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格蕾思琳

41、闪光未来

　　我坐在车子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手里紧握着枪，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冲出去援助他！
　　我这么对自己说，神经绷得紧紧的，比我和他一起执行任务还紧张，我不再充当他背后的眼睛，他能不能躲开那些可能藏在身后的暗枪？
　　越想越害怕，我要打破自己的承诺去看个究竟，这时候他一身黑衣地跑过来了，钻进车里面。
　　我立即踩下油门撤退，一边焦急地询问：“怎么样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他伸手摸摸我的头，以示安慰。
　　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他平安无事就行，但是心里也隐隐感到一股悲哀，他独立行动游刃有余，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现在想起来，在我们相处的最后一年，我除了当一下司机，几乎没帮上什么忙。
　　在组织里，杀手就是赚钱的工具，如果他失去了利用价值，离“退休”也就不远了。
　　这一点，早在当初训练的时候就知道了，说实话我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我继续留在这一行的唯一理由，就只有他！只要还能呆在他身边，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们就这样继续这种走钢丝的生活，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每一次任务都要精心策划，生怕一步小心失足，就会跌下万丈地狱。
　　出道五年，无一失手，我们跃升成杀手界的TOP 1，指名要我们杀人的客人越来越多，危险系数也越来越大，虽然每次都能侥幸脱险，可谁知道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呢？
　　我们像日夜轮转的机器不得停歇，总是刚刚从一次冒险中死里逃生，马上又接到电话要我们再入虎穴，频繁的任务让我们不堪重负，对银行里不断攀升的存款麻木，老板的电话像是一道道催命符，让我们觉得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我们将要暗杀的对象，而是这双一次又一次将我们推进火坑的无形的手。
　　厌倦产生了憎恶，憎恶繁衍出了逆反心理，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几天舒坦日子，仅此而已！
　　当一次任务完成后，我们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藏身地，正想好好睡觉时，该死的电话又响了！
　　这就像是加诸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积压在心里的怨怒终于爆发，宁雪晨按下接听，就是一顿臭骂：“操！还让不让老子活了？干脆一枪打死我算了！老子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干了！”
　　骂完把电话往地上一摔，顺带一脚把它踩成碎片。
　　我没有阻止他，虽然没勇气骂老板，但也是积怨已深，随手关上了我的手机，今晚谁也别想找到我们。
　　那天晚上我们相拥而眠，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一个星期后，我们还是被老板挖了出来。
　　他派了一个黑西装过来，十分郑重地呈给了宁雪晨一个新手机：“宁先生，这是老板给您换的新手机。他不计较您之前说过的话，并且为最近过多的工作安排感到抱歉，他允许你们放一个月假，在此期间不再打扰你们。”
　　看着这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新手机，宁雪晨透露出厌恶的眼神，这就像是送给狗狗的项圈，一旦接受了，就得忠于主人，随传随到。
　　宁雪晨哼了一声，插着手走开了，是我替他收下的，组织的力量太强大了，我们还不能与之抗衡。
　　等黑西装一走，宁雪晨就开始怪我了：“你收下它干吗？你那么乐意当狗吗？”
　　我笑嘻嘻地走过去，替他揉揉肩膀：“别生气了，我们现在还摆脱不了他。再说他不是给了我们一个月假么，快冬天了，我们去瑞士滑雪吧。”
　　“那么冷的地方……不去。”
　　“那去夏威夷，去冲浪也不错……”
　　还没说完，他就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凑过来攫住了我的唇：“我现在最想到你里面去……”
　　我当然是愿意，我们用舌尖勾引着对方口中的敏感，甜蜜地亲吻着，只有这一刻是真实的。

　　做了两次之后，宁雪晨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长期的紧张劳累，折磨得他经常失眠，这段日子放松了下来，很容易犯困。
　　他一般睡得很浅，需要很安静的环境才睡得着，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因为我吵醒了他，还被他教训了一顿……当年我们还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啊，一转眼就快十年。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可以让一个少年长成大人，可以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也可以让那头青丝里，长出第一根白头发……
　　我伸出手，轻轻地，仔细地把它摘下，他真的是睡熟了，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这是为了让我远离危险，在重重压力和高度紧张中，过早催生出来的。
　　我把它握在掌心，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看着他安然沉睡的脸庞，听着均匀轻微的呼吸声，要是能一直这样挤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该有多好啊！
　　“宁雪晨，我也有想过退休以后做什么。我们去荷兰买下一块地，那里气候很好，我要在那片土地上种满各种漂亮的花，然后我们在前面开一间很大很大的花店，我要把花送给那些不开心的人，这样送花的人开心，得到花的人也开心，嗯，真是个不错的计划……以后你在后面种花，我在前面打理花店，白天辛勤工作，晚上回家休息，偶尔出去旅游，怕寂寞的话，养一只叫‘彼特’的狗，养一只叫‘茱莉’的猫……就这样一天过一天，直到我们老得都走不动了，像花猫一样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然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秋天，我睡了个懒觉，如果你再也叫不醒我，也不要难过，给我换上一套漂亮的和服吧……不好意思，我一定要比你先走哦，因为我不能让你抛下我，只好我先抛下你了……”
　　我在他耳边轻声地自言自语，带着微笑，却早已泪流满面，那些闪着金光的美好未来，真是想想也让人感到幸福。
　　“宁雪晨，你答应了吗？”
　　“嗯……”
　　我吓了一跳，心揪了起来，却发现那只是熟睡中的呓语，一声就过去了。
　　“我不管，就当你答应了。”
　　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偎依在他怀里，在有韵律的心跳声催眠下，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