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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李重楼 ...

  •   大燕贞元七年,在显宗治理之下的国家繁荣昌盛,在目所能及之所不能及的天下,京城依旧宏伟繁华,各国商人络绎不绝,珍贵的商品和奇珍香料汇聚于此,渐渐的便形成与古老东市所对应的“异域”新西市的奇景。
      此时圣火教势力通过商队贸易的传播,在中原以毫无阻拦的破军之势迅速扩张。
      而也于此年,朝中势力发生了一丝变化,皇权之下分文武,文有朝中百官,武有天威府。
      天威府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府,职位由皇帝授予,却不受其掌控,有着自己严格的体系和制军,在京城独树一帜。
      而盛世多年,天威府一直未出新面孔,将领分散于各个边境,早已不同往日威风,朝上也是呈现文压武的场面。
      这一格局,却被一个女子打破。
      当左手搂着骨灰盒,右手提着人头的李重楼入京复命,她的行为和英姿,震惊了满朝官员,惊艳了无数世家子弟及文人墨客。
      立即便被官家世家、文人、墨客及说书人提起:
      李重楼,开国功臣李帘将军之女,出生于天威府,李帘将军后半生于北地制蛮夷,终亡与北疆。
      李重楼骁勇善战,汲取其父经验,杀蛮夷主将,割其首,以告父。提项首,献于圣上,圣上一闻帘之死而悲,又幸而得一猛将,赐封李重楼,取作“重威将军”,意为重现李帘将军之威名。
      ……
      李重楼碧玉之年,便得此荣,众人心中皆知,此人风头正劲。
      故京城各世家大族皆有拉拢之心,纷纷上天威府拜访,却皆被拒之门外。
      众人琢磨,天威府多年未出将军,如今出了这么一位,必是想借此机会奋起再现武将辉煌,遂联合起来排挤天威府。
      今日朝堂之上参“天威府某某将领练兵期间脱鞋不雅观”,明日私下传“天威府总将喜欢抠鼻屎”。
      一时之间,天威府总将谢流飞各大小事皆被揪出,被人明讽暗骂。

      谢流飞作为天威府总将,乃元帅之位,多年来,一向告诫自己“在朝不与人争,为壮年不与老论,练武不屑弄墨,强壮不欺孱弱”,纵然朝中大小事宜皆为下风,他也能在夫人的劝导下,一笑了之,实在是心胸开阔。
      直至谢流飞听闻,他欲娶李重楼为偏房,且这一传闻传至府内,使得她家夫人猜疑。
      谢流飞终究爆发了。
      他先是虎着脸提着谢家刀拜访各家,又顶着烈日,气势冲冲的上了练兵场,点了正训练新兵的李重楼,中气十足地粗着声道:“李家小女,陪老子练一把。”

      李重楼听到有人点她名,转身观之。
      ……
      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男人。
      李重楼皱着眉,一看便知不是善茬,猜测着应是天威府哪个将军下马威来的。
      李帘所言:“制军之初,信服二字为重。要想令人信服,就得有实力、胆魄、谋略。”
      见来人如此挑衅,李重楼二话不说,应了声后,提枪迎上,气势的三下突打得谢流飞有些措手不及。
      谢流飞作为天威府总领实打实的本事,反手提起刀,用刀身挡下了三下突,下盘丝毫未动。

      只不过他接下这三突后,已无来时的气愤,内心有些期待,他笑道:“嘿,你这小妮子还来劲儿。”
      话落,一个斜挎横提,刀背反压长/枪,将枪/势压了下去。见此,李重楼手中枪却不变再次刺出,谢流飞反应却在之前,老辣地躬身躲过,用腿攻向李重楼下盘。
      李重楼不急不躁,下压手中长/枪,qiang身挡住了袭来的腿。谢流飞此时却反砍过来,李重楼见状不得已,只得后退提qiang,用qiang身格挡,相撞的一瞬,对方力气之大震的李重楼后退了一步,李重楼内心一惊,咬牙稳定下盘,硬稳住了身形,而后再度出枪。
      谢流飞看见再次袭来的长qiang,心中一丝欣慰,动作没一丝迟疑……
      一寸长一寸强,本该是枪的优势所在,也是枪的核心所在,李家枪法更是霸道无理,此时却处处被压制。
      在二百九十三招被破后,李重楼心中了然,有这种实力的少之又少。而在天威府,她所知的只有一个。
      她挡下砍过来的大刀,随即后退一步,收枪而立,恭敬地躬身:“谢总将指教。”

