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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刀剑如梦(贰拾肆) ...
此时在场四人,三个人还对枕中记中的惨然战事记忆犹新,剩下一个柳浮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从大哥口中听过事情的经过,此时微微一怔,神色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便是只把其当做故事,都让人由衷感觉到战争的可怖,若果真会发生在现世,岂不是大唐的一场浩劫?
“放心,此时距离那场战事,还有好些年呢,更何况我们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总能提前做些事的。”柳惊涛犹豫片刻,还是坦白道:“事实上,从幻境中回来以后,我便派人去寻安禄山这个人,只是没找到人,就没有再找了。现在想想,应该是他还没入仕做官吧。”
但他之所以这样生气,倒不仅仅是因为被叶晖告知幻境可能是对大唐未来的预告,而是叶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叶炜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比起从未相处过的柳静海,他当然更相信一起同生死共患难过的柳惊涛的人品,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但涉及幻境中事,他还想和柳惊涛合作,那就只能不厚道的得罪小舅子了。
柳惊涛乍闻幻境成真之事,原本还又惊又怒——他在幻境中顶替了原本的主角卢生的身份,不得不配合故事考取了武状元,又由着幻境引导成为朔方节度使,引领大军同安禄山的叛军作战,因而体会最深,也最忍不得幻境成真之事。但还没等他开始发脾气,叶晖就已经错开话题,说起了两家古怪的盟约。
“运送神兵?为战事做准备?”柳浮云先是疑惑,然而低头思索片刻之后,他却突然怒发冲冠,猛地跳了起来。
“所以,爹爹其实是故意的?我霸刀这么多年没有神兵出世,就是因为他不想再让霸刀引人注目?!”他气不打一处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脱口而出指责了父亲。“他怎么能这样做!家族的声誉,在他心中也是可以牺牲的东西吗?!”
他自小因为天赋出众,最得长辈们看重,武功皆是柳风骨亲自教导不说,且未及弱冠就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其爱刀吞吴,自然也因此颇为自得,一心只想像父亲年轻时那般,成为威震武林的大侠,再同大哥一起将霸刀声望重新推回巅峰,不想如今竟然得知家族的衰败竟然是自家父亲主导,不禁怒不可遏——在父亲柳风骨的心中,家族声誉到底是什么地位?!
他宁愿霸刀顶着骄傲的名声葬于战火,也不愿意山庄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向衰亡!
“好啦,好啦。”柳惊涛原本自己也为此甚为气恼,但看着弟弟这样愤慨的模样,他却又不禁心软起来,倒为父亲辩解道:“爹也不是出于私心,到底是为了天下苍生嘛。”
“可是,爹爹是怎么知道将来会有战事的呢?难道,他也曾经误入过幻境?”柳夕在一边托着腮幽幽的说道,犹自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可我们之前告诉他幻境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他根本也什么也没说啊……说到底,他不想我们牵扯其中,所以,就已经为我们安排好各自的道路了,是不是?”
所以,十多年后的自己死去,他不会复仇;十多年后的二哥失踪,他不会追悔……三哥说的没错,已经死去的自己和失踪的三哥比起来,如何能和满怀愧疚、肯担着风险为他运送神兵的叶炜相提并论呢?
——在那一瞬间,柳夕突然就明白过来。
她垂下眼睛,纤细的手指有些不安的婆娑着手里的茶杯。在场的三个大男人此时却谁也没有发现她的难过,还在讨论柳风骨的所作所为。杨青月别过头询问柳惊涛:“大哥,当初你告诉柳伯伯幻境中的事情的时候,他的反应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吗?”
“嗯……”柳惊涛回想一番,慢慢眯起了眼睛。最初他们脱离枕中记这个幻境回到霸刀时,柳风骨恰好外出会友,不在庄内,因而柳惊涛来不及等他回来,就带着妹妹直接往纯阳去了,后来在路上,他们经历了红拂夜奔和玄武门之变,妹妹还往龙宫里走了一遭……及至他们从华山返回霸刀,他才得以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告知父亲。
是以一开始,他也像之前的叶晖一般,下意识的把重点放在了惊世骇俗的玄武门之变上,对于一开始的枕中记不过是三言两语带过,但父亲听罢之后,果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吗?
