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尾巴露出来了》洋梨子OvO

19、第 19 章

　　佛堂内厅的摆设很简单，内侧一张供桌，左右各点了两盏长明灯，中央是一块用金色绸布罩着的托盘。
　　在内室西北角的方位，还钉了一个悬架，上面摆着个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木坛。

　　“施主今天莅临敝处，求的是什么？是事业，健康，还是婚姻？”
　　接待人让裴天遥在内厅中央的方桌前坐下，自己坐到了对侧。他示意裴天遥把手伸出来让他看，裴天遥摊开掌心，接待人描着他的掌纹仔细端详，”我见你命中注定今年必有大祸，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裴天遥暗自翻了个白眼。对方现在研究的是裴彦的掌纹，跟自己没有多大干系。道行高深点的看相人，都能看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这个接待人却没半点应有的反应，显然只有半瓶子水。
　　他专心观察这室内的摆设，嘴上敷衍道，”你看我像是元气大伤的样子吗？”

　　“世事难预料，”接待人笑道，”施主既然专程来了，必然是有不足之处想要弥补。不妨求个信物回去，有事消灾，没事求个心中安定。”

　　裴天遥观望了一圈，觉得那张供桌和西北角的黑坛子不太寻常，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妖气。他有意试探对方想变什么把戏，于是顺着话头接了下去。
　　“听说你们这里供奉的佛尊百试百灵，我最近有些感情上的烦恼，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原来是求姻缘来的。”接待人点点头，”来我们这里的信众有一半以上都是为了姻缘，至于灵不灵，不需要我吹嘘，一试便知道。”
　　他转身到供桌边上，掀开绸布一角，从里面摸了一块方正的牌子出来。
　　除了边框颜色不同之外，那块牌子的做工、形制，就跟夏玫佩戴的佛牌一模一样。

　　接待人把佛牌放在裴天遥面前，原本极淡的妖气变得更加若有似无，几乎察觉不到。怪不得当时碰到夏玫的佛牌，裴天遥没能及时发现什么异状。
　　现在他心里多少有点谱了，这间佛堂供的佛只怕是个幌子。他们真正供奉的对象，应该是只妖。

　　“这块佛牌，只要诚心供奉，必定可以心想事成。供奉的方式很简单，不需要烧香祭拜，只要贴身佩戴，每天早晚用手巾擦拭干净即可。”
　　“真的这么简单？不会是骗我的吧？这么说来，随便一个人捡到这块牌子，许了愿望都能成真，听起来不大实际啊。”
　　裴天遥眼睛盯着佛牌，眼角余光却不时偷瞄那个黑色木坛子。坛内的妖气比佛牌要明显得多，彻底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本来佛牌信仰是源于小乘佛支独有的传统，将花粉、草药、舍利、圣土等材料和木石一同压制，做成护身符，有避邪祈福的功用。
　　后来除了一般的材料之外，也开始有人加入尸油、骨灰一类的’阴料’，借助阴灵的力量达成各式各样的目的。

　　现在这间佛堂内的妖精，八成把自己身上的某些部份混入了佛牌材料当中。比如鸟雀修炼成的妖精，可能会在材料当中加入自己的尾羽。
　　如果裴天遥没猜错，坛内放的一定也是跟这间佛堂供奉的妖物有关的东西。
　　若能打开坛子看个究竟，说不定能知道这里供奉的妖是何方神圣。

　　“佛牌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供奉的，待会必须先进行一道程序，好让这块佛牌认主。认了主之后，它就是你的所有物了，任何愿望都会设法替你完成。”
　　接待人说得天花乱坠，从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裴天遥一看就知道，这是要他刺血供养佛牌。也就是将自己的鲜血滴在牌面上，好让这块牌子吸收活人精气。

　　过去的妖精想要修炼，得一个个去找寻活人，不择手段坑蒙拐骗，甚至直接害人性命，才能获得那一点精血。
　　现代的妖物只要打着神佛的名号，变点小戏法，再配合网络营销，口耳相传，一个个大活人就排着队等着刺血供养。
　　裴天遥不禁感叹，随着时代改变，妖精修炼的方式真是与时俱进啊。

　　“可能会有点疼，你不必紧张，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接待人握住裴天遥的手腕，捏着银针，煞有介事地读起一长串经文。

　　裴天遥当然不可能让一只素未谋面的妖占到自己半分便宜。
　　他趁对方读经的空档抽回手，口里抱怨道，”我还以为你们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只是一块小牌子。除了这个牌子之外，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宝贝？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构那个悬架上的木坛。

　　坛子很轻，单手就可以捧在掌心。
　　接待人脸色大变，还来不及阻止，裴天遥已经打开了盖子。

　　这时被栓在门外的胖达突然发疯一样狂吠起来。
　　四周围的流浪狗也跟着开始长嗥，一阵阵高高低低、此起彼落的犬吠声在人烟稀疏的野地里回荡，响彻浓云蔽天的夜空。

　　裴天遥手中的木坛照出一道强烈的红光，伴随滚滚妖气冲天。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充沛的精气，源源不绝注入自己体内，一下子让他的修为突破了好几个层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等裴天遥回过神来，手中的木坛已经翻倒在地，里头的内容物散落一地，黑糊糊一团难以辨识。

　　裴天遥稍稍翻弄了一下，等到终于搞清楚那是什么的瞬间，即使连他也不禁头皮发麻，打了个寒颤。
　　木坛子里放的既不是鸟羽，也不是茸角、虫壳、蛇蜕之类的动物部位。而是零碎的人类指甲和头发，足足有一大把。

　　如果坛内放的是人发和指甲，那么这冲天的妖气又是怎么回事？

　　裴天遥来不及追究这么多。
　　“普通人来这里流点血就算了，你今天是要把命也留下才甘愿。”
　　接待人神情狰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着他的腹部直刺过来。

　　“别什么玩具都拿来冲着你爷爷比划。”裴天遥被迫转移注意力，心中不满，忍不住低声嘟囔。
　　他伸出单掌，掌心朝着接待人扑来的方向虚虚一推，后者就彷佛被上了胶
　　似的固定在原位，动弹不得。脸上表情也变得恍惚起来。

　　“还玩不玩？”裴天遥凑到近前问。
　　“我家师父说……必须得让你把精血留下……”接待人木着脸，断断续续地说。
　　“那可不行，我这个人特别怕疼，宁流泪不流血。”

　　裴天遥又打了个手势，接待人像木偶一样僵直着手脚坐回了桌边。
　　“我问你，坛子是怎么翻倒的？”裴天遥双眼泛起红光，紧紧盯着接待人问道。
　　“是……是我打翻的。”
　　“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不记得……不记得……”

　　裴天遥满意地吁了口气。
　　许久没使用术法，幸亏没怎么生疏，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好使。
　　他转身把一地狼藉留在背后，整整衣襬离开内厅。

　　外面一长列队伍当中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地躲着脚，胖达还在没完没了地狂吠。这么大的动静再持续下去，只怕连警察都要惊动了。
　　裴天遥赶紧牵起胖达的狗炼，试图低调不为人知地离开案发现场。

　　“师父今天身体不适，不能继续问事，大家都散了，改天再来吧！”
　　离开之前，他还不忘特意提醒排队的人群，免得有人干等太久，闯入内厅，看见他干的好事。

　　这么折腾一趟下来，裴天遥神经也紧绷得不行。闷不吭声扯着胖达的链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意识到口袋里的手机正在不断震动。
　　一开屏幕，满满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是霍樊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