      谢流飞见她如此,也无心逗人,收刀而立却不理人,伸一手勒紧了裤腰带,心中骂着眼前这人,出招阴险。尤其专攻他下三路,差点把他裤腰带打松了。
      就在谢流飞不动声色勒裤腰带时,他身后突传来一阵轻笑。
      谢流飞听闻,身形先是一顿,随后抬头目不斜视,锐利的视线扫视一圈,对着面无表情的新兵们吼道:“笑什么笑!目无军纪!统统围着训练场跑十圈!”
      新兵们瞬间变了脸色,有些幽怨地看着谢流飞身后,谢流飞却视而不见,昂首挺胸,直视前方,瞪着新兵们,中气十足:“看什么看!天威府只留服从命令的兵!十圈!给老子跑去!”
      一时之间,操场之上阵型有些散乱,一些迈出脚步,一些却笔直站着。
      新兵中有的是原本的李家军,有些无措,便投以求助的目光望向自家将军李重楼,却发现自家将军正望着天出神,不知在看什么。
      ……
      “怎么?总将的话不听?入了天威府第一点不管你以前哪家的,进了这便是听老子的!再加五圈!”
      谢流飞沉下了脸,强大的气势令新兵们下意识站直,转身,抬腿,刚迈出第一步,便被威严的女声喝住了。
      “全体解散,吃午饭去。”不紧不慢的语速,却不容抗拒的声音在谢流飞身后响起。
      新兵们只得回身望向虎着脸的谢流飞,谢流飞却一言不发。
      他们只好再次看向自家将军。这次,将军不再望天,而是笑着看着他们道:“解散吧,吃饭去,下午加练十五圈。”
      瞬间,训练场鸟飞兽散,只剩下三人。

      谢流飞这才换了一张脸转身,腆着笑脸开口:“娘——”
      话未尽,便被两指丹蔻掐住了半边的脸颊,一名容色照人的妇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娘什么娘?!”
      “凉子~”谢流飞的脸虽被掐,却带着笑,显得尤为滑稽。
      “先是提刀拜访各家,各家夫人上我这抱怨,后又到点不归家吃饭。哼,谢总将估计得了新将忘了家中人吧。”
      妇人的两指放开了谢流飞的老脸,转而去揪耳朵,谢流飞赶忙丢下刀,伸手握住那纤手,却被另一只手揪住了耳朵。
      谢流飞只得忍着痛赔笑道:“没忘没忘,忘了我自己都不会忘了自家夫人。”
      说着,另一只手去抓妇人掐耳朵的手。
      “你这老东西就会油嘴滑舌,不记得回家吃饭还欺负年轻人,我怎么看上你这没皮没脸的。”妇人松了手,躲没躲开,被谢流飞搂紧了怀里,便轻哼了一声,偏头冲李重楼眨眨眼,李重楼轻咳了一声,持着长枪低头看地。
      谢流飞一心在妇人身上,嘴上抹了蜜,也不顾有外人,肉麻话一句又一句,被妇人锤了两下才收敛。
      此后,才招呼李重楼一道吃饭。