——不对,在那之后,赵伯伯很快便登门拜访了。他一向擅长卜卦,偶尔也会说出惊人之语,难道,这就是父亲的意思?
但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就被他自己抛在脑后。柳惊涛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家父亲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寄予鬼神,于是坦然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大概爹爹也没猜到幻境会成真吧。不过爹爹见多识广,也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来源呢?”
柳浮云和柳夕虽然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对父亲的感官有点古怪,但到底崇敬他多年,因而都不假思索的默认了兄长的话。柳惊涛又宽慰他们道:“爹爹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之所以要让霸刀沉寂下去,也是想在战乱之中为山庄保留一丝生机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望了望身边的杨青月。霸刀长歌唐门多年来一直守望相助,那么这件事,父亲到底有没有同另外两家提起呢?若是有,青月大概也是不知道的,那倒也罢了,只得等杨逸飞到了,再同他求证;若是没有,是否他也没有确信的凭证呢?但若是如此,又到底是什么,多年来一直支持着父亲的信念呢?
“可他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柳夕咬着下唇,小声反问哥哥。“若是最后根本不会有战事,爹爹又该如何挽回家族声誉呢?”
柳惊涛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如此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全都是一纸空谈的话……若他是父亲,只怕会就此陷入癫狂,哪还管得了怎么挽回。
“哼!”柳浮云显然也是这么想,不满的重重拍了拍桌子。柳惊涛警告的看了看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一不留神看到他手里紧紧握着的吞吴刀,目光顿时定在了上面。
那是父亲的爱刀,曾经几乎就是他的标志,跟随他四海扬名,轰动武林。
当年父亲选择把吞吴交给二弟,肯定了他是三子之中武道天赋最强的一个,他也因此失落了好一阵子,直到今日也能回想起当时自己深深的愤怒和挫败,那些沉重的情绪就像一把冰冷的铁锁,牢牢的锁住了他的心,让他再难感受到轻松与畅快。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会被那些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和同情的目光逼疯。
但他如今不是也已经走出来了。
在这世上,难道还有迈不过去的困境不成?与其一味地责怪别人,倒不如想想,面对困境,他们自己又能做些什么事呢。
“……好啦,难道我们家,就只有爹打得出神兵吗?”
柳浮云眼睛一亮,扑过去叫了一声大哥,连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柳夕都目光闪闪的望过来。柳惊涛笑着说道:“爹不打就不打呗,咱们自己打不就是了,家中典籍这么多,还能让三伯教我们,难道我们几个,连一把神兵都打不出来吗?”
“大哥说得对!”柳浮云一听,顿时豪气干云的回答一声,笑了起来。事实上他和柳惊涛都是随三爷柳秀岳学过锻造的,奈何两个人的心思都扑在刀法上,此前也并未把锻造之术放在心上,此番回去之后,大概也只有恶补功课了。
“大哥……”柳夕心头也蓦然腾起一股豪气,走过去抱住了大哥的手臂。是啦,她想要的要自己得到,看不下去的自然也该由自己来改变才是,难道还期望着别人的体谅吗?若是事事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她亦只剩下一具无用的躯壳了。
我要和三哥好好谈谈。她下定了决心,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爹爹能为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战事这样费尽心机、百般铺路,如此神机妙算,总不可能看不出大哥和三哥之间的隔阂吧?若是他果真是故意冷眼旁观,又明显偏向三哥……
她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只在心里对自己说,但愿一切,只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问:为什么柳五爷能坚信乱世一定会到来,而且为此铺垫了至少三十年之久?
答:因为爱情(不)。
所以说人家能是九天之一呢,换成是我不是上帝视角,大概不到一年就要开始怀疑神算发挥失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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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刀剑如梦(贰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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