是在看一个同伴。这是相当认可的眼神了，目的就是为了增强自己在迟珊珊心目中的信任感。

　　迟珊珊：“……”

　　她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就摇了摇头，“我现在的工作就挺好的。”

　　“好在三餐不继？”顾寒说话相当不含蓄。这年头写小说的越来越多，看小说的越来越少，盗版问题也从来没见认真解决过，这行业都快成恶性循环的不良行业了。

　　迟珊珊被他噎了一下，又低头绞了绞自己的筷子，面条在筷子上像被拧紧了的螺丝钉。迟珊珊还看不出来，一口闷了。

　　她含糊地回话：“这不是三餐有继了吗？”

　　顾寒笑了笑，笑得还蛮和煦的：“那也是因为你参与了原本不属于你的工作。”

　　迟珊珊有点气闷，说起来，她确实算是相当越位，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来劝自己进国安的，还是来奚落自己的？

　　迟珊珊又低下头去吃面。

　　心心念念的面，好像都没那么好吃了。

　　“怎么样，加入我们吧，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吃馒头拌老干妈了。”顾寒继续诱惑。

　　迟珊珊心想，怎么连自己吃什么他们都知道，难道自己被监控了？

　　她狐疑地看着顾寒，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还要强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吃馒头拌老干妈？”

　　“从你的超市购物单上查的。”顾寒轻轻一笑，“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迟珊珊警惕地说：“你们要我加入，还不是想知道我之前的消息来源？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追求结果，不追求过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忽悠进来再说。这就是顾寒上司给顾寒下达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