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尾巴露出来了》洋梨子OvO

13、第 13 章

　　裴天遥走过半个街区，忍不住回头。霍樊的车已经开走了

　　他手里攒着的名片卡纸质厚实，炫光纸底，烫金印刷。这张私人的名片和助理发放的名片不一样，上面没有多余的公司名称和奖项头衔，只有简单的中英文姓名，还有背面手写的字迹。

　　不知道杜敏见了这张名片会有多激动。
　　杜敏的电话打不通，裴天遥猜想他有事出门了，打算等他晚上回家再告诉他自己今天的遭遇。

　　攀上吱嘎作响的铁梯，裴天遥掏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锁头。
　　屋子里没亮灯，但客厅隐约传来窸窣声响。

　　裴天遥皱起眉。
　　胖达这条笨狗，又在咬桌角磨牙。当初还是幼犬的时候裴彦太过纵容牠，搞得现在狗比人精，骂过几次转头又故态复萌。

　　他打开电灯开关，怒斥：“胖达，过来！”
　　角落一道黑影随着他的呵斥『嗖』地冲出来。沙发上还有另外两个影子，被吓得差点滚到地板上。
　　裴天遥定睛一看，又是惊讶又是困惑：”怎么是你？”

　　“裴、裴裴……？你吓死我了！”
　　沙发上其中一个人是杜敏。他摀着胸口，一脸大写的心虚。
　　“你不是去摄影棚了吗？怎么这个时间就回来了？”

　　“早上就拍完了。倒是你，为什么不接手机？”裴天遥瞇起眼，望向沙发上第二个人。
　　杜敏这个不守妇道的小子，居然趁他不在带男人回家。

　　“我那个……约会嘛，能不被打扰当然最好。我还想着等你回来，替你们两个重新介绍一下。”
　　惊吓过后，杜敏恢复了恋爱脑状态，勾着身边人的手，晕乎乎对裴天遥傻笑。
　　“来，这位你也见过，他叫陈杰，叫他Jason也行。”

　　“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
　　陈杰对裴天遥伸出手，裴天遥一时还有点愣，幸好马上又反应过来。
　　陈杰不就是当初替他理发的那个设计师吗！

　　在裴天遥到家之前，两人大约还在亲热，呼吸都有点急促。
　　裴天遥坐在他俩对面搂着胖达，看陈杰把杜敏搂在怀里，觉得自己的狗眼要被闪瞎。
　　备用粮跟自己室友好上了是种怎样的体验？

　　“你俩怎么熟悉起来的？”他故作镇定问。

　　“上次你给他剪发，我看他技术挺好的，就也去给他剪。”杜敏扭扭捏捏红着脸回答。
　　陈杰还在一旁调戏他：”是哪种技术好？”
　　“你不要闹！”杜敏搥了陈杰两下，力道软得像在搔痒，毫无物理杀伤力，倒是对裴天遥的精神造成不小的冲击。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裴天遥扶着额头。
　　就算杜敏不接着说，他也能猜到过程。八成是杜敏垂涎人家美色已久，特地去美发店光顾，一来二往两人就好上了。

　　看杜敏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样子，裴天遥其实是替他高兴的。
　　只是他们俩人你侬我侬，自己待在现场反倒显得多余。

　　“我先回房间，不打扰你们了。”裴天遥对陈杰点点头，算是招呼。
　　“好的，裴裴，你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快去吧！”杜敏热切地说，”顺便和你说一声，Jason今天会在这里过夜。”

　　裴天遥没有意见。杜敏要和谁谈恋爱是他的自由。这间公寓既然是他租的，要带谁回家过夜也是他说了算。
　　只是，这间老房子的隔音功能真是差到令人发指……

　　“我们也进房间吧。”杜敏的声音。
　　“在这里不行吗？”陈杰的声音。
　　“裴裴要是听到怎么办？”
　　“那你小声点。”
　　“陈杰你这个混蛋！”
　　“我以为你就喜欢这样的。”
　　……

　　裴天遥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攻击，索性盘起腿来打坐。
　　他闭上双眼，心神内敛，专注吐纳运功行气。一片黑暗中，模模糊糊观照到一道身影，看不清面目。

　　不是陈杰，不是王御乔，也不是霍樊。
　　裴天遥直觉知道，这不是他今生遇过的任何一个人。

　　他将全副精神都放在那道身影之上，想要知道那究竟是谁。重生至今，他都还想不起来自己前世究竟是被谁算计，为何而死。
　　尽管就算想起来也于事无补，他还是想知道自己死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觉得这个人影可以给他答案。

　　裴天遥感觉空气在身边流动。他看见自己向前追赶，口里喊着：”且慢！”
　　前方那人回过头，然后黑暗陡然消散，四周是满山遍野的桃花，香气熏人欲醉。
　　这不是幻境，而是前世的记忆。

　　“旅途无聊，大师不妨与我相伴同行。”前世的裴天遥笑嘻嘻赶上前去，前方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那人一身百衲衣，深红色覆肩，背挂竹笠。是位出家人。
　　他见了裴天遥，并不表示欢迎，也不拒绝。

　　裴天遥就这样顺竿爬地跟了对方一路，穿越整片桃林。
　　春色正好，白晃晃的天光和如雪般的落花覆在两人身上。

　　一路上几乎是裴天遥在自说自话。这位僧人惜字如金，难得应答都是一两个字带过。
　　裴天遥却丝毫不丧气，越挫越勇。
　　比起轻易被欲望支配的凡夫俗子，他对困难的猎物更感兴趣。
　　他想知道以他的能耐，有没有办法让无欲无求的和尚爱上自己。

　　“大师，你说你从小剃度出家，修习佛法。你参了这么久的禅，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请。”
　　“什么是爱，什么是情？”

　　僧人停下脚步，似乎在认真思索。好半晌，他缓缓回答。
　　“情是诸相由心。”

　　“那么爱呢？”裴天遥狡黠地问，”你们出家人六根清净，能懂得什么是爱吗？”
　　僧人双手合掌，低诵佛号，默然不语。

　　裴天遥得寸进尺，凑到对方面前，柔声说：”大师父，你接过吻吗？试过欢好的滋味吗？知道对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感觉吗？”
　　“若是不懂，没有关系，你若想知道，我全都可以教你。”

　　许多天后，当他们一起踏过漫山繁花，共渡春江晚舟之后。
　　当裴天遥在渡船上，在疏落渔火间主动拥着对方亲吻的时候，他才听见对方低低的叹息。
　　“爱是无边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