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北冥之鱼

6、六、抚琴

　　李月白拗不过顾北君，从床榻上起身，拢了拢青丝随意绾了个发髻，赤足来到“风月”跟前坐下。
　　月白掀起盖在“风月”上的黄锦，自广袖中露出一截皓腕。

　　顾北君燃起一支“茶言”，插在青釉色的柳叶香插上。很快袅袅轻烟缭绕升腾，一室沉檀淡香。

　　敛下眉眼，李月白面如秋水，留着修长指甲的纤细十指抚上琴弦——“风月”铮然作响，一声空灵。

　　这首是——汉宫秋月？！
　　轻拢慢捻抹复挑，悠长宛转的琴声便自掌下潺潺流出。

　　顾北君第一次，也是终于如愿亲眼见到李月白抚琴的样子。顾北君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音一拍，忽然觉得自己的感官都不够用了，即便是眼耳鼻舌身意，全神贯注的听、目不转睛的看，也无法将李月白谪仙一般的神韵尽数镌刻在眼底。

　　三尺琴案素手弦，五音妙声绕耳边。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还。
　　娴指飞舞抚风月，神心专注商宫参。
　　莫非人在酒里醉，定是闻客梦中仙。

　　可惜自己不擅音律，不能与她琴瑟和鸣……
　　若能日日听到她弹琴，此生无憾矣！

　　“呃，嘶——”一曲终了，李月白拿开十指，皱起眉毛，露出痛苦的神色。
　　“小白，你怎么了？！你手怎么了？！”见她紧捏着左手，顾北君的心里一紧。
　　“没事。按弦伤到了。”李月白淡淡的说。
　　“给我看看！”顾北君心急如焚的一把拽过李月白的手，“是哪一根伤到了啊？”
　　“四指。”李月白看着蹲在身前的顾北君一脸紧张的样子，抽了抽嘴角，“表面看不出来。”
　　“我知道，是割到指腹了。很疼的！要好几日才能好……”顾北君不懂得掩饰，捧着月白的手指吹了又吹。
　　“——哎呀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李月白蓦地抽回了手，顺势将顾北君推到一边。
　　“都受伤了干嘛还咬牙弹完啊，傻不傻啊你！”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啊！”李月白没好气的白了顾北君一眼，然后扭过脸不再看她，抱也不给抱一下。

　　心疼也不许。我娘子怎地这般害羞啊……
　　顾北君蹲在一边，讪讪地小声嘀咕。