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事》發光石

49、二十六之水灯之间

　　那名道长台对方御海的回答感到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是陆言。」这名字和方御海他家的那只鸟音节一样，方御海只觉得很巧，但是藉於他和陆言不甚熟悉，所以也不想多说什么亲近对方的话语。

　　虽然对方总让他感觉到熟悉。

　　陆言叹了口气，只对小道长的迟钝感到无奈，但当务之急並不是替他正明自己的身份，而是让他先回过神来，处理应该处理的事情。

　　神君朝着某一处勾了勾手指，一脸冷漠，那张脸旁收回了情绪后，如同地官一开始给人的感觉一般，开始没了情绪。

　　他有些亲暱的抚上了方御海的脸颊，试图放温声线说道：「你啊，专心的处理接下来宫庙的事情就好。」

　　方御海还有些担心，他才要张口，却见胡先生乖巧地将一沓资料捧了过来，放到了他的脚边。

　　陆言冷漠的说道：「懂了嘛？」

　　方御海嚥了嚥口水，喉咙发紧，被这可怕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只得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小道长扯著小僧人开始忙了起来，他们在处理完黄纺的事情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準备中元的普渡，中元节一共分三次的祭祀，农历初一鬼门开、农历十五喂饿鬼，农历三十鬼门关烧王船，他们在筹备著十五的祭祀时，黄纺才好不容易像是清醒过来，在方御海还对好友的情绪有些紧张，并感到无所事从时，林坊宇聽了所有的事情，沈著脸，才将黄纺扯过去耳语。

　　方御海感觉到，他与黄纺的友情，确实是多了一点裂痕，对方像是隔绝著什么一般，开始不願意和他说说心裡的话了。

　　周明生也是狼狈，小僧人知道方御海现在的情况著实艰难，只得捨身撸起衣袖替方御海做牛做马。

　　十五的设宴比起鬼门开还要来得轻松许多，周明生有了第一次协办，第二次要来得轻易太多了。

　　他们很快的便度过了这场喂饿鬼的宴会。

　　而黄纺，安静的没有和方御海有丝毫的交谈。

　　他像是一座雕像般，除去美日的吃点东西、喝点东西外，便是凝视著王爷的神像，像是要将木雕的神像刻画在他的眼眸里头，他的双眼没有任何的光芒，反而黯淡无光。

　　方御海哪怕很急，急得彷彿想去扯了黄纺的衣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被陆言盯着竞竞业业的将所有该做的都做好后，才发现，这一个月，过得实在是太快了。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般，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都顺利得可以，像是那些鬼物被下了什么禁令一般，都没有来找方御海的麻烦。

　　不过这也让小道长着实鬆了口气。

　　若是周明生知道方御海的内心活动，他大概会被这迟钝的要死的少年气死，大概还会升起许久不见的吐槽之魂。

　　方御海大概也没想到，临海宫里头有地官、又有神君，再来，胡先生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妖仙，各路神君镇压四方，那些鬼物怕得要死，怎么敢来找小道长的麻烦。

　　更不用说，陆言明目张胆的化成人形，就是为了方便轮起拳头将他们拆吃入腹。

　　众鬼想想就觉得恶寒，更不用说妖界小报大肆报导神君现世、妖王捆鬼的报导，霎时，三界安静如鸡，乖巧得可以。

　　这段时间，方御海忙得头昏眼花，在好不容易将十五的饿鬼宴操办结束后，他还莫名的有种劫后餘生的感觉，那些饿鬼边狼吞虎嚥，边盯着他吞口水的模样，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所幸那名也叫陆言的道长往他旁边一站，那些恶鬼不知道在怕什么般，全部都乖得收回那放肆的眼神。

　　黄纺在鬼月的最後几日，好不容易才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心结，开始和方御海有了几句话的交流，哪怕尴尬得可以。

　　方御海也是无法太细的回应他好友，他忙着和周明生两人筹办王船以及月末的水灯，就已经分身乏术了。

　　临海宫的一角，已经对满了各式各样由信徒送过来的水灯，花的、鱼的、房子的，一印俱全。

　　然而，方御海和周明生仍在紮著新的水灯，他们像是在做手工般，扯过铁丝，紮了个型状后，再由方御海将最後的型态用纸糊了上去。

　　黄纺像是第一次接觸到这样的业务一般，他好奇的凑了过来，三个礼拜，他都被限制著出门，手机也没带、换洗衣物也是方御海去到黎箫家拿来的，他这段时间内，都像个被囚禁的废人一般，被困在这个宫殿里头。

　　他从没想过，这个黎箫寄与虔诚信仰的宫庙，现在却会让他变得这么憎恶。

　　被关了三週，他才发现自己对时间的流逝这么不敏感，以前黎箫还在的时候，他还觉得，哪怕战战兢兢，但是和黎箫在一起的日子，还是多一日、就能度过下一日，如此侥幸的心理，也被方御海打得破碎。

　　说他恨吗？但是方御海说的又不无道理。

　　说他不恨吗？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被打成灰飞，还被说成那样：「不该存在的就不该存在。」

　　这样的感情迟迟无法放下，所以他才迟迟不願意和方御海有多一句的交流。

　　林坊宇不是没劝过他，只是他还是太过置身事外，他想两边都帮，但是两边都帮不上忙，黄纺不願他一个小公子参和进来，那只会让他们三人的相处变得更加微妙。

　　黄纺其实有些侥幸的想著，还好，还好方御海一醒来，就忙得不可开交，他操办著那些凡人碰不得的事物时，哪怕苍白著一张脸，也硬是撑了下来，他学校、临海宫，两点一线的跑，他不是没有看见，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联络那些厂商、张贴告示、披上道袍祈福，他並不是没有看见。

　　他知道，方御海在这短短的三週，瘦了不少，几次想和他好好的谈谈，也都被他刻意的无视，他其实並不是不想软化他们这样尴尬的关系，但是，终归找不著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