      妇人转身时瞟到一物,问了一句:“爱刀不要了?”
      谢流飞此时正搂着人,听闻怀中人问话,潇洒一挥手:“不要了,搂着夫人没手管它。”
      但眼神却瞟向了李重楼,李重楼心里轻叹,弯腰去捡那宝刀。
      那妇人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这位是,李帘将军之女吧?”
      李重楼刚捡起刀,站起身,欲回话,被谢流飞抢了话:“是啊,夫人,给你介绍,这就是老李家的那个女娃娃。”
      “我没问你,插什么话?!莫不是真如外界传言你想收她做偏房。”
      妇人瞪了谢流飞一眼,不怒而威。说的话让李重楼有些汗颜,赶忙打圆场:“小女李重楼见过长公主。”
      妇人打量了她一番后,淡道:“我早已嫁入谢家,便是谢夫人。”
      “重楼失礼了。”

      妇人见状,嗤笑了一声:“你那么拘谨干嘛,这天威府不兴那礼数,以武力说话的地。”
      “家母生前教导,重楼身为晚辈,对长辈应当有该有的礼数。”李重楼依旧平静道。
      “哼,磨磨叽叽的,一点都不像老李,”谢流飞一手挡在谢夫人头顶挡着太阳,一手搂着夫人,看着自家夫人和他人一问一答,又吃味又担心自家夫人被烈日晒伤,他神色不耐打断了二人,冲李重楼喊道:“走走走!上我那儿吃饭,我娘子做饭可好吃了。”
      “谢夫人还亲手下厨?”李重楼一手提起枪,一手拎刀,本打算随意应付下午饭,听闻后不由惊讶。
      “我家夫人可能干了。”谢流飞一脸得意和骄傲炫耀着,“不过我家夫人只下厨给我吃,你今天算是沾光。”
      语罢,还当着李重楼面亲了那夫人脸蛋一口,随后便被谢夫人轻锤了一顿,谢流飞任着,给谢夫人遮太阳的手一直举着。
      李重楼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蓦然想起了已故的双亲,她迅速收起心底的波澜,展开笑颜道:“那重楼谢过夫人了。”
      谢流飞瞪着李重楼哼哼,似问为什么不谢他。
      李重楼笑着接道:“因为是夫人做的饭菜。”
      听得谢流飞一时不知如何发泄才好,妇人看到这情形,在谢流飞怀里笑得发颤,对李重楼有了一丝好感。

      吃过饭,李重楼被谢夫人留下唠嗑,从她父亲谈论到她母亲,李重楼才知谢夫人与她母亲本是旧识。
      眼见下午训练时间到了,可谢夫人却丝毫不放人,几次将她告辞带过,李重楼内心轻叹一声,便知谢夫人之意,就着意思呆下。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李重楼连续几日被迫换下盔甲,换上便装陪着谢夫人进出各种地方。
      上午陪谢夫人出门拜访,下午去训练场练兵。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又结交了一批世家子弟,而因武艺高超也迅速折服天威府众将。
      李重楼白日待人处事滴水不漏,豪爽中带着女子心细,一时之间追随者不少,其中不乏倾慕之士,几次起哄,李重楼便在一次酒宴上提了自己“暂时”无心于儿女之情,之后才无人提及此事。

      李重楼偶尔深夜思考,不免有些叹息,甚至感到一阵孤寂。
      她无心处理自身周遭的关系,也不关心这朝中的局势,她是武将,上沙场杀敌才是本职。
      父母已故,她无牵无挂。李重楼明白,终有一天,她也会死在那战场。化为白骨,或随时间推移,变成灰土,最糟糕的,不过是被砍下首籍,尸首分离吧。
      这些日子下来,李重楼不是傻子。她懂谢夫人这些行为之意:一是让自己知朝中关系,二是想让自己结交朋友。遇上一心上人,更是好的,为将者,有了一丝牵挂,但凡还有一口气,便也要活着归家。
      可是对于李重楼来说,这些都没必要。
      因为,她深知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李重楼躺在床上,又想起最常想起的,便是她父亲逝前让她谨记的一句话:生是大燕的人,终为大燕人。若她成了大燕的将军,甚至是将帅,她能听命的只有大燕的皇帝,直至战死。
      李重楼合上眼,想着寻个时日,私下得与谢夫人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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