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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节课 ...

  •   这顿饭一直吃到十二点半才结束,后半场全在喝酒。老板娘喝大了,掂不动勺,就端几盘花生米让大家边吃边聊天。
      盛夏喝到最后才觉得自己晕了。

      贺岩是第一个看出盛夏晕的人,其余人还在大笑,他看到盛夏不知何时低下了头,双手撑在凳子两边,微微弓腰,双腿伸直。
      她不说话,眼睛发直,偶尔眨眼,像个幼儿园大班生在学校受了委屈,又不愿意表现出来,只好低眉垂眼发呆。

      贺岩看着她笑,伸手戳她的手背,“多了?”
      盛夏反应有点慢,动作缓慢地扭头,然后再扭回去,看着地面点头。
      贺岩勾唇,贴上来,“多多少?”
      盛夏歪了歪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想。几秒以后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比出来一点距离。
      贺岩忍着笑,也比划,“就多那么多?”
      盛夏点头。

      贺岩摇头,一本正经,“我觉得至少那么多。”说着手指间距离拉长。
      盛夏摇头,手晃了晃,强调,“就这么多。”
      贺岩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扭过头继续逗,“不是,是我比的这么多。”
      盛夏拧眉,很倔强地拽过贺岩的过,强行摁回去一点距离。然后仔细盯看两秒,满意地点头,推回去。

      贺岩实在忍不了了,“哎哟”一声简直要笑出眼泪。他顺势抓住盛夏的手,很凉,像被夜晚覆盖了一层风。
      肌肤是意料之外得柔软,手指几乎软若无骨。
      他无意识地捏了捏,盛夏捏回来,他又捏回去。盛夏拧眉,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使劲捏两下。

      贺岩“哟”一声,“那么强势啊。”
      盛夏有点意识,想了想,叹气,点头。
      像个小老头,又像个还没长大就开始发愁未来的小孩。

      “不强势不行啊。”盛夏忽然说。她喝的有些大舌头,说话不清不楚,尾音轻飘飘,像一阵风落在贺岩耳朵里。
      贺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为什么?”

      “会受人欺负。”

      贺岩喉咙哽了哽,“你受过欺负吗?”
      盛夏很重地点头,过了两秒又转头看向贺岩,“你这样很好。”
      “嗯?”
      “不会受人欺负。”盛夏重复道,“很好,这样很好。”

      声音很低,低到尘埃里。

      过了十几秒,贺岩才轻轻勾了勾盛夏的手指,“你也很好。”
      盛夏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嗯,我保护他们。”
      “谁?”
      “爸爸,妈妈,弟弟。”盛夏掰着手指头数,“如果他出来以后变好了,我也可以保护他。”
      “怎么才算变好?”贺岩问。

      盛夏蹙了蹙眉,有些为难,“不打……算了,他不会变好的,我不保护他。”她眉头拧得更深,扭头,“不保护他,你们会怪我吗?”

      贺岩摇头,继续勾她的手指,她手指像她的人,纤瘦,直。
      “说话。”盛夏勾他的手指。
      贺岩笑,“不怪,不会怪你。”

      “呼——”
      耳边传到一道长长的松气声,他听到盛夏说,“不怪就好。”

      一瞬间,一股莫名情绪缠上所有的神经。贺岩低着头,视线落在盛夏手指上,有细小的各种各样的疤痕。
      没忍住,他轻轻搭上她的手背,摸了摸,小声说:“盛夏,以后别留疤了。”
      “好。”盛夏笑着撩开刘海,指着额头一道疤痕,“丑。”
      贺岩盯着她湿润的眼睛,看着她瞳仁里敛出的笑意,三五秒叹了口气,“对不起。”
      盛夏歪着头,有些懵。

      贺岩笑了笑,偏开头长舒一口气,踢了踢万池,“走了。”
      万池也喝懵了,大着舌头,“哈?走哪?”
      贺岩指了指盛夏,“这已经倒了一个了。”

      刘佳闻声看过来,伸手在盛夏眼前挥手,“倒了?这不是挺平静……”
      手忽然被盛夏攥住,她很用力地握着,认真地说:“对不起。” 渐渐的,红了眼眶,“对不起。”

      刘佳一怔,起身架着盛夏,“确实多了,这反差萌。”她笑,揉揉盛夏的头,“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嘿,添了一点小麻烦还道歉。没事,下次我发烧了去麻烦你。”
      盛夏不知所云,重复道:“对不起。”

      刘佳胡乱地点头,和方慧一起把盛夏架起来,走之前不忘和老板娘打招呼,“走了啊。”
      “走吧走吧。”老板娘摆手,“不扣钱。”
      刘佳这才放心带着盛夏回去。

      目送刘佳她们离开,万池才拦辆出租车。上车前跟老板娘嘻嘻哈哈,“车送您啦!”
      老板娘不屑笑,“那倒是把钥匙留给我啊。”
      万池略略略吐舌,“就不!”
      老板娘丢过去一个花生米,万池跳上车。

      车子穿过南城,行驶在人民路上,人民路横穿整个花城,又宽又长。这会儿车灯绕眼,车子一个方向疾行。
      所有人都顺道而行,仿佛人人终点重合。
      可仔细想来,这人世万千,根本无人可并肩而行。

      贺岩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眼睛上。万池靠过来,“头疼?说了不让你喝那么多,你这腿我看直接锯了得了。”
      “滚蛋,吵死了。”

      先送贺岩回家,把贺岩送到客厅沙发上,万池才吼一声,“臣退了!”
      贺岩摆摆手。

      一室宁静。

      贺岩耳边3D环绕一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双目空洞地盯着墙壁,墙角架子上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布偶,布偶已经脱线,手臂那里能看出缝合的痕迹。
      缝合技巧并不好,线用的也不符合原布料。

      贺岩盯着看了很久,忽然暴怒,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到墙上。
      墙壁镶嵌的玻璃瞬间四分五裂,富贵儿尖叫一声,弓起身子,全身炸毛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贺岩不去看,不去听,他弓着身子,手臂搭在膝盖上,重重地喘气。
      背上有千斤石块,压的他头昏脑涨。他瞪着眼睛,直到眼眶酸痛,瞳孔上蒙上一层雾气。
      他咬紧牙关,良久双手捂脸,轻轻说:“对不起。”

      两个小时后,贺岩拧了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
      操……腰都要断了。
      他蹬了蹬腿,找到手机,翻到通讯录,一个电话冲过去。

      嘟了快十秒,一声爆吼,“贺岩你要死啊!!你知道我这边他妈的几点吗!!”
      贺岩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管你。”
      “滚!”贺止莯那边响了打火机的声音,她声音哑了几分,“说事。”
      贺岩依旧懒散劲儿十足,“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贺止莯顿了顿,吐了口烟,“我不知道。”她不过瘾,又骂了一句,“操,我都说多少遍了我不知道!”
      “信了你的邪。”贺岩讥讽笑,“你不知道你这反应?”
      贺止莯咬唇,大概是半夜被惊醒脑子短路,说了句:“想问什么赶紧问,我喝多了。”
      贺岩笑,“好咧。”

      两个人嬉笑而过,只剩沉默。

      片刻,他才说:“你们到底见没见过小礼的父母,我想见他们。”
      “没见过!”贺止莯狠狠“呸”了一口,“大家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是你爸妈在孤儿院领养的,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贺岩冷笑,“就算是孤儿院,我不信那么多年没人打听过。我爸妈?我爸妈是那种会领养莫名其妙孩子的人?就算是孤儿,他们肯定也调查的清清楚楚!更何况小礼还有病!”

      “你爱信不信。”贺止莯说,“当初是你心血来潮要妹妹,你爸妈给你找了妹妹,还专门去孤儿院领养的,费心费力救了那么多年,又他妈不是杀人毁尸灭迹,真知道什么为什么瞒着你?”

      “为什呢你们清楚!”贺岩吼了一嗓子,他双目猩红,像个被拧了逆鳞的怪兽,“你们一声不吭把罪丢给我!你们问过我的感受吗!是不是哪天我死——”

      “贺岩!!!”贺止莯咆哮,“你敢说!你敢说!”

      贺岩像一个迅速膨胀起来,又迅速泄了气的气球,他瘫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如果你以后孩子丢了,你会找吗?”
      说完不等回答,“我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行!你他妈长大了!管不住了!爱怎么滴怎么滴!”贺止莯挂电话之前,“孤儿院的事,全家都没瞒过你,你不信就自己去查,自己去问。”

      “行啊,等我腿好了,别说孤儿院,花城我都给你翻一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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